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全一卷

章節字數:2641  更新時間:15-06-30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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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月依舊。

    柳疏影一襲似雪白衣,靜靜地立在窗前,如墨的青絲被白衣綰起,像是溶入了夜色。他握著一把精致的折扇細細摩挲。輕輕展開,扇麵上是一張弦琴,旁邊盤旋著一隻火鳳,素雅的琴配著華麗的鳳卻絲毫不顯突兀。畫還沒有完成,旁邊已題了一個字,一個行雲流水、龍飛鳳舞的“觴”字。他定定地端詳了良久,末了,又把扇收了起來。

    “公子,天涼,可別生了風寒。”近身的侍者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他身上。

    “這扇,您就把它畫完了吧。”侍者小聲道。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還是等他來畫吧。”

    “公子…………”侍者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在觸及那人眸中深深的落寞時,欲言又止。

    侍者退下後,他合衣臥在了榻上,手中依舊牢牢握著那把折扇。他無聲淺笑,以前的這個時候,他總是會與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在庭院中呷茗對弈。那人的棋技比自己好,而琴藝卻平平。於是他總是纏住自己說:“隻要為我彈上一曲,讓公子一子又何妨。”

    那個時候當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日子就這樣毫無波瀾地轉瞬而逝。柳疏影有時會去想想這一輩也許就這樣過了,但這樣的時光似乎不錯。他把自己和冷觴考慮了進去,把素弦琴和玲瓏棋考慮了進去,也把青絲白發和清茗煙月考慮了進去,卻唯獨沒有把冷觴的仕途之意考慮進去。

    冷觴有自己的抱負與熱血,庭院中的日子是他一生歲月中最安然閑適的時光,卻不是他一生中計劃的生活,或者說,遇見柳疏影是他不及料想的意外。他總是笑柳疏影有時不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倒像一個隻知道詩詞書畫的酸腐書生,可他沒有告訴過他或者是沒有意識到,在那段與柳疏影共赴的時光中,他遲遲沒有上京的原因。

    冷觴還是走了,去到帝都完成他的抱負。最後一個舉杯共飲的夜晚,明明是最後一局棋、最後一隻曲,兩個人卻依舊如往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茶換成了酒。最後一滴酒飲入喉,冷觴站起身,低沉的嗓音如被醇酒浸染不複往常的清澈:

    “疏影,再見。”

    轉過身,華麗的錦服在月光下讓人離不開目光,幾步的距離好像邁過了無數個春秋。

    “還會…………再見嗎?”

    “我…………不知道。”冷觴說完這一句便決然走出了庭院,他不忍回頭去看那個著白衣的人,他怕一回頭就再也離不了他了。帝都之行他拋開了太多,仕途也許是他的夢想,也許隻不過是他年少的心裏被無限擴大執念。他不知道這一去是否還能回來,不知道看盡了京城的繁華山河後,他是否還能回到這個江南庭院與少年呷茗對弈,所以,他不能給柳疏影承諾。

    可少年便隻是少年,去了京城幾個月冷觴終是忍不住給柳疏影寄了信。回信是在一個月後送到冷觴手上的。

    第一行是:這封信,等的有些久。

    看完這幾個字,冷觴便險些忍不住要回到江南,可終究他還是將回信封存到了箱底,做回了那個處事不驚、少年老成的門客。

    冷觴會經常寄信,如同自己的猜想一樣,柳疏影知道了他的仕途得意。他本就是一個聰慧有才華的人,在高管權貴中斡旋並不容易,但縱使有一些挫折坎坷都被他一一度過,一時失意之後依舊是暢通的仕途。

    慢慢的,他的信中有了越來越多他不認識的人和不懂的事,這些越來越多,可他的信,卻越來越少。

    最後一封信,是一張喜帖。

    柳疏影拿著那張有著熟悉字跡的喜帖,看著上麵的好友兩字,忽然有些想笑。他果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的仕途他的美嬌娘,隻是這一切中唯獨沒有柳疏影。

    柳疏影沒有想過第一次到帝都是為了參加冷觴的婚禮,坐在觥籌交錯的大廳中,他看著那人身著鮮紅的喜服執著身旁蓋著紅蓋頭的新娘。他應該祝福這一對璧人不是嗎,可是為什麼他隻是注意到那滿目的火紅有些灼眼。

