正文  feeling love 之古代言情篇4

章節字數:8579  更新時間:15-05-17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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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過無數荷花荷葉,如同一隻翩翩玉蝶。

    雙手伸開,紫靴上的禿鷲羽絨陣陣顫抖,鳳凰刺繡金光流過,靴尖在波光粼粼的池麵上劃過一道道淺淺的漣漪。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還在迷神過程中,一雙手勾起了我的腋下。

    我整個人被騰空抱了起來,濕透的衣服也浸濕了他的薄衫。

    夏風擦過皮膚,身上的水珠變得溫暖。

    一瞬間,恍若飛翔。

    直到停留在岸邊,才抬頭看到了素問俊秀完美的臉。

    耀眼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細長的眼眸猛地對上我的視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斷了,連道謝的話都沒說,就直奔到水藍的身邊,輕輕揮著手中的菊花:“穎芝,菊花采來了,你要不要啊?”

    總覺得素問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掃,直冒冷汗。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我隻有說:“你看我采的是最大的菊花,好漂亮吧,很香很香。”

    我又晃了晃菊花,還很陶醉地放在鼻前嗅了一嗅。

    接著我做了一件事,讓我幾乎回去以後把自己的臉打到腫。

    我竟然捧住那還掛著晶瑩水珠的紅蓮,在上麵輕輕吻了一下,才放到了重穎芝的手中。

    菊花很香,菊花也很美。

    隻是,水藍,韻音,楚微蘭,蕊兒,你們的眼睛都不小,無須再睜大。

    還有素問,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你們的思想都太不純潔了。

    我和楊亦凡兩人坐在飯館裏,一人叫了一碗雞蛋麵。

    門外吆喝聲不斷,人群熙熙攘攘。

    皇上昭告天下,十六年前因故丟了四皇子,現在招其回宮。

    四皇子名曰桓天異,常妃之子,今年十七歲,前胸有一塊金色的鳳凰印記。

    除了三個師父和我,沒人知道楊亦凡胸前有這個印記。

    楊亦凡垂首,安靜地吃著碗中的麵條。

    我看著他,張嘴半晌,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迅速卻優雅地吃完了麵,抬起頭,看了看我的碗,衝我嫵媚一笑:“怎麽沒動,不想吃了?”

    我幹笑了一下,用筷子攪了攪碗中的麵,吃了一口,食之無味。

    勉強吞了兩口,還剩大半碗沒動,突然站起身走出門去。

    楊亦凡付了銀子,跟著我走了出來。

    “你是不是病了?今天隻吃這點。”

    “怎麽不理我……我做錯事了?”

    到了霹靂堂的附近,他突然攔在我的麵前:“凰弟,跑這麽快做甚麽,心情不好?生我氣了?”

    我蹙眉看著他。他竟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涼爽的秋風吹過,將我的幾縷長發吹到了臉上。

    楊亦凡微笑著替我撥開頭發,柔聲道:“你心情不好要告訴我,我替你分擔。”

    他還笑得這麽開心。

    我重重吐了一口氣,也假裝不在意地說:“你什麽時候動身?”

    楊亦凡仰頭想了想,笑道:“下個月好不好?”

    一股熱血在我的胸腔中噴發。

    我氣得幾乎要哭出來:“你這種人,你這種人,我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好!好啊,你滾,何必等到下個月,現在就滾!”

    楊亦凡睜大了眼看著我:“凰弟……你在胡說什麽。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我狠狠跺了跺腳,忍了很久才把氣壓下去。

    “原來是草民的錯,四皇子殿下,草民若有冒犯,請多見諒啊。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趁早起身,回去和父皇認親,就這樣,告辭。”

    說完扭頭就走。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亦凡哥他是金枝玉葉,我該感到驕傲才是,為何要生氣。

    心裏很清楚,他這一去,就永遠不會屬於我了。

    想著想著眼眶就開始發熱了。

    罷了,罷了。

    是我自己投入太深,沒想到自己在他眼裏沒那麽重要。

    楊亦凡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將我又扭了過去。

    “你,你怎麽哭了?”

