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74 更新時間：15-06-26 22:21
尹燈走了不知多久，雙腿像灌了鉛，走一步都很困難。他咬咬牙，抬起腳，繼續在荒原上留下腳印。
劍尖已經沒入地上，尹燈撐著不坐下去，然而胳膊一軟，一翻身便躺在了地上。他也不打算起來，幹脆微微闔上眼睛，然而一陣風低低的掠過，拂醒了他的眼睛。
尹燈慢慢睜開眼睛，那柄劍斜斜的插在地上，似乎將要倒了。而他身邊，一群人緩慢但確定地走著。
尹燈一下便來了精神，這裏與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除了一直在變化的人，其他的，全都一樣——
那麼，那盞燈？
如果這群人在這裏，那麼那盞燈，也應該在附近了吧？
尹燈不管酸痛的雙腿，追上那群人中最後一人，想要伸手拽住他，然而他觸到那人，便直直的穿了過去，就像是穿過一陣清風一樣容易。
尹燈忽然想起商歌，在河岸上，他們一直試圖掩蓋最後卻不得不揭開的事實。他觸不到商歌的溫柔，那，眼前這些人，也是與商歌一樣的——
靈魂？
這裏，果然是通向地府的路嗎？
那人也許有所感覺，向他這裏望了一眼。然而那空洞的眼睛似乎已經捕捉不到世間風景，僅僅是一瞥，沒有任何反應，他轉過頭，跟上了那一群人。
尹燈向他們所走的方向遙遙望去，那邊仍然是荒原，那群人之後，再也沒有別人跟上。而他們之前，亦是空無一人。
尹燈跟在他們的後麵，卻忽略了剛才那陣微風吹拂的方向。他還記得嗎？夢中人最後留下的話，“跟著風走啊……”
也許那縷風，正是正確道路的指示，隻是，他忽略了。
他隻知道跟著這些尋找通向地府的路的靈魂，卻忘了，在這荒原上，沒有那一盞燈，也是會迷路的。
那一群人都停下了，一陣風直直的穿過他們，他們的身影在風中似乎有些微的波動。這一陣風，似乎刮醒了尹燈。而接下來，他看見，他跟隨了許久的那些人，四散而去，大概是自己尋找道路去了。
尹燈心中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麼，快步向來時的方向奔去。而他所奔行的方向，正是那一縷風吹拂的方向。
這荒原上，哪裏有什麼標識呢？他怎麼能知道自己選擇的路是正還是誤？他用自己來試，大概總是能找到一條路的。
這劍很硬，至少承受了尹燈大半的重量還沒有彎曲。尹燈扶著劍，將劍尖深深插入地下，而他，則隻能靠它來維持站立的姿勢。
尹燈一鬆手，整個身子便軟了下去。即使這裏的一切都不按人世間的時間來計算，他來自紅塵，亦尚未歸去，他還是體察得到時間的流逝。
那如果，傾他一生也不能找見那出路，直接就從這裏去了地府吧。
尹燈迷迷糊糊地想著，隻覺得渾身酸痛，隻想好好地休息一會。於是他便同意了自己這個小小的要求，雙眸緊緊地合上了。
休息一會再趕路，也還不遲吧？
夢裏的荒原，與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一樣，孤寂荒涼。一柄被遮去了光芒的劍孤零零地立在地上，沒有人讓它重新煥發光彩。
尹燈想要去夠到那柄劍，然而和之前一樣，無論他怎麼跑，他與那柄劍的距離，始終不變。
他就算身處這片荒原，在夢裏也一樣是另一個世界的角度嗎？
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找到那片荒原，仍然在原來的世界流連，而他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地方？
尹燈的身子猛地一顫，他的眸子驀然睜開，難道自己真的走錯了？那些人，一直都在騙自己？
不，不對，這裏與夢裏一模一樣，不可能走錯的。
那份感覺，不會錯的。
尹燈堅持相信自己，拄著劍站起來，又繼續向前趕路。
他必須盡快，商歌還在那些人那裏，而自己，也必須找到那盞燈。否則，窮此一生困在這裏，這算什麼還願？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對還是錯，風向改變了幾次，卻都僅僅是微小的調整，似乎是專門在為他指路。
可是究竟是誰那麼好心？難道是自己夢中的那個人嗎？他不是已經……消失了嗎？盡管那劍柄並沒有像夢中人手中的劍那樣發出微光，尹燈還是選擇聽他的話，跟著那縷清風，行進在茫茫荒原。
大概是某些說不清楚的聯係。
隻是，尹燈現在最想要知道的，他身處的這個地方，究竟是不是他要尋找的地方，他是否走對了路。
這些問題困擾著他，然而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驗證，隻能跟隨偶爾小小改變方向的微風在荒原上漫無目的地行走。
他會累的，可這裏已經不容許他放棄。
是他自己選擇的路，隻是錯了，便是萬劫不複。
尹燈猛喘了幾口氣，隨後直直的躺在地上。這不知多久的奔行，他的發髻已經散開，發帶被他纏在手腕上，頭發有些淩亂的披在身後，然而都掩蓋不住他的俊朗。
這樣如玉的公子，來這裏受什麼罪呢？
尹燈躺下的時候，那柄劍便豎在他的身旁，劍鋒仍然是冰冷的，劍身仍然可以照出人影，尹燈累，它卻不受任何影響。
尹燈走的時候，它就被他握在手中，那劍並不算重，然而在人疲累至極的時候，亦可以算是一個拖累。隻是不知道，尹燈為何一直沒有將它扔掉。
也許是因為劍柄上，至今未出現的微光？
也許沒有將劍扔下的原因，尹燈也未必解釋的清楚。隻是這反反複複躺下再起來，他已經習慣於一起身，便先將劍握在手中。似乎那劍已經是這荒原上唯一能夠陪著他的物什了。而他，已經習慣於那劍的存在，無論是因為那夢中人，還是因為這是他在這裏也許會用到，他都一直不曾放棄這柄劍。
他從未認真研究過這把劍，他機械的重複著累了便躺下休息一會，休息好了便繼續隨著風趕路的生活。紅塵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而他，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偶爾，他會凝視著那柄劍的劍身，清楚的映出自己的眉目。
那劍似乎永遠不會沾上灰塵。
夢裏也有一柄劍。尹燈醒來，執起劍，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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