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69 更新時間:15-06-29 09:20
第二十二章
四月的天,到了午時太陽照射之下多了幾分炙熱。避開前方的卡車,從後麵又開來一輛。東方淮調整檔位,刹車與油門交替,刺耳的刹車聲將車上的小Olive嚇出眼淚。悍馬從兩輛車的縫隙之間駛出,車身上不可避免被劃出一大道刮痕。Amanda將車座底下的機槍拿出,車後退之後之後,兩把手槍各自被東方淮和梁景拿去。
周圍是建築工地,人行道上行人稀少,在看見如此情況之後紛紛都避讓了開來。稀疏的樹木,裸露的土壤,四周沒有任何什麼有利的掩護物,而車子在兩輛卡車之間難以維持太久。前行的路被兩輛卡車攔住,Amanda快速將前麵車子輪胎打破,兩個男人也在最快速度之內將駕駛座上的人擊斃。東方淮把著方向盤,車駛上人行道,從破碎圍牆之間進入了旁邊的建築工地之內。
Amanda火氣有些大的把機槍放到一邊,捋起自己那頭卷發:“我的車啊!又要去修補?搞什麼!”
梁景把槍扔到東方淮的腿上趕緊去哄手裏的小女孩。Olive被剛剛的意外嚇壞了,眼淚止不住的大哭,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嘴中是哽咽的單字吐音:“嗯哇——Pa——MiYAN——”
“Oli乖,不哭哦,乖哦。壞蛋爸爸打退了。不哭,是不是撞到了?哪裏痛痛?”
東方淮聽到梁景說到“爸爸”兩個字的時候眉毛一跳。梁景絲毫沒有發現經曆這麼一場突然意外之後,自己的態度已經徹底改變了。Olive紅著眼睛,小手手背不停地蹭著額頭,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淌。梁景這才發現,剛剛開槍時候東方淮的急轉彎,孩子的頭可能不小心撞到了車窗上。
“爸爸吹吹,不痛不痛哦。”梁景緊張的把手捂到孩子的額頭上輕輕揉著,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梁景隻好先把手放下來,摟住孩子。來電是小白。
“喂,小白。幫我查個車牌。”
“呼,看來景哥你沒事啊!”白岩鬆了口氣,繼而嚴肅道,“景哥,你家進賊了。安沁姐現在已經過去了。”
“什麼?”梁景連忙先捂住電話和東方淮講了這事,“東方,小白說我們家進賊。”
Amanda在後麵冷笑:“嗬,偷到條子家去了?”
“趕回去還來得及嗎?”
“安沁姐已經過去了。你快點開。”東方淮雖沒有答話,但是顯然加快了車速。身後跟著的家夥已經甩開,車子動作粗暴地駛出建築工地,像頭煩躁的巨獸回到路麵上來。
梁景重新拿起電話,小白問道:“對了,你要讓我查什麼?”
“我剛剛先在機場路被一輛北派的車跟蹤,然後又在建國南路這邊差點被兩輛卡車碾死。”梁景沒好氣道,“本地車牌,7A19B,查查到底跟蹤過我幾次。”
“你稍等……”白岩那邊傳來鍵盤噼裏啪啦的聲音,“我看一下……關聯了你摩托的車牌,至少在本市監控內出現過3次跟蹤,最早去年11月。”
“去年11月……是不是我和安沁那輛桑塔納一起的時候?”
“對。就是那一次你和安姐把猴子從許思敏那裏帶回來的時候。”
“其餘呢?”
“今天上午。不過中間他好像跟丟了。然後就是你之前在機場路的時候。”小白像是看見什麼,驚呼了一聲,“哇,景哥你好厲害哎,那麼快的車速都能把人家車胎打掉?哦,掉到旁邊田裏了。”
梁景回頭看了眼後座的女人,Amanda對著後視鏡理了理頭發。
“試著關聯一下別的車。先試試安沁的。”
“……有兩次。除了11月那一次,還有一次是她到看守所跟進許思敏的案件的時候。”
“關聯許思敏。”
“……這個……”白岩那邊遲疑了片刻,“景哥,在她沒有被逮捕之前,可以說是——每天。”
梁景的手指被Olive握在手裏玩,小孩子總是痛過一會就忘了,大人顯然就缺少這樣一份忘性。梁景沉重的吐出一口氣:“告訴我,4月17號那晚8點到8點半之間,那輛車有沒有出現在我家四周?”
