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1 更新時間:15-05-20 16:48
雪,
透白的,
追逐著北風,
漫天飛舞。
緩緩的堆積在男孩細密的發端。
似停腳的精靈,爭先恐後。
沒有盡頭的飄落在歐奈斯國的北方。
墓園。
幾個穿著黑色正裝的大人圍在一起,攙扶著一個已經步入中年卻依舊嫵媚的女人。
人群的外圍,男孩安靜的站著,穿著黑色棉衣的瘦弱身子微微發抖。
靈動的眼,眨掉睫毛上的雪瓣,直直的望著腳下的兩個墓碑。
它們緊緊的挨著。
立著的墓碑上是個中年的男人:他叫初黎
照片上,他戴著無邊框的眼睛,穿著白色的大褂。
略微消瘦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那樣的笑容,化的開一切陰霾。
鑲在地麵的墓碑上是個女孩:她叫景冉
照片上,她還穿著藍色的製服,黑色細密的馬尾辮,雙手背在後麵,俏皮臉頰有青澀流過。
那樣一張引人愛憐的麵容,像鏡子一樣和站在它麵前的男孩息息相印。
雪,皚皚飄落。
男孩專注的看著那兩塊緊挨著的冰冷墓碑,
一動不動,久久的沉默著。
覆蓋耳際的發,積了一層細細的白雪。
男孩叫初堯,是墓碑上的那個男人取的名字。雖然他叫這個名字的次數少乎其少。
那一年的冬天,兩個緊緊依偎的小生命帶給這個不被祝福的家庭多大的安慰,沒有人知道。
一個家,四個人,景蔓是母親,初黎是父親。
景冉是姐姐,初堯是弟弟。
小的時候,兩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一眼望去是很難分辨的,這是雙胞胎的特性。
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初堯左邊眼尾下的那顆小小的痣。
初堯的記憶很好,還沒有上學的時候就可以流利的背誦很多厚厚的詩詞歌賦集,隻是,無論再怎麼努力,唯獨記不清,這個叫初黎的男人。
後來,初堯在書上看到這樣的話:渴望會讓眼睛變得模糊。
於是,他這樣想,是因為渴望嗎?渴望父親,渴望可以像姐姐景冉一樣,每天都可以陪在父親的身邊。是渴望吧。所以,越是想要看清楚他的樣子,腦海裏越是模糊一片。
因為初堯剛上小學的時候,初黎便帶著姐姐景冉去美國進修醫學。那年,她和他才五歲。
等長大一點的時候他才產生這樣的疑問,家裏的生活並沒有富餘的可以給父親提供那麼優越的條件來完成他多年的誌向。
當時他不知道,父親是通過“那邊家裏“的幫助。
初堯沒有外婆外公,因為母親是孤兒,而‘父親的家人’初堯一個也沒有見過,他知道父親和母親是不一樣的,父親不是孤兒,母親從來不提‘父親的家人’。初堯更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當年瞞著家裏結婚的。
隻知道母親每個月都會將工資拿出一部分,和父親的存在一起,然後在每年的某一天往一張卡裏打上一定數額的錢,隻為還所謂的‘人情’。
那個的時候,他好奇問過‘父親的家人呢’,母親都會冷著臉,嚴肅的告訴他,“你爸爸的家人隻有我們”。
那時,初堯還小,他還不能明白母親表情裏的隱忍。
他還記得,有一次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跟父親姓‘初’,而姐姐跟著媽媽姓‘景’呢,那個時候母親耐心的告訴他“因為那樣子就好像我和你爸互相陪在身邊啊”。
然而這一次,母親並沒有告訴他關於他想知道的“父親的家人”。
初堯小學五年級生日的時候,父親帶著姐姐回來了。那是離別四年半之後的第一次會麵。
他知道父親在美國的辛苦生活不足以每年都回來看看自己和母親,所以即使還小的他並沒有太多的不滿,隻是覺得陌生而已。