    我一下撲倒在他的懷中,在他胸前蹭來蹭去:“我知道你去了以後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我也不會多留你。”

    抬起頭,眼前的楊亦凡已經變得十分模糊。

    “肉麻的話我就說一次……不要忘了我。”

    媽的,我什麽時候變這麽女人了。

    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

    楊亦凡怔怔地看了我許久,沈思了許久,突然笑了:“可是我沒這麽專情,要我不忘你,很難。”

    剛說完這句話就被我狠狠打了一拳。

    “你敢忘,你忘了老子天天釘小人詛咒你!”

    “好疼,凰弟,你現在說話怎麽這麽粗魯的……”

    “我就問你記得住麽?記不住再吃我一拳!”

    我幾乎是一邊飆淚一邊說這種話。

    楊亦凡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站直了,聲音輕得就像在哄小孩:“你不是說要闖蕩江湖麽,現在是忘了還是等不及了?”

    風輕楓葉紅,楊亦凡長長的頭發在秋風中輕輕飛舞。

    “你……不回去當你的皇子了?”

    他假裝迷惑地看著天:“我還有別的名字麽。記不住了。我隻知道我叫楊亦凡,是一隻小青蛙,我喜歡的人呢,自然是隻小小青蛙。”

    我整個人都呆掉了。

    這混帳東西,耍我!

    我兩手往他的雙頰一合,啪,一邊一巴掌:“你帶種!”

    楊亦凡痛得臉都皺起來了。

    心窩裏暖暖的,仿佛春風拂過。

    我的手還停在他的臉上,壞笑一下,在那兩片柔軟的唇上輕輕一吻。

    這還秋風颯爽,楊亦凡的臉說紅就紅了。

    兩人正親來親去玩得開心,一轉身,變成兩隻冰雕。

    七殺刀正站在我們身後……

    徹底被嚇住了,我倒吸一口氣,猛地坐起身。

    周圍的場景迅速變換,發現自己又做夢了。

    腦中浮現了楊亦凡的臉,竟會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甩了甩腦袋,看看周圍,發現自己正在奉天客棧中,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翻身下床,手臂撕裂般的劇痛。

    跌跌撞撞走了幾步,推開門,剛好看到了正準備進來的硨磲。

    “楊公子,你醒了。”

    硨磲依然一副木頭相。

    我急道:“蓮呢,蓮去哪裏了?”

    硨磲指了指隔壁:“宮主受了傷,大夫正在替他把脈。”

    我立刻往隔壁房間衝去,硨磲卻攔住了我:“楊公子請先用膳罷。”

    我說:“他沒恢複我就吃不下。”

    硨磲道:“宮主有《蓮神九式》護體,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幹脆道:“我就是要看他!”

    硨磲道:“宮主他說不想見你。”

    又是一桶涼水澆下,把我淋了個徹頭徹尾。

    看著硨磲進房,我尷尬地笑了笑。

    有兩個人從我麵前走過,提到了“重火”二字,心生疑惑,偷偷跟在他們後麵。

    “聽說沒,修煉《蓮翼》的人都是雌雄同體。這麽說來,蓮宮主和梅影教主不都是……”

    “怎麽會沒聽說,別在這裏說了,怕重火宮的人還沒離開呢。”

    那人的聲音放小了些:“我實在沒法想像下去了,那不是怪物是什麽。”

    “據說雌雄同體還能生孩子呢,蓮宮主參加英雄大會的時候不是帶了個小女孩嗎?我估計那個女孩……”

    “確實,不男不女,好惡心,他還是不是人啊?”

    “媽的,真是怪物啊,不要再說了……”

    我敢確定當時我的頭是昏掉了。

    竟衝過去,拽住其中一個人的領子,眼睛發紅地吼道:“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他!道歉!給他道歉!”