    禮畢本該是將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可柳疏影卻在後院中碰到了似乎等候多時的冷觴。

    他靠在假山石旁,鮮紅的喜服已被深色的錦衣替代。他還是喜歡著錦衣華服,可曾經眉宇間不易察覺的稚氣已然不在,是啊已經七年了,他與自己已不再是弱冠之年,他怎會還像少年時那般。

    “冷大人怎麼會在這裏。”柳疏影先開了口,“大人”二字微妙地回應了之前的“好友”。

    “這裏是你回客房的必經之路。”

    “大人是否有事找在下。”

    “疏影,這七年你過得如何。”冷觴似乎刻意回避了柳疏影的疏離。

    “江南的雨依舊綿綿,彎月依舊明亮,茗茶依舊香醇,一切,如昔。”

    “我想知道的,是你。”

    “安好。”

    柳疏影淺淺鞠了一躬便要離去,可沒走幾步,卻終於把持不住,握緊了拳頭,沙啞的聲音如同耗盡了七年積累的隱忍:“隻是沒有人再執黑子坐在我對麵,聽我彈琴。”說完便像卸去了全身的力氣。

    一雙手從後麵抱住了自己,頭埋在了頸肩,“對不起。”

    不知是誰先環住了誰,也不知是誰先封住了誰的唇。

    京城的月色如七年前江南的煙月,透過疏窗流瀉而下,絲絲如縷。衣衫盡褪,青絲灑了滿床,冷觴扣住身下人的頭深深吻住他的唇。壓抑的聲音回旋在房間裏,柳疏影終於忍不住雙臂環住了冷觴的脖子,緊接著冷觴也低吼一聲兩人一起釋放了出來。

    把低低喘氣的柳疏影摟進懷裏,輕吻著他的頭發。

    “給你喜帖是想讓你來見我一麵,其實在假山那時聽見你的話我便後悔了,再等一年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便向皇上辭官回江南,”冷觴輕輕揉著柳疏影有些酸痛的腰說道:“對不起這七年讓你久等了。”

    第二天一早冷觴把柳疏影送進了馬車,望著離城門越來越遠的馬車,他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隻要一年。

    半年後,冷觴被彈劾入獄,之前嫁給他的美嬌娘目的其實並不單純。一時間,世態炎涼盡顯,曾經巴結在他身邊所謂的好友立馬撇淨關係。

    柳疏影收到了從京城的獄中寄來的遺物,是冷觴在獄中畫的折扇,沒來得及畫完,殘扇還在,人卻已入碧落黃泉。

    天色微明,柳疏影已經乘上了府邸前的馬車。

    江南的雨綿綿幾日不絕,他看著窗外人煙稀少的街道,握著袖中的折扇指尖輕輕摩挲,檀木扇骨漸漸有了溫度。

    下了馬車,入眼的是一片荒蕪,他撐著傘踏入蔓草從中,走到一座墳前放下了袖中的折扇。

    “你說七年已是久等,那這一次我要等一輩子豈不是更長,一輩子過後,我又該到何處找你?你說過的話中唯有一年後回江南沒有兌現,我原諒你,可是這把扇子你該把它畫完,不然下輩子你變了樣子我怎麼能拿一把殘扇去找你?”他伸出手撫摸著墓碑,露在傘外的衣袖被雨水打濕,濕噠噠地垂著。

    “扇子我一定會畫完,不過人倒不用找了,就在這裏。”

    他轉過身看見站在自己麵前的冷觴,錦衣華麗,眉若黛畫。

    柳疏影看著他,執傘的手捏地骨節發白,眼中一片震驚。良久,他終於垂了垂眼瞼,嘴角微微勾起,再睜開眼時,一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再也裝不下江南再美的風景,唯一隻有眼前站在這一片蔓草中的人,如同那人一樣。

    冷觴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入自己傘下,攬入懷中,輕輕在他耳邊說:“我回來了。”

    許我莫歎青絲染霜執手與君同

    換你傾盡江山如畫咫尺憶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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