接站的時候,初堯看到了父親臉上和母親一樣多了些許歲月的痕跡。
他帶著大堆大堆的禮物,姐姐景冉給他買了一隻小狗。
景冉說,它叫糖,是送給弟弟的寶貝。
糖是隻金毛犬。
糖很安靜,一點也不吵,從初堯抱它開始就一直跟著他,似乎,這樣的相遇是注定的,比任何人都來的親密。
兩個星期後,開始飄雪的冬天,母親拉著自己的手,站在門外,看著父親和姐姐上了出租車,始終沒有揮一下手。就像每次短暫的國際電話,也都是很平靜的掛斷,沒有拜拜,沒有哭泣不舍。
初堯後來才明白,母親不是不難過,不是不想挽留,而是,她想讓那個男人放開心的去完成夢想。然而,那樣做的代價就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看著至愛離開,還有無盡的等待。
雖然初堯還小,讀不懂那麼複雜的感情,但是多年以後他依然佩服著母親的偉大。
於是那個時候他還是本能的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他放棄了想要去父親身邊的渴望,隱藏了對父親的需要,就那樣陪著母親等下去。
母親說過,父親是有夢想的人,而且是會把夢想變為現實的男人。而她能做的就是讓父親在醫學上積累的疲勞可以有個歇腳的地方。於是心甘情願的守著這個家,讓父親偶爾回來。
初堯覺得,父親和母親的愛情,很偉大,很偉大。
初堯和母親住在小區的一樓,在歐奈斯的北方,這樣的六樓居很常見,小區不大,卻很自由,糖不吵鬧,也沒有人去限製養寵物,隻要不破壞環境,自然也沒人來管。
每當初堯放學回家的時候,小區的門前,總會有一個金黃色的影子,它不會像其他狗一樣興奮的飛撲回來,隻會在初堯走過去摸摸它的頭時,眯著眼睛一副享受相,然後慢慢悠悠的跟在他的後麵,算是迎接小主人的歸來。
初堯本來沒有記日記的習慣,但父親和姐姐回來的那晚他在厚厚幹淨的日記本第一頁,寫上了日期和一句話。
10月30日,晴。
祝姐姐生日快樂。
後來,日記本上又添加了同樣的日期,同樣的幾個字的時候,是在初堯上初一的那年,父親和姐姐再次回來的那天,他們依然帶著大堆大堆的禮物,姐姐看到糖的時候,激動的抱上去,她說,寶貝,你把它喂的好胖。
這次他們住了很久,初堯並不會表現的很興奮,隻是圍在姐姐身邊聽她滔滔不絕的講訴她和父親在美國的事情,還有她在美國學習鋼琴時遇到趣事,偶爾也會在初堯的筆記本空頁上畫來畫去,初堯覺得姐姐真的很厲害,畫的生動而又真實。但是後來他才知道,那段簡單的日子竟是再也無法逾越的快樂和滿足。
走的那天,姐姐拉著初堯的手,眼睛泛紅。她哽咽:“寶貝,我們通信吧。”
之後的每一天,帶著小小的期待,初堯開始每天都到收寄室問有沒有美國來的信。直到三周之後,初堯真的收到了一封信,他拿著信,大步的衝回家,桌子上有母親上班留下的字條,基本上都是哪裏有菜或者自己煮飯之類的話,但男孩並沒有理會那些,而是還背著來不及脫掉的書包,靠在門上,用顫抖的手輕輕的開啟信封。
姐姐的字很秀氣,帶著女孩青澀的有些一邊歪的特點。
那天晚上初堯忘記了吃飯,關在房間裏小心翼翼的將信展開貼在日記本裏,手不斷的撫摸著姐姐寫的字。
在信裏,她說,寶貝,安啟。
她說,寶貝,你都不知道,爸今天做菜又把鹽放了好多,超難吃的…
啊,對了,媽還好麼?糖呢,有沒有鬧?
還有信的左下角那張可愛的笑臉自畫。
溫柔的掌心無比珍惜的撫摸著帶著清香的信紙,激動無比的心也跟著信的內容時起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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