    花容天下十六

    更新時間:10/192006——

    那人惱怒地看著我,狠狠推了我一把。

    “神經病。我就說他怎麽了。”

    我手上的傷被拉傷,痛得冷汗直流:“在別人背後說壞話,嫉妒了?”

    那人冷笑道:“是麽,我嫉妒他了,嫉妒他雌雄同體,嫉妒他半男不女,嫉妒他可以像女人一樣生孩子,我好嫉妒啊……”

    我的腦袋裏嗡嗡一片,已是氣憤至極。

    鉚足了全身的力氣,衝過去一拳打在那個人臉上!

    那人立刻撞到了身後的欄杆上,大聲呼痛,立刻和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走到了我的身邊,朝我肚子重重踢了一腳。

    那一下幾乎是直衝我腦門,頭一昏,就往地上摔去。

    渾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胳膊上的箭傷擰得我的心都揪痛起來。

    幹咳兩聲,抬頭惡狠狠地看著他們:“你們有本事到他麵前去說!”

    兩人的臉色倏地變白了。

    估計這才想起素問很有可能在附近,又交換了個眼神,跑下樓去。

    剛轉過身,一道白光閃過!

    兩個人連呼救的聲音都還沒發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頭上插了兩塊陶瓷碎片,卻沒有流血。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到了站在房門前的素問。

    長身玉立,風姿冰冷。

    衣衫半敞,胸前裹著厚厚的紗布,隱有血跡浸出。

    我捂著自己的肚子,勉強撐起來,又跌下去。

    視線一直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

    素問轉身走了回去。

    “蓮,等等我!”

    我大叫一聲,他頓了頓,還是進去了。

    我一口咬住手背,忍痛站起來,結果撞上了正出門的大夫,胳膊又給碰了一次。

    槐夏風清,羅幕輕寒。

    素問站在窗前,青絲披散,深紫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

    重穎芝正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覺,長長的睫毛偶爾動一下。

    天高蒼茫,月侵樓。

    微風細細,帶著些潮濕的空氣。

    素問揚起頭,享受著迎麵而來的暖風,淡然索笑,綺席從容:“亦凡,還要我幫你取《芙蓉心經》麽。”

    霎時心亂如麻,隻知道站在門口看著他。

    窗外,芳草綿綿,橋邊楊柳。

    簾卷珠花樓台靜,劈劈啪啪相撞,輕紗碧煙。

    素問的手搭上了窗欄。緊緊握住。

    “我知道你一定急著想離開。三個月後我會叫人把東西給你,這段時間,你想去哪就去哪罷。”

    聲音空靈婉轉。

    蒼白的麵容仿佛下一刻就會在輕風中破碎。

    不經大腦直接說道:“為什麽要趕我走。”

    素問轉過頭來看著我:“剛才他們說的話你都聽到的。”

    我無所謂狀:“那又如何。”

    素問一臉平淡:“你放心,我不會到處給別人說這件事。”

    我愕然道:“這話要說也該是我說才對。你給別人說什麽。”

    沈默了許久,他才輕聲道:“穎芝。”

    我說:“穎芝怎麽了。”

    素問輕輕歎了一口氣:“我想殺了她。”

    我走到他身邊,憤然道:“你有病麽,憑什麽殺她?”

    “她活下去是罪孽。”

    “她才多大,你就知道了?她是一條人命,不是一個玩具。”

    素問淡淡地說:“如果你知道她的來由,叫你殺她可能你都嫌髒。”

    “我會嫌她髒?我會嫌她髒?!”我無法遏製地提高了嗓音:“——她是我的女兒,我會嫌她髒?!”

    素問的眼睛一下睜大了,怔忪地看著我:“你……知道?”

    “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為什麽會不知道?!”

