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3 更新時間：15-08-15 11:41
眼前的孩子長得白皙可愛，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有著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平靜和沉著。
和他，很像。
“從今以後，你便叫七月。”何漠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他的名字賦予給一個初相識的孩子。也許是因為眸中一瞥的似曾相識，也許，隻是想他了。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他的軟弱和天真的本性不是簡單就能去掉的。
“水柔姐，看，我捉著一隻鳥。”七月像捧著寶貝般驕傲地把一隻通體嫩黃的鳥捧到水柔麵前。水柔見他這眼裏放光的模樣著實可愛，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溫柔道：“七月真厲害。”
七月愛憐地撫了撫小鳥光澤的羽毛，小心翼翼道：“水柔姐，它好像有點受傷了，我能養它一段時間嗎？”
“這……”
“水柔姐姐求你了，我保證不會讓漠瀟知道的。”
“那你跟我保證，若是它傷好了，就放了它。”
聽到水柔鬆口了，七月樂開了花，點頭如搗蒜，看向鳥的眼神裏更是多了分歡喜。
然而，這事還是被何漠瀟知道了。七月練完功回去，見何漠瀟站在籠前，連忙跑過去擋在前麵，眼神裏有一絲戒備。何漠瀟蹲下身，輕輕握住七月的手，讓他鬆懈對自己的戒備。
“七月喜歡這隻鳥？”
七月小心地點了點頭，問道：“漠瀟，我能養它嗎？”
“嗬，當然可以。”
七月怔楞片刻，何莫瀟的爽快讓他一時不知所措。他興奮地喊道：“漠瀟，謝謝你！”七月轉過身，對著鳥兒喃喃道：“小鳥小鳥，你可要健健康康長大啊。”
然，光顧著高興的七月，沒有發現何漠瀟的眼裏閃過一絲涼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鳥的傷也逐漸好了。這條，七月如往常般練完功回去看鳥兒，可籠子卻已經空了。七月驚慌地搜遍了整個房間，連根羽毛都沒找到。
伺候水柔的丫頭見七月回來了，對著他指了指後院，七月連忙朝後院奔去。
隻見水柔被綁在地上，被何漠瀟用劍指著，何漠瀟的手裏正捏著鳥兒。七月跨步上前，急道：“漠瀟，你做什麼！”
何漠瀟悠悠開口道：“把地上的弓拿起來，鳥飛起來的時候，你必須射死它，否則，你的水柔姐就得去死。”
七月心裏一涼，他戰戰兢兢地拿起弓箭，痛苦地看了看水柔和小鳥。他知道，凡是何漠瀟的命令，他都不得違抗。
“準備好了嗎？”
“嗯……”
何漠瀟將阿黃放飛的瞬間，七月拈弓搭箭一氣嗬成，伴隨著箭羽破空之聲，阿黃被射中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何漠瀟收起劍，七月連忙為水柔解開繩索，卻感受到身後有一股殺意。何漠瀟冰冷的聲音響起：“你麵對的若是敵人，你必死無疑了。”
七月沉默著沒有說話，何漠瀟繼續道：“七月，感情是殺手最為忌諱的，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從那天起，七月再也沒有親近過什麼。殺戮，漸漸麻痹他的內心。可常常在夢裏，他站在血池中央，沾了血汙的雙手將他慢慢拖進去。每次醒來，他總覺得自己一身血腥味，讓他惡心。
隻有何漠瀟，那個一向冷漠的男人，偶爾施與的溫柔，才讓他稍稍緩和。他很好奇，麵具下的他，有一張怎樣的臉。
何漠瀟靜靜地站在窗邊，水柔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莊主，水柔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說。”
“您為何把七公子的名字，給那孩子？”
何漠瀟沉默了片刻，隻淡淡回了一句：“一時興起罷了。”
一時興起？嗬，水柔可不信。初次見麵，水柔就發現，那孩子眉宇間的平靜，和晨煦閣前任頭牌七月，有幾分相似。
大家都稱他七公子。那人容貌俊美，脾氣卻讓人捉摸不透。說他淡泊名利，也會為了幾錢折腰賣藝，說他貪慕虛榮，也會為了尊嚴誓不侍人。他溫柔如水，卻又倔強不屈，他貪生怕死，卻又敢作敢為。這樣一個他，隻為一人低頭，那便是何莫瀟。甚至有坊間傳，七月是何莫瀟的。
然而，隻一晚，這個如月般皎潔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水柔永遠也無法忘記，帶著滿身傷痕回來的何莫瀟，眸中如一潭死水。她知道，七月定是出事了。
“他死了。”明明是悲傷的話，卻不帶絲毫感情。
至此，何莫瀟戴上了麵具，人也變得冷漠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何莫瀟也漸漸知道七月對自己的心思。本以為，除卻那人，再無他人可入他心扉。本以為，他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道具。本以為，他的感情是可以利用的……可就是這麼個毛頭小子，擾亂了他所有的心緒。
不！
每次閉上眼睛，何莫瀟總能看到那人被蹂躪時淒厲地哭喊，為了救自己時那絕望的淒涼一笑。而下一瞬，那個毛頭小子撫著自己的臉，胸口被劍刺穿，微笑著慢慢倒在自己的腳邊。
不！不要……不要再為了我這種人，遭那樣的罪了！
他故意放出自己想害他的消息，讓他恨自己。可漸漸的，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七月被方家帶走，他亂了分寸，不顧藍風的阻止要去救他。當看到七月被慕君一帶走時，他雖鬆了口氣，卻心有不舍。
七月，走了就不要回來了……離我遠遠的，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
樹大招風，加之新仇舊恨，不周山莊已經成為不少人的目標。以七月為借口，攻打不周是何莫瀟預料之中的。隻是他沒料到，七月會回來。
笨蛋！為什麼要回來！
雖想伺機而動，卻沒料到七月會突然吞下毒藥。
一切，都太晚了。
“你要去哪……”
“奈何橋。”
直至今日，何莫瀟才明白，錯了，都錯了。他把七月推開，以為隻要讓他遠離自己，便可護他安全。
嗬，原來一切都錯了，錯得，如此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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