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19 更新時間：15-11-12 00:13
1945年8月27日，抗日戰爭剛剛結束的第十二天，土地改革開始的還不徹底，十三歲聶勝利在自家妹妹聶勝男的慫恿下爬上了村子裏僅存的地主家，那座對於他來說相當高大的紅磚砌成的門牆。
此時正是盛夏，蟬聲鳴鳴，蛙聲陣陣，他叉腿坐在並不光滑的牆頭上，透過牆內大宅懸掛著的兩個鮮紅的大燈籠，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著他從沒有見過的吊帶褲的男孩兒。
男孩兒和一位老者站在正屋門廊下，撅著嘴正在挨訓。聶勝利僵著身子卻眯起雙眼想要仔細分辨他的長相。
男孩兒擁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微微閃動間如同一隻正在惡作劇的貓兒。似乎覺得委屈，他低下了頭，斜眼的瞬間發現了正騎坐在自家牆頭的聶勝利。
他低著的臉上閃過錯愕，咕嚕嚕的大眼睛轉了幾個圈圈，完全沒有理會自家爺爺正在對著自己噴口水，轉頭對著那抹模糊的身影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聶勝利本就繃著的臉色出現了一絲慌亂，但自小的生活又讓恢複鎮定。他叉著雙腿卻慢慢地沉浸在對方友好的笑容裏，努力眯起的雙眼也不禁更加用力，他想看的更清楚些。
相隔著一個大院，兩個半大的孩子一個使勁眯起雙眼想要將對方看的更清，一個偷偷轉頭繼續綻放微笑。似乎瞬間萬籟俱寂，隻差一句，你好，我叫某某某。
聶勝男就是這個時候拽著自己哥哥破著幾個窟窿的褲腿爬了上來，親眼見識到了對於當時的她來說，世界上最有錢的人的宅子裏的繁華富貴。那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對於她來說，都是每夜做夢也夢不到的向往。
她羨慕地揪著自家哥哥身上媽媽縫製的百家衣，輕聲嘟囔“我要是有一件和那小子一模一樣的布鞋，該多好啊！！”
此時正好有幾隻唱著小曲的蚊子落在了露在他布鞋破洞外的大腳趾上，狠狠地叮了一口。他看著自己腳趾上逐漸鼓起的紅包，滿心裏都是對剛剛自己想法的諷刺。
十三歲的孩子，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的差別。如果他是地主家的孩子，是不是他就不用和妹妹再穿著如此破爛的衣服？！如果他是地主家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和妹妹每頓都能吃飽飯？！如果他是地主家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和那個擁有純淨笑容的男孩成為朋友？？是不是就可以對他喊一聲“嘿！我叫聶勝利，你叫什麼？”
可惜，世界沒有這麼多如果，也不會存在這麼多美好。他記得自己六歲的時候，父母和趙家簽訂了賣身契，當時聶勝男隻有三歲，瘦瘦小小，隻知道哭。
趙家地主是一個十分苛刻的人，不幹活就不給飯吃。他抱著餓著肚子哇哇大哭的勝男，一個人給地主家喂豬喂羊，洗衣做飯。可是誰也沒有記起，他也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他記得那年冬天，天空飄著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院落。很美，但他隻覺得冷。滿滿銀白的雪花下，他身前碩大的洗衣盆裏的的冷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如同一根根鋼針深深刺進他的那雙才剛剛七歲的雙手。
剛滿四歲的聶勝男看著盆裏一個繡滿牡丹的褂子，滿臉渴望，羨慕地扯起來想看看，卻不慎撕裂了一個米粒般大小的口子。趙地主家的老婆尖酸刻薄，扯了一根栓門的棍子將他的背部抽了一個稀巴爛。
他凝了凝神，又看了一眼已經轉過頭的男孩兒一眼，扯住還在喋喋不休的小妹默默下了牆頭。天上的幾個星子似乎也感到了寂寞，孤獨地躲在了厚厚的雲層裏。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高大的門牆，踩上了漆黑的回家之路。
1950年10月19日，土地改革已經結束，地主階級宣告破產，抗美援朝戰爭正式拉開序幕。此時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緩緩流動的江麵掀起了一圈圈細小的波浪，北風微微吹來，帶動了一片泛黃的落葉。
聶勝利正了正頭上戴著的繡著一顆紅色五角星的軍帽，打開行軍壺喝了一口涼水。他已經十七歲，身材已經抽掉了青澀，折起的袖子間露出的手臂呈現健康的黑麥色，飛揚的濃黑劍眉透著一股子堅韌。
他遙望著一路走來的方向，似乎在尋找一個支點。聶勝男在1947年走丟了，盡管她已經十二歲。他和父母無論多麼努力的尋找，都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參軍之前，他偷偷去過那個以前住著一個雙眼靈動的大男孩的宅子。他遠遠地望著曾經爬過的高大門牆，眼裏倒印著時間所賦予的瘡痍。昔日受滿村羨慕的富貴宅落，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
他望著滿牆的枯枝爛草，卻找不到一點兒男孩兒笑容的美好，時過境遷，也僅僅隻是兩年。
第一次，他笨拙地引著碎嘴的鄰居說起那個已經荒廢的大宅，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男孩。原來，男孩兒的爺爺心係國家，自願將自己僅有的院落和七十三畝土地獻給國家，沒有要一分錢一件東西。
鄰居眼裏的敬佩是實打實的誠意，而他滿心滿眼裏隻是，我和他終於在一條線上了，我終於可以跟他說，，“我叫聶勝利，你，，，叫什麼？！”
可是他知道了原因卻沒有預料到結果，他最終沒有見到那個男孩，因為他隨他爺爺南上，去了他姑姑家。
已經老了的聶勝利，繃著臉色緊了緊箍在懷裏老頭兒有些柔軟肚腩的腰上的手臂。他用另一隻手掖了掖被角，眼角露出了掩飾不了的溫柔。
他對著輕輕打著小鼾的陳衛國發呆，如果那天他知道陳衛國的爺爺是一位大善人。如果他鼓起勇氣衝著委屈地低著頭偷瞄他的男孩兒大喊一句，也許陳衛國的爺爺會邀請他們進入那個讓人欣羨的大宅，然後，他們就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再不會經曆如此多的彎彎道道，再也不會，，，有其他。
“嗨！你叫什麼？”
“嗨！我叫陳衛國，你叫什麼？”
“我叫聶勝利，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可以啊，，，，，，，”
題外話：本來一早就更好的，但是連城不知道為啥抽了，第一次放上去留給吞了。T^T，悲催的是，我沒有打草稿！！！！於是我隻能再寫一遍。音凰記憶力不好，總覺得第二遍沒有第一遍好T^T，以後我會陸陸續續地寫些番外，聶家兩兄弟的，聶海沐婉言的，木冽的等等T^T今天發晚了，表怪我T^T祝你們十一之後成功脫單。←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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