    大聲吼出這一句話,自己都累得喘粗氣。

    輕風拂過兩人的臉頰,溫溫的,卷起了素問身上熟悉的體香。

    素問的嘴唇在微微發抖。

    “亦凡,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胳膊上的傷又被拉傷,我痛得齜牙咧嘴。

    “你要我說幾次你才聽得懂?重穎芝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所以,你沒有權利奪走她的性命!”

    素問霎時有些失措了。

    “亦凡……”

    “凰你的頭!”我打斷他道,“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會嫌自己的孩子髒!”

    吼完這一句,再沒力氣說話。

    兩個人對視了許久。

    “嗚嗚……二爹爹,不要吵我……”

    我和素問都朝床上看去。

    兩隻小手騰空劃著圈圈,穎芝小小的身子慢慢坐了起來,睡眼蒙朧地看著我們。

    我搶在素問前麵坐在穎芝旁邊,摸了摸她茸茸的頭發。

    “芝兒,爹爹不要你,二爹爹要。”

    緊緊抱住她,心裏酸澀得不得了。

    素問站在床旁,臉上的表情極是複雜。

    “穎芝,二爹爹要你,二爹爹最喜歡你。”

    一邊說一邊吻了吻她的額頭,眼眶發紅地將她抱了起來:“二爹爹最喜歡你,不管別人怎麽看你我,二爹爹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沒有看素問的表情,拿布小心翼翼地將她包起來。

    “那是你說的,我走。但是我要帶上穎芝。”

    本來以為素問會挽留的,可他沒有。

    懷裏的穎芝疲憊地撓了撓小臉,又睡著了。

    蓮不知道,剛才我和穎芝說的話,其實是我最想對他說的。

    我一咬牙,轉身走出門去。

    結果剛出門,瓢潑大雨落下,我轉過頭去看了看客棧,如果現在回去……

    太沒麵子了。

    氣憤地看了一眼穎芝,這小鸚鵡睡得正酣暢。

    把她藏在自己懷裏,往大雨中跑去。

    大雨挾風雷。

    我抱著穎芝躲在了一個漏水的茅屋下。

    穎芝安然地閉著眼睛,身上倒是幹淨暖和,我徹底淪為落湯雞。

    穎芝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可此時看著她的臉就覺得難受至極。漂亮是漂亮,跟她爹也是越來越像了。

    她竟是我的女兒……

    是我和素問的女兒。

    隻要一想到這裏,心就會狂跳起來。

    如果我和他相愛,我一定會衝過去狂吻他,告訴他我有多開心。

    隻是自信歸自信,我仍有自知之明。

    沒有宇文公子的氣魄風度,沒有般思思的傾城容顏。

    不該埋怨誰,他不可能對我動心。

    我緊緊地裹住了她的身體,頭擋在了她的臉上,雨水衝破陋屋頂落下,把我本來就濕透的腦袋又澆了個遍。

    我簡直不敢去想那一天。

    離開這個世界,離開穎芝,離開蓮。

    那不是暫別,沒有再見。

    驛道上空無一人。顛風吹急雨,倒海翻江洗殘暑。

    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時才會放晴。

    鼻子一癢,猛地打了個噴嚏。

    “芝兒,雖然老愛學舌,又老欺負你二爹爹我,可是……”輕輕拍著她軟軟的身體,“二爹爹好想看你長大……”

    二爹爹好想留下來,看你長大。

    看著你,慢慢長大。

    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菊花池。

    團荷朵朵,醉霞搖蕩。

    罩芙蓉,圓青映嫩紅,似雲香不斷,受露重如睡。

    我緊抱著穎芝,看著重重疊疊的多瓣菊花,忍不住輕輕一笑,果真人如花形。

    摸了摸自己的腰際,掏出一個冰涼剔透的琥珀。

    即便是在這樣陰暗的光線下,琥珀依舊閃爍著淡棕色的光澤。

    一瞬間,我幾乎想起了關於楊亦凡的所有事。

    好像是在霹靂堂的門口。

    身後一棵枯樹,幾片黃葉在樹梢飄搖。

    我連忙掙脫開楊亦凡抱著我的手,幹笑道:“哈,哈,師父今天心情也很好,跑出來玩呢。”