小白那裏稍作幾秒沉默,很快梁景就聽到了答案:“景哥,那天在這一時間段內,這輛車就停在銀河路和平安路交叉路口。”
銀河路和平安路的交叉路口——那一天許思敏所停車輛的右拐角處。正好是那天梁景他們談話地點的背側麵。沒有一個人發現雨中竟然還停著第三方的車輛。
“可以了,小白。”悍馬在車流之間快速穿梭,眼前漸漸出現人民銀行的顯眼標識,那幢公寓建築也已進入眼中,“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將電話掛斷。車緩緩停下。樓下停著的是安沁的白色桑塔納。梁景把Olive交到Amanda手裏,東方淮解開安全帶從車上的雜物箱中拿出幾個紙袋子,從中取出子彈和手槍。梁景把手指從女孩的手中拔出來,臉上掛著有些陰沉的笑:“Amanda,麻煩你照顧她一下。”
Amanda的視線在這兩個男人之間來回,沉下目光:“注意安全。”
東方淮回頭,伸手摟過Olive,在小女孩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然後打開車門離開駕駛座。梁景也解開了安全帶,拿著Amanda剛剛給他的銀色勃朗寧下車。
就在兩人剛剛下車的時候,梁景所在的那間公寓落地玻璃猛地被什麼東西擊碎,緊接著一樣巨大的物件墜落下來。
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Amanda用手捂住了Olive的眼睛。孩子察覺到了危險蜷縮在了女人的懷抱裏。兩個男人跑進公寓樓,梁景推開逃生通道的門,他和東方淮一前一後迅速跑上樓梯。好在梁景住的並不高,抵達六樓,推開門,能聽見自己公寓房間裏傳來打鬥聲。兩邊的鄰居已經走出來看了,有的人還在和警方通話。梁景拿著警官證衝破重重人群,朝著身後的人大喊:“警方公務!為了你們的安全請你們立刻回到自己家裏!”
東方淮早就先進去了,那些居民看到梁景手中的槍也都知道事態嚴重,紛紛散開。梁景疏散完民眾之後給白岩打電話:“等下局裏會派警察來,你和猴子過來,幫我處理一點事情。”
“好。”
握著槍進屋,公寓內已是一片狼藉。如同經曆過一場地震,杯子被掃落在地,幾個櫃子上被打滿彈孔。玻璃茶幾碎了一地,客廳旁的落地窗戶被砸出一個巨大的漏洞。梁景看著正坐在一片狼藉中央地板上的安沁,她身旁躺著一個剛剛被女人勒死的魁梧大漢。梁景肩膀垮了下來,伸手把女人拉起:“大姐,你來我家拆房子了?”
安沁額上還有格鬥後留下的汗珠,她指了指臥室:“你老公還在裏麵呢。兩個人有一個躲進去了。”
一聽這話梁景著急了:“你怎麼不早講!”說著又警惕的握槍走了進去。進了臥室,剛將槍抬起,卻見門邊的男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槍管:“是我。”
梁景這才放鬆下來:“解決完了?”
東方淮讓開,讓他看到衣櫃旁邊的那具屍體。梁景走過去,想在男人身上搜出點什麼,東方淮從他身後遞過來一樣東西:“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那是一隻灰色的U盤。
梁景連忙接過:“果然是這個東西。我說那個女人莫名其妙來幹什麼……”梁景抬頭在男人臉上親了親,“你沒事吧?”
“不,沒太大的問題。”男人動作似乎有些僵硬,手略微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梁景懷疑的皺起眉頭,伸手去碰男人一直側在一邊避開他視線的身體——男人腰側還插著一把匕首。
“東方淮,你對‘問題’的定義是什麼?”
梁景連忙將人扶了出去,局裏的警察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猴子和小白混在他們之間走過來。安沁在一旁和分局武警支隊的對話,梁景把U盤交給小白,問道:“救護車跟著一起來了嗎?”
“剛到樓下。這個人……”和安沁不一樣,侯景德和白岩都是第一次看到東方淮,雖說白岩在監控器裏見過他,但那畢竟是俯視角度,對方還有意避開監控器,因此兩個人都一時拿不準梁景扶著的算是犯人還是自己人。梁景看著他們的眼神連忙說了一句:“我男友——我帶他下去。剩下交給你們了。”
“哦哦哦。”
望著兩人的背影,一直到兩人都已經進了電梯下去了,白岩才想起來梁景身邊受傷的男人是誰——“東方淮?”
猴子和白岩是以法醫身份跟過來的。侯景德蹲在那翻動屍體,聽他開口,疑惑問道:“東方淮?什麼人啊?”
白岩蹲下來,癟了癟嘴:“景哥不讓我說……”
猴子拿胳膊肘聳了聳他:“他自己都承認那是他男朋友了,還有什麼不讓你說的?”
