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23 更新時間：15-07-30 10:16
-這是真腦洞真小說
-其實並不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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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眠不是天生就看不見的，隻不過是幾年前一次醫療事故後，失去了世間萬物的顏色。短短幾年，他還沒有完全習慣沒有光亮的日子，但卻習慣了尋找工作被人拒絕的日子，於是他靠一點點補貼和積蓄，住到了物價相對低廉的鄉村。
紀眠住進了鄉村的一間小屋子，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沒有多餘的家具，從太陽升起到高懸到西落，一直冷冷清清。
但是，或許能聽見風聲。
紀眠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他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深秋的太陽還有點餘熱，暖暖的很難得。他的拐杖就靠在一邊，手裏拿著剛從村裏便利店買回來的麵包，鼻尖隱約能嗅到鄉村特有的動植物的味道。
“你天天吃這個嗎？”
紀眠剛想張嘴咬一口麵包，突然聽到了有人和他說話，那個聲音軟軟的嫩嫩的，大概是個小男孩。他有點小小的驚訝，因為自己完全沒有聽見有人靠近的聲音，這個小屋一般也不會有人來。
大概是哪戶人家的孩子。紀眠這樣想著，沒有回答他的話。
“好吃嗎？”小男孩繼續問。
紀眠的臉上帶了一點點溫柔的笑意，就像秋天的陽光一樣，有一點點淡淡的溫度：“再好吃的麵包，每天吃也會變得不好吃。”
小男孩停了一會，似是在深思這句話的內涵。半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地開口：“你的眼睛看不見嗎？”
紀眠笑笑，算是默認。
“我會做飯，以後我做飯給你吃！”小男孩的語氣略顯興奮，尾音有些微的上揚。
紀眠隻當這孩子在說玩笑話，沒有放在心上。
讓紀眠感到意外的是，第二日的早晨，他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聞到了粥的味道，說是粥，卻又有一股奇異的甜香。紀眠起身攏好睡袍，摸索著拿到立在一邊拐杖，小步走出臥室，循著氣味又慢步走進廚房。
“你醒了？”這個聲音聽起來與昨日完全兩樣，似乎一夜之間，原來的小男生長成了一個能夠自立自強的成年人。
“你是？”紀眠愣在廚房門口，失去光亮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
簡笙噗哧笑出聲：“昨天說好了幫你做飯的，你忘了？快去洗漱，早飯馬上就好了。”
天慢慢亮起來，太陽再一次從遠方山脈背後升起，在這接近尾聲的秋季懶洋洋的普照。紀眠朝著太陽的方向，他看不見陽光，隻能感覺到一點暖意。但他察覺了這人生中千萬天之內本應無比尋常的一天，有些微妙的變化。
空氣，溫度，萬物，響動，感覺得到的，感覺不到的。
飯後，紀眠依舊坐到藤椅上，用與昨天完全相同的姿勢，時斷時續地和簡笙講話。
“飯很好吃。”
“真的？以後還給你做。”
“你的家在哪。”
“我就住在這，住了幾十年了，來來去去很多人，我覺得你是最特殊的一個。”
“你的聲音，昨日與今日，怎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簡笙沒有回答。
紀眠開始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現在陪伴著他的並不是一個正常人，但他毫不在意。自眼睛看不見以來，獨身太久，寂寞太久，隻是有人為他做了一餐飯，陪他說了一段話，便覺得自認為早已幹涸的眼眶裏將要抑製不住地滾出熱燙的淚水。他看起來平靜無波，實際上早已碎了一地。
太陽越升越高，鄉村逐漸熱鬧起來，屋子與鄉村中心隔了一段距離，喧鬧聲也因為這段距離而好似隔了一層霧，從渺遠的遠方遞過來。
紀眠聽到有人擺動衣袖，腳步聲由遠及近，走進了他的院子。他伸手拿好拐杖，站起來對著院門。
“貧道今日不請自來，還望閣下恕罪。”
“沒事，不麻煩。”紀眠聞聲又重新坐回藤椅上。原來是村裏的道士，據說有點道行，並不是坑蒙拐騙的神棍一流。
道士細細觀察一周，目光最後落在簡笙身上，定定看了幾眼，轉身出了院門。
簡笙略微低頭，跟在道士身後走了出去。
“昨日村裏死了一人，是你做的吧。”
簡笙緩緩跪伏在地，不否認，也並未承認。
“荒唐！踏踏實實一百二十餘載，餘下這短短幾十年也熬不住！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幻化為人？濫殺無辜吸人精氣可毀你一生道行，墮入魔道你知不知道！”道士壓低聲音，語氣卻嚴厲無比。
“簡笙知道。”
道士看了一眼簡笙綁了紗布的手，無奈歎息：“這樣做值得？”
“值得。簡笙隻求道長能縱容簡笙達成心願，簡笙定不會再濫殺無辜，若出爾反爾，道長隻管動手。”簡笙語氣堅決。
“罷了罷了，總歸已經入魔，再說無益。”道長揮袖離開。
簡笙起身，拍掉褲腿上的灰，走回了院子。
紀眠察覺有人進來了，抬頭往簡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了。
“你回來了？”
“嗯。”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就是深冬，簡笙餐餐為紀眠做飯，倒讓紀眠重了兩三斤。紀眠也不再隻是坐在藤椅上，偶爾他會讓簡笙扶著出門走走，他逐漸模模糊糊地看得清一些東西。起初是一點不清不楚的輪廓，後來輪廓清楚了，如今連事物的顏色也能隱約認清。紀眠的拐杖就立在院門口，有了簡笙，似乎也不用這樣冰冰冷冷的物件了。
紀眠坐回藤椅上，閉起眼睛假寐。半晌，隻覺得麵頰微癢。他略為睜開眼，看見簡笙挽著頗為複古的書生髻，幾縷發絲垂在自己臉上，隨後，自己的唇被簡笙淺淺的碰了。紀眠微微一笑，伸手環住簡笙的脖頸，抬起身加深了這個吻。
紀眠的舌頭被簡笙的纏住的時候，他又嗅到了與簡笙做的食物同樣的甜香。紀眠尚還有點迷蒙的眼裏都是笑意，像是提前進入春天一樣，在這三九嚴寒的最冷的季節裏，如同一支盛開的臘梅。
“冷嗎？”
紀眠搖搖頭，然後被簡笙抱進了屋。
第二日醒來，紀眠睜眼的時候，被一屋的明亮刺的微微眯了眼。
多久沒有看到過了呢，這樣清楚的世界。
他下床尋找簡笙，他迫切的想要看清簡笙的樣子，這個陪伴了他這麼久的，早已深深紮根在他心裏的影子，這個日夜縈繞在他鼻尖的味道，隻差一個清楚的模樣。
簡笙不在屋內，他已在清晨離去，走進那道士的閣樓內，再一次跪伏在地。並不是臣服，而是沒有力氣再站起，他用他的一百二十年積蓄，換了紀眠的光明。
道士終究還是不忍心看著簡笙墮入魔道，他用自己所有的道行，把簡笙定格在初見他的那個樣子上，小小的鼻子，茸茸的黃色毛皮，就算寒冬裏也依然溫暖。
道士擎著小狐狸，走進紀眠的院子的時候，紀眠正悵然若失的坐在藤椅上。聽見腳步聲走近，紀眠抬眼看著道士，不發一語。
“我想他一定希望留在這。”道長把狐狸遞給紀眠。
紀眠接過的時候定定地看著，眼裏重新閃爍起光亮。
原來你是這個樣子。
很好看。很溫柔。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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