    七殺刀皮笑肉不笑:“今天叫我師父了,有什麽端倪麽。”

    我的笑容也快掛不住了:“今天看師父神清氣爽,叫叫師父,精神更抖擻。”

    七殺刀視線轉移到了楊亦凡身上:“你明天走。”

    楊亦凡的臉立刻就變色了。

    他從未違抗過三個師父的命令,這是第一次。

    簡單明了的一個字:“不。”

    七殺刀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之色,但很快恢複了冰冷:“你不走?”

    楊亦凡又一次堅決地說:“不走。”

    秋風摧剝利如刀,落葉乍開合。

    七殺刀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槍頭慢慢指向了我。

    “你不走,可以。他死。”

    平時我從來不讓自己吃虧,可這次不一樣。

    頭一昏,竟頂撞了七殺刀:“為何要讓他走?就因為他是皇子?就因為你們不想讓他牽扯麻煩到自己身上?你們這樣做,太失人性!”

    七殺刀陰森森地看著我,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

    槍頭如烈火,迅速朝我擊來,劃過之處,就連空氣似乎都將熊熊燃燒——

    熾火槍三十六式!

    我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後的大樹上。

    槍頭仿佛噴發出了火焰,正擊我的麵門!

    我抱住自己的頭,一下蹲在了地上。

    徒然間,一道血光閃過!

    斜陽旗影,楓葉滿山秋,旋轉飛舞,寥落如殘蝶。

    一個溫暖的身體撲在我的身上。

    我的背重重撞上了樹幹,劇痛幾乎將我整個人都撕裂,溫熱的液體流過,鮮紅浸染了我的衣裳。

    卻不是我的血。

    低下頭,楊亦凡倒在我的懷中,脆弱而深情地凝視著我。

    奄奄一息。

    怔怔地看著眼前,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許久……

    他慢慢合上了雙眼。

    “亦凡哥——!!!!!”

    淒絕的吼聲劃破蒼穹,我緊緊抱著他的身體,渾身劇烈顫抖。

    那一刻已經無法去思考任何東西。

    隻知道,世界在一瞬間坍塌了。

    終於知道那個動力的來源,在看到韻音揮刀殺楊亦凡的時候,竟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替他擋刀。

    這樣的事,楊亦凡也曾經做過。

    我不是林宇凰,可是那樣的記憶已經不止是留在了林宇凰的心中。

    而融入了他的身體,他的血肉。

    從那以後七殺刀再沒過問我們的事。

    楊亦凡的命自然是保住了的,但是身體從那以後就垮了,再無法習武。

    不知有多少次心疼地抱住他,對他說,亦凡哥,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楊亦凡隻是笑,一直一直,苦澀地笑。

    第二年暮春,亂葬村來了一個陌生人。

    一直住在客棧,也沒有出來過。

    本來沒有留意到這件事,可我見了他,整顆心都是懸著的。

    那一日他站在客棧外麵,樸素的衣裳,非凡的風姿。

    一名三十來歲的男人,眉清目秀,雙眼炯炯有神,一根鼻梁高而挺,確實是名美男子。

    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覺得他與我有很深的羈絆。

    想去問他幾句話,卻總是莫名地退卻了。

    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他是采蓮峰的副幫主。

    某一次被他叫住了,他問我叫什麽,我說,林宇凰。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十分慈祥:“我叫林誌潁。”

    我作為一個棄嬰被丟在亂葬村口的時候,身上就有個名牌。

    所以我的名字是生來就有的。

    當這個男子說他也姓林的時候,我的心幾乎跳停了。

    “你是我的親戚?”

