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九章 親人

章節字數:3438  更新時間:15-05-19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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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誰不知天高地厚的覬覦皇上?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是如草野莽夫一般的人都能嫁給陛下,那癩蛤蟆都能吃天鵝肉了。”

    隻聽得一聲嘲諷的冷笑,顧瑾雅儀態萬千的走了進來,剛剛她在窗下,就聽到自家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男人不專一,還不是女人沒本事,隻會舞刀弄槍的人還覬覦皇上,真真是不可饒恕!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家的儀態萬方,溫婉可人的大妹妹。”顧瑾瑜對於兩個妹妹,從來不得罪,在他眼裏,這可都是奇貨可居的寶貝。

    “你說誰是草野莽夫?”顧瑾音忽的站起來,冷下臉來看著一邊笑語盈盈的顧瑾雅。

    “喲,我說草野莽夫二妹你急什麼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我在說你。”

    “顧瑾雅,你給我比姐姐你心虛不虛啊?你怎麼好意思呢,連我聽了都臊得慌,從十歲起,你就瞧不上我,哪裏當我是你的妹妹了?可曾有一瞬間,你真心將我顧瑾音當成你的妹妹?”她諷刺的勾起唇角,冷笑一聲,“在顧府,除了爹和娘,你們誰是真正將我顧瑾音當成親人的?口口聲聲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會在賞花會上明裏暗裏貶低我?你摸摸你的良心,我顧瑾音雖然不學無術,但可曾有一絲一毫對你不起?”

    “哥絕對將我兩位貌若天仙的妹妹當眼珠子疼!”顧瑾瑜一看大事不妙,趕緊對著二位姑奶奶一樣厲害的妹妹表明忠心。

    “你閉嘴!”顧瑾雅和顧瑾音二人同時怒斥顧瑾瑜,隨即又轉頭惡狠狠的相護怒視。

    顧瑾雅冷笑一聲,“嗬,這就打上感情牌了?我明裏暗裏貶低你?你拿著丫鬟繡的繡品給我難堪時,你可當我是你姐姐?再說了,我隻是告訴大家事實,免得哪家娶了個母夜叉回去,敗壞了顧府的名聲。顧府的二小姐本就不喜女兒家的事物,隻愛舞刀弄槍,我可有說錯?”

    “我敗壞府裏名聲?”顧瑾音氣的聲音發顫,“大齡未嫁的又不是我,人前一套人後另一套的也不是我,自然是我敗壞了顧府名聲。那你有本事趕緊嫁啊,免得我連累你鼎鼎大名的虞城繡工了得的才女嫁不出去。”她瞅了一眼顧瑾雅氣的發白的臉,覺得無比痛快,“自然,如果我顧瑾音能像大姐你一樣裝模作樣的本事爐火純青,自然會成為人人爭相誇讚的對象。”頓了口氣,向前兩步走到顧瑾雅身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不過,大姐你日日帶著麵具扮高貴,不嫌累的慌麼?自己一個人照鏡子的時候不絕得害臊?嗬嗬。”

    顧瑾雅氣的渾身戰栗,她怒氣衝衝的抬起手,欲向顧瑾音臉上揮去,可是自小習武的顧瑾漪比她還稍微要高,輕而易舉的鉗住她的手腕,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甩開。

    顧瑾雅被甩了一個趔趄,勉強靠著桌角站穩,氣的惡狠狠的瞪著她。

    姐妹二人此時就如殺紅了眼的仇人,專挑對方痛處和軟肋打,哪裏還有一丁點兒的顧忌。

    顧瑾瑜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一個心思了得,一個武力值強悍,他哪個都不敢幫啊,這會兒他悔的腸子都青了,後悔自己幹嘛不去賭坊玩兒兩把,來這裏受虐。

    “我嫁不出去?自從兩年前及笄禮行完,提親的人把顧府的門檻都快踏平了,你呢?一個嫡出小姐的及笄禮,還沒一個男人的出彩,你還好意思沒臉沒皮的和我叫囂?”顧瑾雅冷哼一聲,不再與她扯皮,“你好自為之吧,你愛禍害誰家你隨便,但是對陛下的心思,你最好收斂收斂,如果你不想以後給我敬茶的話,那就去做太子妃吧。”說完,頭也不回的嫋嫋遠去。一個隻會舞刀弄槍的野丫頭,還敢和她叫板,要不是看在那一丁點兒的血緣關係上,她早就收拾她了。

    顧瑾瑜大驚,怪不得她兩年未嫁,原來是等著做娘娘呢。

    大夏國三年進行一次秀女甄選,所有十五歲到十八歲的官家女子皆可入選,三年前顧瑾雅年齡不夠,還未及笄,錯過了,如今倒是年紀正好。

    顧瑾音氣的半晌沒說出話來,她怎麼就禍害人了?穆桂英還是巾幗英雄呢,她習武怎麼就丟人了?還有,她沒顧瑾瀟出彩?她倒要看看那個連男子尊嚴都消失殆盡的人哪裏來的出彩。

    一路氣衝衝的走進夏園,卻看到顧瑾瀟一身女子的羅裙,卻在拿著一根樹枝似模似樣的比劃,看到她進來,隻是收了樹枝,站在院子裏看著她,似在無聲說完詢問她來幹什麼。

    顧府上下都知道顧瑾瀟已經是廢人一個,因此,他愛幹嘛幹嘛,沒人幹涉,這個夏園,也是除了奶娘和他自己,無人問津。

    如果說顧府還有人把顧瑾瀟當人看,那麼那個人除了奶娘就是眼前的顧二小姐了,她小時候也時常欺負他,覺得這個便宜弟弟的娘不是好東西,搶了爹爹,後來在軍營裏時間長了,她知道這不是女人的錯,也知道她這個弟弟挺可憐,比她隻小幾個月,卻受了那麼多苦,而且在每次去其他達官貴人府上參加賞花宴時,他也是那個天鵝一樣的大姐排擠的對象,因此,她長大後從來沒有為難過他,隻是如今看他笨拙的習武,她心裏才好受一點,男人就該如此嘛,她不知道爹爹為何將男兒當女兒養,她沒辦法改變,隻希望這個弟弟不要過的太苦。

