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7 更新時間:15-05-24 17:04
天下起了雨。這種天下雨,要冷死窮苦人咯。躲在屋裏不燃起炭爐,這屋裏根本無法呆下去。寒風呼嘯著,冷的刺骨。在這飄雪的季節,竟還夾著毛毛細雨,下了一整夜。
呆在屋裏的人,長籲短歎,冷啊。
可耐,有人站在雨雪中,瑟瑟發抖。
魚兒感覺自己幾個月就要把這輩子的眼淚哭幹。可這天這雨還不見停下來。魚兒虛弱地倒在幹草堆上,呼出沒有意識地氣,臉色蒼白,帶著絕望。兩天後,待他放出去,他的公子還在嗎?嗚呼。
在雨雪中站一個晚上,沒人替公子打傘,沒人替公子打熱水,沒有熱茶,沒有幹衣,沒有絨被……公子現在的身體,連站著就已經很費勁了,更別說站在寒冷刺骨雨雪交加裏,一整夜。三皇子這是想要公子的命吧!眼下已經絕望,隻剩無盡地絕望。三皇子是要了公子的命去了。他日後會悔嗎?
冷。以前感覺身體很冷。無法入睡。現在連心也開始冷。冷到麻木,逼近消亡地深淵。可能要怪眼前的屋裏頭,橙黃的光,朗朗地笑聲,讓人感覺到暖意融融,才無力地意識到當下是有多麼的寒冷。白藍有點睜不開眼睛了。他在想如果可以躺著就好了。可他絕不能躺下啊。
一刻也不行。
“處罰你,哈哈!好好,本宮一定會按照你所希翼的那樣做的,你不是很喜歡站著遠遠的看著本宮嗎,本宮今天特許你站在這門外,讓你看個夠怎麼樣,雨什麼時候停了,你就可以回去,怎麼樣?”
看個夠。看他用曾經溫柔注視自己的眸去注視別人,看他溫潤的唇親吻別人,看他的臂膀與人相擁,看他情、色染上氣息漸亂,讓我目光無處安放,隻能垂下頭顱。
等雨停了,我就可以回去。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
隆全身莫名地開始戰栗,他的手倏地伸出,橫亙在空中,卻又隻能無力地收回。手心裏落滿了雨珠,就像此刻眼裏蓄滿了眼淚。他的眉頭淡了,他的眼窩淺了,他的唇沒有了光彩,他的呼吸無法感覺,他的身體單薄的就像一片蟬翼,搖搖欲墜……
“哈哈,讓你搗蛋,不準抱著枕頭嘟嘴……”
“人家不要啦,而且明明是三皇子耍賴在先。”聞聲嬌嗔,仿佛還能想象到粉舌吐露,含羞憐人的模樣。
“你才是耍賴的妖精……不鬧了,給我一口茶。”
“嘻嘻……好呀,茶馬上來,淵等著。”喘著氣,洋溢著幸福的。
他心情很好。他正寵著棠。那一聲淵,不獨是他的……白藍的意識清醒的很。
為何,偏偏,怒氣衝衝。對我。不過,沒關係。如果你不記得喊我,我不是更悲哀了。
我為今夜還是能見上你一眼,沒有一絲怨言。
魚兒阻止我去大堂用餐。我是極力堅持要去的。可魚兒也是堅定地把我拖了回來。外麵大風大雪,身體吃得消嗎?魚兒說。去到那裏,你打算坐在哪裏?萬一三皇子又像上次那樣刁難你?