“景哥不讓就是不讓。我答應的。”小白一本正經的戴著手套在屍體身上摸索,猴子悻悻然地嘟囔:“嘿,還有什麼事這麼見不得人啊……”
安沁處理完那邊,過來拿小白手裏的U盤:“我先回局裏。你們這處理好了,就回來。”她晃了晃手裏的小東西,“戚銳的案子,這下有新進展了。”
下樓,正好看見醫療人員迎麵而來,梁景忙將人找過來。連醫生也不敢隨便把匕首拔出來,隻能先開車回醫院。匕首被捅的很深,拔刀時必須立即止血。Amanda抱著Olive下車,小女孩之前怕極了,現在看見東方淮不停地伸出手:“PaPa——!”
男人被醫療人員圍著送上救護車,Olive看著男人走遠又要開始哭。原本已經跟著上了車的梁景又走了回來,從Amanda手裏接過孩子:“你先打個電話和我哥報個平安。我去醫院。等下麻煩你把東方淮的東西送來。”
樓下已經站滿了警察,四周拉起了黃線,那具墜樓的屍體也已經被圍起,市局的法醫正蹲在一邊進行工作。抬頭能看見六樓的窗戶邊還不斷有破碎的殘骸掉落下來,小塊的玻璃墜地後瞬間變成碎片。有調查人員踩在樓房邊緣從上向下看,正好看見救護車的門關上,鳴笛拉響。
仿佛一直以來盤踞在G市的枝蔓正在一點點的萎縮腐爛。有一團火在這個城市上空燃燒,不斷地燃燒,所有被火焰沾染到的地方都被燒成灰燼——腐朽在焚燒之下不斷發出燃燒時的“噼啪”聲響。“噼啪”“噼啪”,宛若槍聲作響。
電視台的人也很快出動,救護車才剛剛駛出小區便能看見幾個電視台的車子開了進來。梁景不敢跟他哥哥隱瞞這件事情,這種事情不出十分鍾一定會在市電視台上循環播放。以他哥哥的工作性質絕不會錯過這種緊急新聞。假如現在不讓Amanda告訴他,等他著急起來那可就有他這個弟弟受得了。
東方淮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梁景在他額上輕輕一吻:“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男人點點頭。
“你不會讓我變成單親爸爸的,對不對?”他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過去就算是他自己中彈手上都沒有這樣緊張過。然而——天知道已經傷到髒器的匕首會給這個幾乎戰無不勝的男人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東方淮擦了擦戀人額上的血跡:“隻是個刀傷,不要緊的。等我出來。”
“好,好。我等你。”
兩人第一次吻得這樣認真而虔誠。僅僅是在需要對方時候的一種保證。病床被推了進去,門被關上,手術室上的燈亮了起來。梁景抱著已經睡著了的Olive在手術室外麵的長椅上坐下。手一直神經質的拍在孩子的背上。梁辰趕到的時候沒有說什麼,隻是將睡著的孩子從梁景手裏抱過來。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完周瑉順說完了所有他能夠告訴他的東西:包括東方淮是Amanda的表弟,目前是個退役殺手等等。好吧,事實上梁辰是很想衝自己弟弟好好發一通火,質問他為什麼這種事情都瞞著他。但是,看在那個男人這麼拚命的份上,他帶著Amanda交給他的東西,到了手術室門口。將包放到弟弟座位邊,麵對一臉嚴肅而沮喪的家夥,做哥哥的也隻有一句話了:“你餓不餓?不然你先去吃點東西,我來等?”
梁景搖了搖頭拒絕了,他抬頭看了眼他哥:“你帶Olive去休息吧。這幾天我和東方估計都沒時間照顧她。”
“這個孩子……”
“我和東方淮的女兒。”
“……”梁辰沒話好說,他歎了口氣,了然之後,帶著孩子走了,“等手術結束給我電話。”
Amanda被周瑉順召回緊急插手剛剛穩定又因為這一事件重新混亂起來的地下世界事務。誰都知道戚銳在大張旗鼓找一隻U盤——而現在,這樣東西落到了警察手裏。
天色越來越暗。手術時間漸漸過去。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護士直奔信息台:“跟分院調Rh陽性O型血過來。病人失血過多。”
梁景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護士,護士!我是Rh陽性O型血!輸我的!”
護士轉過身來,也是很著急的模樣:“那最好。先生你跟我過來。”
他被帶入急救室,一側過頭就能看見東方淮正看著他。他看見他安撫自己的眼神,盡量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好一些。針管被壓入皮膚,梁景的手微微握拳,血源源不斷的進入血袋之中。
東方淮,有沒有人說過你不能死?
……有。
那現在,再加一個好不好?
這一個夜晚,對於所有人來說,注定是難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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