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47 更新時間:16-02-13 21:45
“所有人都會死。”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
周身是紅色的河水,頭頂折射出煥白的太陽光。
“複活的話,是每一個人都會奢望的吧。”
……
連續三天,我在夢裏都是與一個浸沒於水中腐敗著肉身的男人交談,又或者說是聽他說話,聽他絮絮叨叨地講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斷語,一些關於所謂的“死亡”,一些關於可笑的“複生”。
在他充斥著油脂與血腥味道的軀體麵前,我似乎是懸浮著,可以勉強辨別包裹他的渾濁河水和他被泡得花白腫脹的肉,並且清楚地知道周圍懸浮著類似“巨人關”的屍體。
之所以我認為這樣的夢或許是一種大腦深處的幻覺在作祟,是因為作為一個以設計為職業的小公司員工,我總想些奇怪的東西是很正常的,畢竟是客戶需要這樣的能力就必須有人能夠提供,賺錢總是要靠腦子。但在想七想八想什麼我都覺得正常的前提下,其中使我最無法理解而覺得可疑的事暴露出了我的一些腦海深處的陰暗麵。比如我從未看清過他的臉。
他細白的手在水中垂著,身體立在我麵前。他的一切都可以說是清晰地暴露在我的眼前,近乎每一處皮膚都一覽無遺。而吊起我胃口的,恰恰就是那應該看得清卻模糊得無跡可尋的東西——他的臉。這麼說很奇怪,但他的臉確實是這樣,就好像被什麼遮擋住了又或是根本就沒有,讓我毛骨悚然卻著了迷一樣地好奇。
最開始夢到他的那幾次,我說不上話,而他卻不斷地重複一句話,到夢醒以後我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情況持續到我在一次夢中的肌抽躍裏,或許是因失重感而帶動了某根神經,接著不知怎麼地終於在潛意識裏回了他一句什麼“複活”,我才從這巨大的詭異中瞬間複蘇過來,記得他的每一個字。
他的原話是:所有人都會死。
是誰,他們做了什麼嗎?
我無從得知,不過在有些時候,這恐懼來得太親切,也太充實了。
“燈斯,我要回去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地跳出來。
我騰地站起來,掐滅了煙,置在煙灰缸裏。接著拾起地上狼狽的兩隻鞋走到門邊讓她穿上,然後把她的拖鞋放進鞋架子裏。我張了張嘴,對著直起身子的她道:“蘇……要我送你嗎?”
門外穿著質樸的女人愣了一下,接著柔和地搖頭笑了笑,拉起外套的拉鏈轉身下了樓。
就在樓梯口,我聽見她用不大的聲音輕聲歎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的喉嚨是被綿軟的黏液粘連了,似乎要說點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讓我隻得啞著嗓子,擠出了三個我自己都快要聽不懂的字音。對不起。回應我的是昏暗樓道裏消逝的高跟鞋聲,台階一階一階地旋下去,旋進黑暗的沼澤裏。
這是幾月了?冷風從門口灌進來,卷和著細微的被擠壓的呼嘯聲,我扶著門把的指尖漸漸冰冷,我的表情放鬆而又扭曲。如果這是狗血言情劇的結局的話,或許我應該帥氣而又麵無表情地披上我的外套,在黑暗又或是任何一個看起來渺茫的牢籠裏衝下去,衝出去擁抱她,用上我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忍著心疼的眼淚大聲地告訴她我愛她。
可惜這不是言情小說,我也並不愛她,沒有膽量再傷害欺騙她一次又一次。而且這黑暗也並不是什麼對於未來故事發展渺茫的牢籠,而是我使我能夠自私地安心,絕望裏最溫暖的救贖,我怎麼逃得開它。
如果這些都不是,也因為這些都不是。是我對不起她。
這個深愛過我的女人曾因為不知曉我真正的性向而與我結了婚。
她穿上婚紗的樣子我至今難忘。
她說:“這是我第一次穿婚紗。”
她調皮地笑著,像是認真又像是半開玩笑地說:
“我這一輩子,不會再為誰穿婚紗。”
她那特別的一笑會折疊出兩個酒窩的臉頰帶著少女害羞的幸福。眼裏是對生活的期待與莫大的愛戀。她自以為這是一種自述吧,因為在她那一瞬間她篤定了我的“一心一意”,而賞賜給我使我無法逃避的陳述。她描述著我們的未來,用最蹩腳最真純的情話安慰我,使我無地自容。
她的樣子我就看了一眼,和別人打趣笑笑她,不敢做太多的柔情。於是我不讓她看到,小心向過頭去,擦了擦眼角幹澀的皮膚。
我曾認為那一刻我定是後悔的。
現在想來。我點了根煙。那一刻我應該是自省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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