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52 更新時間：16-01-25 23:02
琴取來了。陰佳馨將琴架好，調音。這是一把木質古琴，樣式簡單。看得出雖然年代久遠，但保養得當。木質的琴音室更空些，彈出的聲音厚重綿長有韻味。
相比之下，小廝替唯別取來的琴雖做工精美但並不難得，隻算得上一把質量不錯的琴罷了。
年紀較小的婢女悄悄地問管事丫頭：“姐姐，你說這相府千金的琴怎麼還不如那什麼公子的漂亮？”
那管事丫頭跟在自家主子身邊也見了些世麵，有些慍怒道：“你懂什麼，陰小姐手裏的琴音色醇厚，木色上乘，琴弦有流光，定是千古難尋的好琴。你管好自己的嘴，安分做事。”
那遭到訓斥的小丫頭不敢再多話。
陰佳馨臉上有了幾分笑意。不知為什麼，她看見唯別那種漠不關己的淡然表情分外惱火，加之先前表哥又對他多加稱讚，她越發的看他不順眼。聽到婢女小聲議論，她希望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不甘來，就像勝利者總希望看見戰敗者眼中的恐懼。然而那張精致的臉上除了疏離與恰到好處的笑意，什麼都沒有。
指尖輕彈，“那小女就獻醜了。”
陰家世代從武，養出這麼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國色天香的女兒來很是得意。但這陰佳馨到底是將門虎女，骨子裏就有濃濃的好勝心。聽得那琴聲先是徐徐傳來，令人心情舒緩，然後一聲短促的倚音，如裂帛撕裂一般尖銳。接著琴聲忽然低沉，如鼓聲，節奏明快而殺氣騰騰，若千軍萬馬過境，氣勢磅礴，大起大落間，又有寂寥肅殺之感，很難想象這琴聲出資閨閣女子之手。
眾人投來讚許的目光，陰佳馨更加得意，指法繚亂，淋漓盡致，琴聲愈加鏗鏘有力，轟轟烈烈，好一個奇女子！
聲音漸漸停息，陰佳馨走上前一拜：“皇上，如何？”眉眼彎彎，明眸皓齒，佳人難得。
“可比你小時候好多了，朕記得你小時候總逼朕聽你彈琴。你從朕這裏坑走這把九樟，也值了。”滿座皆笑起來，陰相上前致酒祝壽：“謝皇上對小女的厚愛。”
“舅舅不必如此客氣，我疼惜表妹也是應該的，再者佳馨確實優秀。”蕭乾笑著說。陰佳馨看了蕭乾一眼，隻覺得表哥越發豐神俊朗，為天子不怒而威，令人心悅誠服，若是自己能入宮為妃常伴表哥左右就好了。她的臉上升起緋紅，顯得更為嬌俏，為了掩飾自己的小小心思，忙轉過身對唯別說道：“公子請吧。”
唯別落座，開始彈奏，有了先前陰佳馨那一曲，他的琴聲隻說得上中規中矩，卻少了靈氣，眾人聽完，隻是象征性的說些尚可，不錯之類的話，嘴角卻是帶上譏諷，這名聲在外的唯別公子，也隻是個好看的花瓶罷了。
唯別彈完站起身，恭敬的說道：“謝陰小姐賜教。唯別技不如人，但聞陰小姐琴音，方知何為演奏。”
陰佳馨本不將唯別放在眼裏，阿諛奉承的話她聽得何其多，怎會少了唯別這一兩句。心想這什麼唯別公子的，也不過如此，就繞著皇帝表哥要賞去了。
皇上一並賞了唯別些錢財，便讓他退下。唯別走時，看見蕭衍正看著他。
唯別退下後，覺得百無聊賴，就托人去稟報王爺自己身體不適，先行離開。得到應準後，便離席。走時也未驚動他人，就跟從未來過一樣。
走過來時的路，後方燈火通明，前方寂寂寥寥，此時的唯別就如一隻孤魂野鬼，他不禁有些自嘲。
正當唯別走得失神時，一聲歡喜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公子，你出來啦！”
唯別會心一笑，原來是錦歌那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自己進去後，那小丫頭一直在院門口等著。真是個傻孩子。夜晚的風很冷，錦歌凍得直跺腳。
“小丫頭，怎麼不回去加件衣服。”說著將自己的鬥篷脫下，披在錦歌身上。
“公子，這怎麼可以？”錦歌慌慌張張的要把披風脫下。
“穿著吧，有什麼不可以的。這裏又沒其它人瞧見。”唯別捏捏錦歌的鼻子。“小丫頭，走吧。”
錦歌確實有些冷，聽得唯別說沒問題就穿著了，拉著自家公子的衣袖：“公子，公子，你們剛剛在裏麵幹什麼了啊？”
“看了陰小姐跳舞。”
“陰小姐？”
“陰丞相的女兒。”
“丞相的女兒啊，那一定很漂亮吧。”
唯別突然上上下下打量了錦歌一眼，“倒是比你漂亮許多。”
“哼。”錦歌到底年紀小，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那還幹什麼了？我方才看見有人取琴，公子彈琴了？”
“是。”
“彈了什麼？是《常靜》還是《離殤》，不對不對，宴會那麼熱鬧，公子是不是彈了《出水芙蓉》？”
唯別見她一臉天真，忍不住要逗逗她，“都不是，我與陰小姐鬥琴了。”
“真噠？那陰小姐是不是輸得很慘？誒呀女兒家都是要麵子的，公子也不讓讓她。”話是這麼說，錦歌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跟他家公子鬥琴，真是自不量力。
“沒有，我輸了。”
“恩恩，公子自然。。。什麼！公子輸了？怎麼可能？”錦歌的小臉突然垮了下來，可是自家公子從不騙人，公子謫仙般的人怎麼會輸呢。
“好了，不要大呼小叫的。不就是輸了，有什麼奇怪的。”
自己若是不輸，怕是沒那麼容易出來。不過這裏的彎彎繞繞錦歌這小丫頭怎麼會懂，自顧自的苦著一張小臉，沮喪著。
“那王爺一定也看見了。”
“看見了。”
錦歌一跺腳，“那王爺萬一不喜歡公子了怎麼辦？公子你怎麼都不急啊！誒呀，真是！奴婢不是提醒過公子要好好表現的嘛！”
“錦歌說該怎麼辦呢？”
錦歌突然緊緊拉著唯別的衣袖，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放心公子，若是王爺不喜歡你了，錦歌也不會拋下你的。大不了以後少吃些桂花糕！說起桂花糕，對了公子，今天的桂花糕可好吃了，我給你端來時謝將軍要您去赴宴，您沒來得及吃，我給您留著了。”
唯別看著錦歌一臉討賞的小表情，一抹溫柔的笑意在臉上蔓延。
主仆二人在彎彎曲曲小路上漸行漸遠，穿過長廊時，卻與一人不期而遇。
“見過杜相。”唯別躬身，錦歌雖不認識什麼杜相，但也照著主子行禮。
“不必多禮，公子請起。”
錦歌隻覺得杜衡的聲音很溫暖，看著是個極好商量的人。
“杜相可是有什麼事？”
“唯別還真是聰明。”這個唯別定是看出自己是在這裏等他的。杜衡看著走廊上紅紅的燈籠，仿佛回到了自己府中，回到了那時那刻，那條長廊上，看見了那個笑語嫣然的她。
“其實也無事。隻是看唯別有些像故人罷了，不必緊張。”
“大人，大人。”遠方傳來小廝的聲音。
“那唯別先行告退。”
“去吧，路上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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