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2 更新時間:17-01-04 19:54
思慮之際,卻聽那人又是一歎,“無論是十五歲拜將,還是弱冠之齡的輔國將軍,在我蒼國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真可謂英雄出少年啊!”
話音落下的同時卻響起一聲輕漫的笑,我不由轉頭去看,發出笑聲的是坐在對麵的另一個青年文士,那人不滿的看他的同伴,“徐兄,你可是對我的話有不同見解?”
那姓徐的文士緩緩搖頭,“我讚同邵兄所言,此人確有鬼神之才,但在徐某心中,這樣的人卻著實不配稱之為英雄。”
“你說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驚訝的看向衝口而出,神情不忿的淩灼華。這神態倒不似作假。
“徐兄何出此言?”姓邵的文士也不滿,“可還記得六年前的‘北宸之亂’?”
蒼國的“北宸之亂”我略有聽聞,說的是蒼國公子北宸圖謀叛亂,並勾連外族發動政變,兵圍易水城。
“當年鳳大將軍帶領少將軍誓死守衛王城,大將軍坐鎮指揮,少將軍浴血奮戰,殺敵千千萬萬。苦守一月之久,終於等到持援的到來。說得放肆些,若當年沒有少將軍的不畏生死,英勇奮戰,恐怕現在的蒼國早已改朝換代。”
那人方說完,灼華已續道,“是啊,抗外族,平內亂,守得住國土,護得住家園,這樣的人不是英雄,誰又是呢?”她的聲音低而緩慢,我下意識的抬眼望去,卻隻能看到她的背影,不知為何,我竟覺得她身影,有些莫名悲壯。
麵對灼華的提問,那徐姓文士不急不緩提壺倒酒,其實我也很好奇,這位鳳羽將軍在蒼國早已經是人心所向,可此人顯然不以為然。
沉吟間,隻見徐姓文士放下杯子,一笑,“以殺伐武力論,鳳羽將軍確是驍勇之家,可在區區看來,卻終歸失之仁義,過於逞凶好戰。”
我無意識的含住嘴邊的餃子,隻覺得這些人講話太文縐縐,聽著頗費勁,剛一轉眼,正好瞧見那截收回筷子的衣袖,目光相對,江流似笑非笑的道,“慢些吃,別再噎著。”
怔怔望著那雙微帶促狹的眼,我湊近,“你猜他想說些什麼?”
江流挑了挑眉,“怎麼?”
我笑眯眯道:“打個賭如何?”
江流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說說看。”
我也低頭喝了口茶,瞧了對麵那徐姓書生一眼,才道:“我猜,他接下來會端出一人。”
“誰?”問話的並非江流,卻是玦渠。
我笑了一下,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
剛寫完耳中便聽到什麼東西掉到桌上發出的輕微響聲,抬眼間,看到對麵作目瞪口呆狀的玦渠,他的嘴半張著,口中含著半隻餃子,還有半個在桌上,不知道是筷子上掉下的,還是從嘴裏掉出來的。
江流雲淡風輕的看了眼桌上的字,嘴角擒了笑,問我,“何以見得?”
我抿唇一笑,“猜的。”說完對麵那徐姓書生她正好開口。
“誠如邵兄方才所言,區區也來說一說這位鳳羽將軍。”青年文士淡淡道,“他有鬼神之才,萬夫莫敵之勇,入敵軍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在臨陣換將軍權不穩之際,冷眼放任一場大敗,在丟城失地,眾將心灰意冷之時,再以一場奇襲震懾人心,並順理成章掌握兵權,可謂有勇有謀,這些士兵的犧牲,也不算是沒有價值的。可在我國內戰方平,民需休養生息時,他卻拒不接受休戰協議,終大敗穿青部族於西邑之地,殲敵十萬之多,我國折損兵馬五萬。區區一介文士,雖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區區不念其它,隻歎這埋骨異鄉的十餘萬將士,歎這位鳳羽將軍的的雷霆手段;歎殺得天昏地暗,你死我亡的兩軍兵士;歎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的黃沙厚土;歎馬革裹屍,妻離子散的遺恨悲慟。”
話音落,一時靜默,直到灼華譏誚的笑了一聲,“好你個書生,枉你滿口仁義道德,豈不知慈不帶兵,義不行賈的道理?兵戈不息,何以安民!”末了,她強硬道,“一將功成萬古枯,這並不能怪他。”
我狐疑的摸摸下巴,淩灼華竟這般維護這個鳳羽將軍,怎麼感覺有些微妙呢。
徐文士微一點頭,笑,“是不能怪他,所以區區才隻是說他失之仁義罷了。”
他的同伴隨即接口,“殺伐天下與仁義慈悲本就不可兼而有之。”
“這卻不定然。”徐姓文士顯然不同意這個觀點。
