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44 更新時間:15-09-06 09:41
“您不在朱雀堂懶睡眠,來我這裏做什麼?”戚紅袖卻不說話,施施然撩起裙邊在他身側坐下,拿了他桌上果盤裏的橘子自顧自撥開,一股酸味頃刻間彌漫開來,小蛇纏在她手腕上來回遊走。女人掰了一片送入嘴中,片刻後才開口:“你大了,有事瞞著你姑姑阿姨了。你是不說,但我們卻擔心著你。白姐姐叫我這次跟著你,省的出什麼意外。”
戰蟬挑眉:“我能出什麼意外?憑我的功夫,這天底下能讓我出意外的人,怕不出十個。”
“噫,你好大的口氣。當真是二十都不到的毛頭小子呢,江湖上有十個能致你於死地的人就足夠了。”戚紅袖掰下一瓣硬塞進戰蟬嘴裏,“誰知道這會你去赴陳酒的壽宴會出什麼事?要你真被傷著了,我們還怎麼和你爹交代。”
戰蟬被酸的眉頭一皺,欲要開口,戚紅袖蔻色玉指往他唇上一停:“不準說但是。”
“可……”
“也沒有可是。”戚紅袖挑起一雙畫的精致的柳眉,“我知道,這壽宴呀,那姓楚的小子也會去。你肯定是嫌棄我這老姐姐年紀大了,叨擾你們了。放心,隻要楚天闊出現了,我立馬消失,好不好?”
“你們……算了,跟你們也講不清楚。”戰蟬經曆數月與人解釋他和楚天闊那檔子事那麼久無果,最後索性懶得解釋,凡事清者自清,反正他和楚天闊沒什麼就是沒什麼。那家夥願意來討好自己就來吧。一個瘋子……想著,戰蟬憤憤嚼了口手上饅頭。還說什麼癡心念念呢,除了看他這幾月偶爾送幾首豔情詩,托人帶些小禮物,就沒見過他人了。那擾人煩的死瘋子。
戚紅袖歪過頭打量著小教主臉色變化,倒是覺得有些有趣,便不說話,單托著腮幫子看著戰蟬。須臾戰蟬也察覺對方眼神了,回過神來尷尬道:“你……你老盯著我幹嘛?”
“我在想我也十八十九的時候。”戚紅袖笑著,翹起二郎腿,指尖繞著小蛇道,“思情重,見天兒就想著人。多好啊……哎喲,這感覺我回憶起來都覺得自己年少芳華。”
戰蟬“噫”了一聲:“你不是聲稱永遠豆蔻年華年方二八嗎?”
“去你的,調侃到你小阿姨身上來。”戚紅袖斜眼橫他,換了姿勢另撐了頭,“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你呀,趁著年輕也該好好去享受享受這情愛的滋味。過了這村沒這店了,等以後你過著年紀了,再碰上,那滋味可就不一樣了。你瞧瞧楚天闊對你這勁頭,哎喲,我看著都羨慕。”
“我都說了百八十遍了,我和他……”
“沒——關——係——!”戚紅袖接了他後半句說完,“咯咯咯”笑起來,“好啦好啦,不拿這個逗你了,行嗎?”
戰蟬嘟了嘟嘴,不說話,繼續吃他的早飯。就聽戚紅袖後半句又道:“反正沒關係,沒關係,久了自然而然就有關係了。”
白瓷碗被小教主“鐺”得往桌上一放:“你們有完沒完?!”
“好好好,你吃,你吃。我不打攪你。”戚紅袖看小教主當真跳起腳了,忙軟言軟語哄著,“對了,幾時出發?我塢堡門前等著你。”
戰蟬沒好氣重新拿起湯匙,翻白眼道:“等要走了,我自然會叫黑狼通知你去的。你先打點好就是。”
“行吧。”
戚紅袖聞言也起身:“我就帶赤炎、金環。你有馬車的吧?”
戰蟬一下子警惕起來:“我有是有……但是你可以自己準備一輛!我才不要到時候在路上和你那些‘小寶貝’一塊吃睡住行呢。”
“行了,就知道你沒良心。我走了。”一身紅的左護法拂袖而去,戰蟬湯匙在粥裏正繞了一圈,反繞了一圈,輕輕一笑輕聲道:“誰沒良心了。我要真沒良心,早偷偷摸摸走了。”
門口傳來戚護法一聲:“我聽得見——!”
“紅袖阿姨慢走!”
“叫姐姐!”