    她正欲轉身離去,忽然看到顧瑾瀟一滴晶瑩的汗珠隨著臉頰滑落,滑過他尖尖的下頜,沒入交頸的羅裙,雖然一副女子的裝扮,可是他眉宇間的英氣是脂粉釵黛遮不住的,英氣秀麗的眉,漂亮的丹鳳眼,精致的臉龐,挺俏的鼻子,還有淡粉色的唇,單看一樣,是女子的長相,妖嬈豔麗,五官合在一起看,卻無端平添一股英氣,絲毫沒有女兒家陰柔嬌弱的感覺,這樣的容貌,難怪那人盯著背影也看了許久。

    她才想起來這人似乎還是她情敵,因此,她沉下了臉,“顧瑾瀟,小時候不懂事,我顧瑾音傷你良多,如今對你道歉,但是太子是我的,即使你再出彩,我也不會認輸的!”

    顧瑾瀟隨手扔了樹枝,眼裏閃過一絲悲涼的自嘲,他清靈的聲音輕輕地飄來,仿佛微不可聞,卻句句打在顧瑾音心上,“出彩?一個不死不活的廢物,有何值得二小姐惦記的?連正正當當活在陽光下活一日,都不能夠,就像那荒郊野外的孤魂一般,連痛痛快快的入了地獄都不能,隻能在這黑暗肮髒的世上頂著這身行頭苟且偷生,二小姐你真是太抬舉我了。”

    那望著陽光的身影無端讓顧瑾音覺得心疼,是啊,這樣命苦的一個人,她怎麼能再傷他呢?她後悔今日受了顧瑾雅的挑唆來這裏了。

    “我教你習武吧!”一句話出口,她才意識到她說了什麼,懊惱的皺皺眉頭,想著該怎樣和娘親交代,情敵的孩子,娘親不待見是自然,隻是顧瑾瀟是無辜的。

    顧瑾瀟愣了半晌,黯然的丹鳳眼裏滿是困惑,看到顧瑾音的表情,他才覺得這句話真是顧瑾音說的,不是做夢,想到大夫人,又想到這幾年顧瑾音對他的維護,他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心思,“二小姐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我本就雲泥之別,大人的恩怨暫且不論,瀟不想你因我受牽連,太子怎麼會對我這樣的人動心思,不管誰對小姐說的此事,這都不過是看我窩囊至此,可以隨意欺淩出氣罷了。”說完厭惡的看了一眼身上的羅裙,繼續說到:“還有,感謝二小姐這幾年對瀟的維護,瀟恐怕這輩子沒機會還了,來生吧。”

    顧瑾音原本後悔的脫口而出的話,如今聽他這樣說,倒是覺得真該教他習武,不然他那三腳貓似得比劃的手段太傷眼了,丟人!

    找了個理由,顧瑾音心裏好受多了,“我偏要教你,你的三腳貓似的比劃使出來丟人,還有,不許不學,不許拒絕。”說完,洋洋得意的挑眉看著顧瑾瀟。

    這就是無法無天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很善良的顧瑾音,她脾氣暴躁,但沒有壞心思,無論是誰,喜歡就是喜歡,即使是仇人的兒女,她也樂意相處,反之,若她討厭,即使親生姐妹,她也不屑多看她一眼。很榮幸,顧瑾瀟就屬於前者。

    她小時候,跟著顧瑾瑜和顧瑾雅,看到二人欺負顧瑾瀟,她也跟著,後來去了軍營裏,跟著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屁股後麵跑,耳濡目染之下,她養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沒有接觸內宅婦人的彎彎繞繞,性子雖然火爆,霸道,但是人不壞,也有軍人的正義感和擔當。

    顧瑾瀟無法,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得意的模樣,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顧瑾音沒給他逃脫的機會,她直接撿起方才顧瑾瀟扔下的樹枝,開始起舞。

    畢竟是樹枝,少了刀劍的威力,多了一絲柔和,千變萬化的枝影環繞著顧瑾音曼妙的身姿,畫出無數個優美的倩影。

    及笄禮的難堪,讓顧瑾瀟急需一件事情,來證明自己還是個男兒,因此,他才會在院子裏不得章法的胡亂摸索,想向自己證明他還是男子,也想有朝一日能有保護奶娘的能力,隻要還奶娘自由,他縱死無悔。

    如今見到顧瑾音所使的招式,早就沉迷其中,將方才的拒絕忘得一幹二淨。

    顧瑾音教的心甘情願,顧瑾瀟學的勤勤懇懇,許是全身心的投入,悟性竟是相當好,用顧瑾音的話來說,孺子可教。

    “哎呀,挺不錯,孺子可教,不愧是我教的。”

    “哎哎哎,剛剛還誇你呢,怎麼又笨死了。”

    。。。。。。。。。。。

    夏園裏顧瑾音的聲音時而開心,時而自豪,時而氣得跺腳。顧瑾瀟隻是努力的練習,對顧瑾音的話不放在心上。

    這個炎熱的下午,在偏僻的夏園,顧瑾音捏著樹枝舞動的身影,像一道暖流,注入顧瑾瀟幹涸的心田,讓他頭一次體會到,除了奶娘之外的親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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