去的理由隻有一個。而不能去的理由卻有數個。
沒辦法。我的力氣竟然比魚兒要小得多了。
真的沒辦法。身體就像不受控製一樣,隻能服帖在冰冷的床上。不是你的身下,你的懷裏,你的臂彎裏,你的溫柔的氣息裏。而是冷硬的床上。
我尤自歎氣,睜著眼,大屋黑的讓人生怕。這是我第一次有覺得大屋恐怖的感覺。我想這一定是不好的預兆了。
魚兒從冰冷的外頭跳了進來,抱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水。我突然有了強烈地想要進食的欲望。眼睛看著魚兒埕亮埕亮地。魚兒吸著鼻涕,看著我笑,我也笑了。是安心地笑容。魚兒懂。今晚我吃的比平日都要多。好像果腹感回來了,空、虛已久的軀體渴望著被填滿。
魚兒鬆了一口氣,爬上了床和白藍並排的坐在床上,蓋著棉被,對著幽暗,悄聲地說話。公子,總是不會讓人操心的。魚兒把頭擱在白藍的肩膀上,像一隻受累的小獸,依偎著溫暖安心的臂膀。白藍笑著摸了摸他被風吹的紅撲撲的臉蛋。
李靜淵無法善待魚兒是有道理的。白藍對魚兒的確溫柔過頭。
外頭不時傳來呼嘯的風聲夾帶著不知誰和誰的談笑聲。說話聲腳步聲越來越頻繁。估摸是前麵的晚飯散了,隔壁後院的美少年們正陸陸續續地回來。
可誰會來敲他們的門呢?
魚兒跳了起來,踉蹌的往門口奔去。是隆侍衛。
“房間怎麼不點燈。”
“啊,是,是呢……公子已經躺下了……”魚兒顯得窘迫地。
隆皺著眉頭窺了一眼門內,裏麵黑漆漆一片。“主子讓白藍公子現在到三德院去一趟。”
“現在?一定要去嗎?可公子已經睡了。”
“我在門外等你們。”
哪有什麼商量的餘地。魚兒莫非腦子遲鈍了。良久隆見魚兒托著白藍的手臂出來,眉頭不覺皺了起來。白藍直著腰笑著說,天氣冷,身體有點不適。
像白藍出類拔萃的身高,讓嬌小的魚兒扶著,難免讓人感覺別扭。白藍自知,隻好低頭苦笑,跟著隆亦步亦趨的往三德院走去。
因為白藍的一句身體有點不適。隆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忘了三皇子嚴厲催促的命令。
白藍住在三德院時,有段時間經常與隆碰麵。隆極力的規避他,白藍亦是知道的。但白藍還是忍不住上前和隆說說話,因和隆走的太近,淵還衝他生過氣。
得知他靠近隆的原因。淵大力地把他拉扯在身邊,板著臉罵他:自作主張庸人自擾。
“你是你,隆是隆,你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不需要變成隆,也不需要成為我的臂膀或者後盾。你是由我來保護的,你隻要不給我添麻煩就好了。”
白藍委屈地嘟囔著“隻是不添麻煩就好了嗎……”也是,他變不成隆,隆也變不成他。他隻要不給淵添麻煩就已經足夠了。可如果能像隆那樣,他是不是就可以一輩子跟在淵的左右,不似親人卻更甚親人,比任何人了解他的習慣,他的每一個神情和動作,這樣看著他一輩子,應該也是幸福的吧。
棠從他的身上下來,施施然地坐到邊上。淵睥睨的目光停在門外筆直單薄的身影上,臉上藏不住不快和慍怒。他很想知道白藍何故不去大堂用餐。白藍從不缺席,白藍一次都不會讓他從眼底略過。幾天前白藍連續三天沒有出現在梧桐樹下,已經讓他心底升起焦慮。心裏擔憂著他是否生病了,至今還沒有複原吧。可隻是生病至於連飯也不去吃嗎?
“嗬,讓隆親自去叫你還姍姍來遲,怎麼,就那麼不願意見到本宮?”