下午出行,兩輛馬車並排而行,戰蟬車上所帶是藏心,趕車的便是黑狼。另一輛暗紅色馬車則是紅袖阿姨的,車上是戚紅袖與她大弟子赤炎,趕車的是她最喜歡的男弟子金環。戚護法門中弟子多善毒,赤炎與金環都是戚紅袖二十來歲時收的弟子,到如今,這些小徒弟也都二十多了。赤練善鞭,長相陰柔魅惑,平日帶麵紗行事。金環高大魁梧,與藏心一樣口不能言。但他並不是天生的,據說是早年習練毒功時自己毒啞的。
這樣一行人由穀內出發,這天秋高氣爽,沿途草木泛黃,風拂過,便簌簌拂下葉來。藏心坐在馬車上將物件一一歸置整齊,見戰蟬眼瞼下垂,忙將靠枕拿出來,給他墊上。戰蟬倚勢躺下,開口道:“對了,陳酒壽宴的名單有沒有,給我一份。”
藏心便去敲馬車門框,黑狼伸手遞入一張撒了金粉的紅帖。女子接手,給戰蟬遞過去。
“唔,我看看……”戰蟬靠在小枕上,身子隨著馬車晃動,“喲,紅眉教的人都請了,那怎麼不見無情穀。”戰蟬伸腳踢了踢門框,高聲問道,“黑狼,這次陳老頭沒給無情穀發請帖嗎?”
“應當是發了。但水穀主沒有回應。大約被瑣事煩著,脫不開身。”
戰蟬聞言細思量了一番,想到夏時那幾件事,眼神微沉:“無情穀的瑣事也隻怕隻有他們自己曉得了。既然他們沒來求助於我,我們也就作壁上觀,靜候就是。”他又翻了幾頁,果然看見了“雲河山莊,楚天闊”的名號,又前後瞧了一邊,著實無趣,便將冊子放到一邊又開口道:“這幾日,笑笑和百裏那有消息嗎?”
“各地商鋪都好。但消息探查方麵,卻沒有什麼動靜。”黑狼答道,“二少主撥了暗堂的人去支援,眼下也沒回信。”
“……”戰蟬看了眼馬車頂的卷雲圖案,眉頭皺了皺,忽轉頭與藏心抱怨,“這馬車裏怎生得這般悶熱,藏心,開點窗。坐著車上怪不舒服的。”
藏心聞言,便放下手上繡花,探過身去將小窗打開一些。涼風夾雜著秋桂清香卷入,抬眼一看,掠過樹影後是淡藍色的天。天邊雲卷雲舒,偶有幾隻北飛的大雁掠過。馬車行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出了山穀走上大路。
自琴尾鎮到醉醉醉酒莊,馬車慢慢悠悠大概要行八九日的光景。夜裏一行人尋客棧住下,到了白天再繼續上路。因腳程不急,他們夜裏也不趕路。到了第九日中午,便到了醉醉醉酒莊所在的塘古鎮。
塘古鎮以水聞名,多河流,多小橋,是以水鄉。馬車行在青石板小路上,車軲轆“咯噔咯噔”的響。入了塘古鎮地界,耳邊一下喧嘩熱鬧了起來,街道兩旁小販吆喝,來來往往行人說笑;幾個小孩前後追打吵吵鬧鬧,河道兩邊洗衣婦搗衣聲陣陣。
戰蟬在馬車上吃過午飯以後晃晃悠悠的就睡著了,一直到耳邊喧鬧聲傳來才悠悠轉醒。藏心手頭的繡花一路上都快繡完了,這次是幅八仙過海,繡的時候還叫戰蟬嘲笑那何仙姑模樣和老太太一般,全無仙女的姿態。
“到了?”
小教主睡眼惺忪,一抬頭,見藏心點了點頭,坐起身來,將車窗推開,青瓦木門石板路,小橋流水木槿花,這便是他所熟知的塘古鎮風景了。見要到了,戰蟬也就不再繼續睡,揉了揉眼睛。藏心將手帕沾了些水遞給他擦擦,戰蟬擦完以後,坐到門框邊問黑狼道:“還有多久能到呢。”
黑狼趕著車,瞧了瞧路,答複道:“快到碼頭了。一會兒上船,再行個半個時辰就到了。”
“總算到了。”戰蟬伸了個懶腰,“這馬車坐的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是你自己懶得騎馬要坐馬車,倒怪起馬車來了?”
就聽另一輛並排而行的馬車上傳來戚紅袖的調笑聲,戰蟬哼了一聲:“我圖個舒服安逸。誰知道,馬車也舒服不到哪去。”
“你就省省吧,你那馬車墊子比我的都厚多了。”戚紅袖伸手撩開簾子眼神穿過小窗望著他,“你怎麼就這樣嬌氣了?”
戰蟬沒說話,他拉開車門往外探了探頭,瞧見已經行至這兒的碼頭,便一笑開口:“行了,我是等不耐煩了,你們慢慢來吧,本座去也!”
言畢,從馬車上飛身而出,黑狼見狀忙伸出一手好叫他輕踩借力。戰蟬一飛身,先落到一隻烏篷船頂,緊接著繼續接力,一路踩水而去,不一會兒便失了蹤影。
“小教主可當真是為酒而癡。”戚紅袖馬車上那蒙紗女子輕笑開口,左護法卻哂笑:“他這回哪裏是為了酒。分明是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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