    那個男子點點頭,眼中卻沒有認親的喜悅:“這些年辛苦你了,我來接你離開。”

    和我想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從小就一直幻想過與親人相見的那一日。

    或許我的父親沒有他這麽英俊,沒有他的氣度,但一定會讓我一聽他說話就會覺得想回家。

    而那時看著他,隻覺得陌生,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

    這麽多年沒有照顧我,等我長大了才想起有我這個兒子。

    我扯著嘴笑了笑:“林叔叔,您這麽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怎麽可能和我這種街頭小混混有關係,您的兒子要在這種地方長大,恐怕早給野狼叼了。”

    說完轉身就往霹靂堂裏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道淺藍色的光閃過——

    我下意識朝那道光看去,竟是個女人。

    她輕輕落在林幫主身邊,舉步投足間透露著高貴而典雅的氣質,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卻又使她看去異常妖媚。

    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一時竟看得癡了。

    她挑起了彎彎的眉毛,輕輕柔柔地說:“副幫主,您這兒子可不好認呢。”

    林幫主的頭埋了下去。

    她朝我走過來,細長眼慢慢掃過我的臉:“原來你就是林宇凰。不錯,不錯。生得挺俊,你爹都沒你好看。”

    雖然喜歡美女,但是很討厭賣弄風騷的女人。

    厭惡之情不加控製地顯露在臉上。

    她輕佻地笑了笑:“喲,那是什麽表情。小哥哥,要不,丟了你那沒用的爹跟了我,我養你。我家還有五個哥哥呢,你當第六個,如何?”

    笑得雖然輕浮,卻美得讓人收不住視線。

    她冰涼的手慢慢撫摸著我的臉,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結果撞到了一個人的懷中。

    轉過頭去,看到了楊亦凡有些憔悴的臉。

    楊亦凡看了他們一眼,聲音軟軟地說:“凰弟,有人來了?”

    瘦瘦長長的身子看去格外單薄,我心中一緊,道:“這兩人找錯門了,我們進去歇息吧。”

    門沒關,那女人就突然走到了我們麵前。

    她動也不動地凝視著楊亦凡,依然是一副放蕩的德行,感覺卻大不一樣。

    楊亦凡極有禮貌地說:“請問你有什麽事。”

    她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喃喃道:“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楊亦凡的臉上一紅,赧然笑道:“多謝誇獎。”

    我原本以為這女人會和楊亦凡說一樣的話,可她隻是轉過頭對他嫵媚一笑就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

    鳳凰竹林的小屋。

    春風和煦,竹筍沁香。

    清光映竹林。

    我坐在桌旁,喝了一口從小花菜頭那搶來的桂花酒,差點吐出來。

    楊亦凡躺在床上假寐。

    長長的頭發落在香枕上,如流水淌過,美得讓人想去蹂躪一番。

    我把酒壺往桌上一放,坐到了楊亦凡的身邊。

    他的睫毛動了動,睜開眼,卻因為陽光刺眼又閉上。

    我一下跳到床上,壓在了他的身上,剛好擋住了太陽。

    楊亦凡半睜開眼,睡眼蒙朧地看著我:“凰弟,要回去了?”

    我把手伸進他的衣服,摸到了他背脊:“讓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楊亦凡別過頭去,閉眼裝睡:“背有什麽好看的。”

    我從他身上跳下來,拽著他晃了半晌:“讓我看,讓我看看。”

    他歎了一口氣,坐起身,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溫暖的陽光下,楊亦凡半褪衣衫,皮膚光滑如玉,仿佛吹彈可破。

    可是後背卻有一條又長又突兀的傷疤。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傷,心裏憋得難受。

    楊亦凡半側著頭,微笑道:“沒關係,現在已經不痛了。”

    我一下抱住他瘦削的肩膀,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亦凡哥。”

    “嗯?”

    “給我親一下。”

    楊亦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閉上眼把臉轉了過來。

    我把臉湊過去,輕輕碰了他的唇。

    這一吻,呼吸一下就變亂了。

    一下將他撲倒在床上,兩人緊緊相擁相吻。

    就在這個時候,門“轟”的一聲被推開了!