白藍深望了一眼,眼瞼垂下嘴角含了微弱的笑意。
“白藍每日都盼望著見到三皇子。”白藍款款趨進,仿佛是這場風雪侵了他的身體,他的臉不期然的靠近、昂起,肌膚剔透晳白,麵色粉潤而妖冶,眼眸晶瑩流轉,含情脈脈。
“白藍來遲定是有他的原因,淵怎麼會說白藍不想見你呢,我啊可是巴不得天天黏著淵,哪裏都不讓你去。”棠僵笑,忙貼上淵的胸膛,唯恐淵的目光落在白藍的身上,生了根。淵垂眼不去看底下的臉龐,並伸出手隨意的握上了棠的腰,讓他貼著自己坐下。
“近日天氣驟變,又寒又冷,白藍的身體可好吧,沒有感染風寒吧。”棠笑盈盈地問。
魚兒見白藍突然杵著不動,連忙抓他的手臂提醒他。
“我……身體很好,勞棠小主擔憂了,謝謝。”
“也是呢,白藍的身形又不似我這般小……嗬嗬,淵說對嗎?”棠故意看了一眼白藍高大的身體,笑嗬嗬的撲在淵的身上撒嬌。淵寵溺的掐了掐他的鵝卵般的臉蛋,笑容俊美,心情被棠逗得也舒暢,可還是不忘衝白藍生氣。
“你說,今晚何故不到大堂去用餐?”這次不去,難保下去也不去。淵心道必須要審問他,我絕不允許他有一絲懈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了嗎?這才過了多久,他就隻有那麼一點恒心?
白藍的目光繾綣的落在高位一張俊逸冷毅的臉上,落在他溫柔的笑容裏,在他抬眼的瞬間快速的移開,慌亂心虛的落在自己的腳尖上,腦袋突然變得沉重。“就算看到我對誰好你都無所謂吧”。白藍又忍不住在心裏咀嚼,回憶淵說這句話時的口氣和神情,回想起自己幹脆利落的回答,“不是的”。
不是的。怎麼可能無所謂。怎麼可能無所謂。每一次我的心抽緊成一團,難受的無法繼續呼吸。
“公子?公子,三皇子問話呢。”魚兒小聲的叫喚白藍。白藍回頭,眼中有點茫然。
“公子?”魚兒焦急地托住他的手臂,魚兒擔心白藍身體支撐不住。
淵立即皺起眉頭。
白藍回過神,看到魚兒露出擔憂的神情,心底立即歉疚起來,心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不好才害魚兒這般緊張。白藍打起精神努出一個笑。
魚兒稍稍安心,忙哈腰低頭圓場,“奴才大膽,回三皇子話,公子是因為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前去大堂用餐。”
魚兒知道自己隨便插嘴三皇子一定會生氣的,隻是萬萬想不到,三皇子的怒氣發作的如此迅猛,而且激烈。
啪!
隆怔了一下。
“你們主仆的關係還真是親密,不但當著本宮的麵眉來眼去?而且對本宮的問話愛理不理?放肆!”
棠被結實的嚇了一跳。心尖縮了縮,竟不敢抬眼看頭頂的那張臉。淵打在桌上半握的拳頭不住的打顫,不知是因為難以抑製的惱怒還是劇烈的痛感。
“來人,把這個自以為是的奴才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看著他站在白藍身邊,李靜淵覺得整個人煩躁到極點。
魚兒身體顫抖著立馬跪下求饒。
白藍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對淵突然而來的指責和懲罰心裏感覺酸澀難受的要命。
“三皇子,求你饒了魚兒,魚兒的身體受不住二十大板的懲罰,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你饒了魚兒……”白藍跪下護著魚兒對著高高在上的他,心切誠摯地乞求。隻是這樣更讓淵覺得厭惡。
總是魚兒魚兒的叫的親密,總是護著他,打不得罵不得,傷不得半分,那個奴才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你把他當做什麼?你其實很想得到他,對吧?可惡!
“嗬,他受不了二十大板,是不是你就受得了,你想替他挨打是嗎?”
“三皇子不是的,公子他的身體不好,奴才皮厚不怕打的。”
“閉嘴,本宮沒問你。”淵走下來怒斥。
“本宮不打他也可以……”淵彎下身挑著白藍的下巴嗤笑。
“饒過魚兒吧,處罰我。”白藍酸澀地望著他墨色的瞳,一雙無情的眼睛。
魚兒匍匐在地上,臉貼著地身體顫抖開來,悲慟無聲。任來人把他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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