“你又有何道理可辯?”淩灼華嗤聲道,臉色不善,我越發稀奇,瞧得目不轉睛。
“莫急莫急,且聽區區說一個人。”聽到這裏,我趕緊豎起耳朵,果不其然,對方揚唇一笑,漫聲說道,“你二人當知青國世子,訾琊。”
江流望向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笑,對麵的玦渠卻再次神情複雜的看著我寫在桌上的“琊”字,眉心緊蹙著。
其實我並不覺得他們這樣的爭辯有何意義,但卻忍不住好奇,那徐姓文士會如何評論訾琊。
“青王賢明仁善,傳聞青世子亦是溫文儒雅,情才雙絕,但也隻是如此,這位青世子多年來於朝無大建樹,於軍無大功業,謀略不及白衣女相東方愫,勇武不及織炎鳳羽二將,如此想來此人又有何出眾之處?”那人的同伴搭話,我卻不由想這大抵便是世人眼中的青世子了罷。
徐姓書生似是瞧了淩灼華一眼,方徐徐說道:“這位青世子民間傳聞雖少,可見微知著,近來的這兩樁事足見其性情。一則是半年前赤國的內戰。相對於我國的坐壁上觀和黛國的虎視眈眈,他卻派出使者,闖王宮進諫言,免除赤國王城的一場血洗屠殺;二則便是封崇之死和青龍軍的兵臨城下。未得調令兵臨王城,無異於犯上作亂,倘若這位世子真如傳言想要奪取兵權,那不是正該趁此機會,如同鳳羽將軍一般,挾此不可饒恕之罪,明正言順的出兵平亂,之後再借朝中人心不穩,眾臣緘口沉默之機,替換下那些反對勢力,介時再行提拔,兵權自然在握。且當時城下青龍軍人馬最多不過兩萬,王城的十萬守軍綽綽有餘。可是最後,他卻清酒祭亡靈,立下軍令狀。將自己置身於險地,他護的何止是這兩萬青龍軍將士。”
這一席話可謂悲壯鏗鏘,我忍不住多看了這徐姓文士兩眼,此人雖相貌不揚,可他身上卻有著很強的壓迫感。
過了片刻,他的同伴方才點了點頭,“沒錯,世子琊確是難得仁義之輩,隻是相對於黛王的殺伐決斷,睥睨天下,他的這般行事作為,未免過於中庸了些。”
對方端杯抿了口酒,又是搖頭一笑,“邵兄豈不知君子中庸之道?做事守中,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
聽聞此方,他的同伴竟是臉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卻被一記聲音打斷,“那是因為那兩萬青龍軍將士根本就不是真的謀反,他們隻是中了巫蠱之術,心智受了迷惑。那位世子琊在祭祀的酒裏放了雄黃、菖蒲等藥物,灑在泥土裏,經過雨水蒸發到空氣中,那些士兵自然就清醒了。”淩灼華語出驚人,說完也不理會在坐兩人的驚異神情,徑自起身離開座位走了回來。
中蠱……我目光逡巡,最後落在淩灼華臉上,隻見她單手撐著腦袋,神情顯得有些沮喪,明媚的眼眸微微垂著,毫無往日的神采,這多少讓我有些不解,心中的疑問此時也不便再問。
片刻,一直漫不經心喝著酒的江流突然說了句,“事實確如淩姑娘所言。”摩挲著杯沿,又淡淡緩語,“他也不過因勢利導,隻是外人不知,便博了個賢德之名。”
原來如此,那麼對青龍軍施蠱之人又是誰?會是封崇嗎?還是……還有為何江流定要找到封崇,莫非此事還另有隱情?不過我更驚訝的是他竟這樣毫不避諱的說出這樣的話,雖然他說得可能並沒有錯。
“是啊,你們不用太當真,隻是手段罷了,他們有得是高超演技,外人怎麼可能看出這一舉一動間的權謀機關。”玦渠睨了我們兩眼,又擺擺手,“算了,你們姑娘家的也不必懂。”
我橫了玦渠一眼,有些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然後聽到緩緩一句,“睢姑娘可有何看法?”
我看向說話之人,雲九姬的臉上揚著完美的笑。
“看法?對那位青世子嗎?”我支著下鄂,淡淡道:“哦,也沒什麼看法,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人的本性。如果真要說的話,我倒覺著那位世子琊倒是位為君王者。”
話剛說完,四人不約而同看向我。
“阿染,你不是素來厭惡王室貴胄嗎?”玦渠看向我,斟酌了下才皺著眉繼續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哪裏讓你覺得這樣好了?”我不大明白他臉上這樣複雜的表情所為何來,關鍵是江流也難得眼中泛起一絲波瀾,饒有興味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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