    我和楊亦凡兩人驚得坐了起來。

    林幫主站在門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

    我和楊亦凡衣冠不整地僵坐在床上,兩人的臉立刻變得滾燙。

    我十分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請離開!”

    林幫主卻突然衝到我的麵前,一下拽住我的頭發,將我摔在了地上!

    “我怎麽會有這種兒子!竟和個男人……你這個廢物!”

    我的頭皮被扯得發麻,剛抬頭看了他一眼,卻又被他狠狠摑了一個耳光,頭暈目眩。

    “你還不如去死了算了——生你來有個屁用!!”

    我扶著凳子站起來,氣得連手指都在發抖,指著門大吼道:“林幫主,我就是愛和男人裹在一起,我也不是你兒子,所以——請滾出去!”

    哪知他又是一巴掌朝我臉上扇過來!

    我的頭一下撞在了床上,耳朵裏嗡嗡作響,頓時覺得這人不是暴力,而是好笑。

    就在我準備起身反抗的時候,一聲悶響——

    “砰!”

    猛然抬起頭,發現楊亦凡把花瓶砸在了林幫主的頭上。

    花瓶頓時破碎。

    林幫主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腦袋上汩汩冒血。

    血腥味充斥了整個房間,楊亦凡的手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兩個人即時都說不出話了。

    楊亦凡的臉變成了一張白紙,良久才說出一句話:“我……我殺了人了?”

    我搖搖頭,顫聲道:“不,不知道。”

    楊亦凡抱住自己的頭,驚慌地看著我:“他死,死了?”

    我的臉也變了:“不知道。”

    楊亦凡急了,頹然坐在床上,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怎麽辦,我殺了你……你爹……我……”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抱住他的頭。

    “亦凡哥,無所謂,無所謂的。他沒有養我,就沒資格打我……死了也無所謂。”

    其他人的生死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然後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她竟是跟在林幫主後麵進來的。

    “楊亦凡,你做了什麽好事。殺了自己的未來老丈人。嗬,嗬嗬。”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你是誰?怎麽找到這裏的?”

    那女人道:“我是來帶楊亦凡去治療的,順便讓他進入靈劍山莊。”

    楊亦凡斷然道:“我不走!”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會走的。”

    然後她又離開了。

    這事原本以為楊亦凡不會再提,可是次日,他告訴我,他要跟那個女人走。

    理由是他要先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為他殺了我的父親。

    那是烈日高照的夏季,楊亦凡的笑卻柔若春風。

    他說,他一年後會回來。

    他說,回來以後,我們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記,一直生活在這破破爛爛的小村子,偶爾出去玩一玩,活成兩個糟老頭子。

    他還說,青蛙們永遠不會被拆開,會一直勇敢麵對激流。

    早已失去溫度的身體刮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厚雪,渾身上下,徹骨冰涼。漸漸被積雪掩埋,我麻木地看著離我越來越遠的白色樓宇,已經忘記要去掙紮。

    血痕早已幹涸。

    琉璃拖著我一路往前走,墨綠色的衣裳在風雪中飄揚。

    不知走了多久。

    他將我拖到了山崖邊緣。

    陡峭的山崖下。

    一片斑白中,偶有幾塊巨大的岩石突兀。

    遠處,一片雪白色的蒼鬆翠壁。

    遙遠的天邊,江水流浩浩。

    琉璃看著我的眼神或許是同情,或許是厭惡。

    “林宇凰,要怪就隻能怪你命數差,招惹誰不好,偏偏惹了我們宮主。其實我不想殺你,可是為了宮主,為了重火宮,你非死不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我對上他的視線。

    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告訴芝兒,二爹爹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如果她記不住我了,至少讓她知道,有個人一生最掛念的人就是她。”

    琉璃的鼻子凍得微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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