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05 更新時間：15-06-30 19:36
顧惜朝的宅子在城西，那是他師傅的舊宅，師傅膝下無子，走後就將這宅子留給了顧惜朝。這是一座普通的四合小院兒，左右各有兩間廂房，一間正廳，正廳後是一個小天井，後麵才是廚房。這宅在平時都由小九打理，顧惜朝很少過問。
戚少商一路跟著著師徒二人來到顧惜朝的宅子外，在不遠處站定，叫住了顧惜朝：“顧老板！”
顧惜朝正在氣頭上，回首就見戚少商一副欠扁的模樣，清朗眉目瞬間就充滿了煩厭之色。顧惜朝沒有理睬那個少爺，徑自讓小九開了門就要跨過門檻進屋。
也好在戚少商腿長，竟趕在顧惜朝進門前拉住了對方的胳膊。也不管對方想要掙紮，戚少商兀自將手中的桂花糕塞進了對方修長的手指間。
“這是七嬸兒的桂花糕，新做的，你嚐嚐。”戚少商笑著說，兩個深深的酒窩嵌在臉頰上，瞧著倒是有幾分可愛的神色。
顧惜朝愣了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兩塊桂花糕被油紙包著，還是溫熱的，陣陣桂花香氣飄散開來，勾起了顧惜朝肚子裏的饞蟲。他看了看麵前滿麵笑容的戚少商，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到嘴邊，朱唇微啟，皓齒輕咬，舌尖微卷，一塊桂花糕進入口中。
“怎樣？”戚少商雙眼發亮，急切的詢問。
顧惜朝抿了抿唇瓣，略略點頭：“好吃。”一抬頭，顧惜朝竟就那樣直直的撞見戚少商發亮的眼睛，他愣了愣，略顯尷尬的收回了視線。
“既然我都到了你家門口，顧老板，好歹請我進去喝杯茶吧。”戚少商覥著臉湊過來，全然不管顧惜朝眉宇間的那一絲厭煩。
顧惜朝原是想拒絕的，怎奈他手上還拿著戚少商送來的桂花糕，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現在也不好意思硬生生的將戚少商拒之門外。於是，顧惜朝看了一眼小九，點了一下頭。
小九立刻領會了顧惜朝的意思，對戚少商笑道：“戚少爺，請進吧。”
戚少商揚起嘴角，跟在顧惜朝的身後走進了宅子。戚少商的內心是欣喜的，盡管顧惜朝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歡迎。
走過前院，戚少商跟著顧惜朝走進了內堂。顧惜朝摘下帽子，將手中的桂花糕放到了桌子上，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這才落了座。
戚少商倒不在乎這些，將外套脫了隨意的搭在一張椅背上，自己則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隨意的翹起了二郎腿。
顧惜朝看了一眼戚少商隨意的坐姿，秀挺的雙眉微微蹙起，卻終究是沒說什麼。
“小九，奉茶。”顧惜朝招呼小九，一邊將自己摘下的帽子遞過去。
小九一溜小跑過來，接了顧惜朝的帽子就應道：“是，小九這就去。”說著，小九就退到後堂去沏茶。
偌大一個大廳裏隻剩下戚少商和顧惜朝，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顧老板……”
“戚少爺……”
良久，同時開口的兩個人皆是一愣，隨即，戚少商嗬嗬笑了幾聲，顧惜朝卻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
“顧老板，那桂花糕，可是戚某給你賠罪來的。不知這份禮物，顧老板可喜歡？”戚少商唇角含著笑意，頰邊的兩個酒窩看起來倒有幾分可愛。
顧惜朝瞥了一眼桌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本想端著架子，可轉念他還是點頭應道：“不錯。”想了想，他又說道，“其實戚少爺不必這麼客氣，惜朝隻是一介戲子，戚少爺何必如此掛心？”這話一說出口，顧惜朝就後悔了。這話怎麼聽，都是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
戚少商倒沒有不高興，他抬手摸著下巴，笑道：“顧老板這是自謙了，在這北平城中，能與顧老板相提並論的角兒可沒幾個。我雖然喝了幾年的洋墨水，可這戲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那股子賞勁兒可是在我骨子裏留著呢。”說著，戚少商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這番話，聽的顧惜朝卻是一樂。唇角微揚，鳳眸微斂，隻那一瞬，顧惜朝眉目間那一抹芳華卻讓戚少商晃了雙眼。
原本以為這顧惜朝隻是扮相好看，卻不曾想，卸了妝，恢複男兒身的顧惜朝竟也是這般的好看。這樣想著，戚少商不禁讚道：“顧老板，生的可真是好看呐。”
顧惜朝一愣，臉上笑容頓斂，起身揮袖對剛好奉茶進來的小九冷聲道：“小九，送客！”說完，也不看莫名其妙的小九和戚少商，轉身進了後堂。
戚少商一頭霧水，心想剛剛兩人不是還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臉色？他無措的看向小九，苦笑：“你家師傅的脾氣，怎麼這樣古怪？”
小九將手中茶盞擱下，疑惑的看著戚少商：“戚少爺，您和師傅說什麼了？”
“我誇他生的好看啊，這也有罪？”戚少商是真覺得自己冤枉。
小九卻是一副了然的神色，他一邊點頭一邊道：“那就難怪師傅生氣了。”
“這又怎麼說？”戚少商追問，他今兒非把這事兒弄明白了不可。
小九看了看內堂沒有動靜，便壓低聲音道：“戚少爺，您是不知道，師傅這副相貌可給他吃了不少苦。當年我剛跟著師傅的時候，師傅被那些大官看上，硬是要他去作陪。師傅脾氣倔，自是不肯的。班主不想戲班出事，硬逼著師傅去，結果師傅就以自毀容貌為要挾，險些就真的毀了自己的臉啊。自那之後，誰要是誇讚師傅相貌好看，他就生氣。”
戚少商聽小九說完，心下不免一陣酸楚。原想著這樣七竅玲瓏心的青年讓人神往，卻不想還有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過，細想之下戚少商多少也明白了。戲子，終究是個戲子，在戲裏馳騁邊疆笑看天下，在戲外，也不過是達官顯貴的玩物罷了。
“戚少爺，您還是請吧，免得師傅再氣出個好歹來。”小九看戚少商站在那裏發呆，就委婉的請戚少商自行離開。
戚少商倒也不纏著，隻對小九說道：“代我向你家師傅賠個不是。我誇他好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還請你家師傅不要誤會。”說完，便拿了自己的衣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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