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76 更新時間：15-08-02 12:33
【三十】
何超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把那群狐朋狗友，KTV坐台的小妞都喊了過來，沙發椅子全擺開還有坐地上的，倆茶幾在客廳裏拚一塊，一溜菜碼打鹵，放個牙簽盒都得現騰地方，茶幾下頭的亂七八糟的全都劃拉一邊去，放吃的喝的，就這都擺不開。
大夥兒落座，何超先發言：“跟各位說啊，我這位新室友可不簡單。”
一個穿著破洞牛仔褲的黃毛小夥子直起哄：“喲，吹得好！”
“嘖，聽我說完了，我這個高中同學，華大的，醫學係，一分錢沒花一點兒後門兒沒走，不饞一絲水分的文化分兒，牛逼，真他媽牛逼。”
那個他提到過的地頭蛇老大也在，這人叫王寶柱，小時候幫家裏做農活，導致胸大肌異常發達，胳膊也粗，估計因為世代挑水挑柴，還有點遺傳的高低肩，右肩低一些，有一層繭子。小時候老實巴交，初中被人擠兌急了，一拳頭把人下巴頦子給掀脫臼了，就這麼一戰成名，他借此機會網羅了各路英雄，拳打四麵，威震八方，逐漸被暴力快感衝昏了頭，高三畢業那年拿刀子給人捅了，家裏怕他出事，給他送了部隊，打算避避風頭。
好在那哥們意誌堅定，不僅在病危的邊緣挺了過來，最近還尋了個新女朋友。
王寶柱從部隊出來也不見收斂，反而愈發像個地頭蛇，四處提供“保護”，收營業提成。不過他人很夠義氣，有事兒給扛有忙給幫，在小弟們眼裏，這就是個真正的東北大漢，真正的大哥，真正的爺們，和電影裏周潤發演的上哪去都風度翩翩的大哥不一樣，王寶柱是個野蠻人，說話就像拔刀亮拳頭，卻野蠻得讓人心服口服。
王寶柱很少看不起人，也很少看得起什麼人，因為他學習不好，所以對有知識的人特別崇拜，但是他拳頭硬，知識再豐富他一拳頭也能把腦漿子打出來，沒嘛了不起。
“華大，華大怎麼了。”一個女的，其實就是一隻雞說話了，“就是上次有個華大的，來咱們這兒喝酒，聽說是來哈爾濱看冰疙瘩的，沒來過酒吧迪廳想見見世麵，你們可是不知道啊，我坐過去說：哥哥，請我喝杯酒唄，要XO，他看著我問：跟誰買呀。”
一群人一陣哄笑，何超示意大家安靜，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說：你就和酒保說唄。他和酒保說了，我倆就聊，哎喲，他張嘴閉嘴就是學校那點兒事兒，什麼這個教授給他平時成績低了呀，哪年期末考試什麼光著考的都過了。”
何超攔住她：“別逼逼，那叫裸考，什麼光著考。”
“啊，裸考，你說得對。我倆聊著聊著，我說：哥哥，咱們開房去唄，聊得這麼高興，價格好商量。他愣了半天，合著我一個女的還把他一個老爺們給嚇著了，他說：哎呀臥槽，你們東北女人真豪放啊。我說：去你丫逼，你們北京爺們兒膽兒真小。就他那眼鏡片兒，跟鞋底子似的那麼老厚，哎呦，特磕磣，要不是我想接受一下文化氣息熏陶，誰他媽搭理他啊。”
一屋子人笑成一團，何超卻打了個茬，和麵前那群小妞兒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傷心，我這個哥們兒的文化氣息，能把你給熏陶暈了。”
小姐們們窩在一起笑：“哎呦，那這位大爺不跟臭襪子一個味兒啊。”
“小娘們，這麼能吹牛逼，我們這麼多爺們兒治不了你們了啊，兄弟們，辦了她們！”
何超這麼一起哄，十幾號老爺們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揪那笑得不行的五六個女的，王寶柱從旁邊提了一句：“別鬧，那兄弟還沒來呢，別在人麵前跌份兒。”
他一句話，那群剛要開始胡鬧的人就都老實了，不論男女都愛玩，戀戀不舍的，一個男的回來之前還在離他最近的那個妞胸罩裏頭揉了一把，小妞叫喚一聲，大夥兒又笑。
這時候大門鎖轉了一下，廉墨背著書包推門走進來，小妞兒們讓何超給吊得胃口大開，都特好奇的扭頭看他，就那麼一眼就都愣住了，頓時覺得那文化氣息簡直是撲麵而來來勢洶洶，真是熏陶得直懵逼，這人往那一戳，要氣質有氣質要長相有長相，就是一盒空氣清新劑，把那幫猴臊爛臭的臭老爺們味兒全都蓋住了。
“廉墨，回來了。”
“嗯。”廉墨進來，這麼多人他有點不適應，尷尬窘迫，“大家好……”
何超手裏夾著煙：“廉墨，來來來，坐，你回來了咱們介紹一下啊，大夥兒，這是我高中同學，叫廉墨，最近就在咱們第一醫院實習，北京人，在咱們這兒算是……算是啥呢，北京那叫北漂，咱們這叫哈漂兒？沒事兒多關照我兄弟啊。”
大家都笑，何超接著介紹：“咱們大夥兒都能吃著熟悉，這位我可得給你介紹，廉墨，這位是王寶柱，我們大哥，別的不說，就倆字兒，大哥。”
廉墨看向王寶柱，微微笑著點點頭：“你好。”
王寶柱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享受到了廉墨微笑問好的特殊待遇，遇上文化人他也得端起來，男人就不能跌份兒：“咱們弟兄沒別的，就是豪爽，有事兒開口，別不好意思。不怕你看不起，我們這兒，能動手的絕對不逼逼，有事兒拳頭說話。來，兄弟敬你。”
廉墨坐的那個地方左邊是一堆男的，右邊是那幾個女的，一個女的蹭過來：“小美人兒，姐給你倒啊，一口悶了他們這群王八犢子。”
何超帶頭起哄：“倒！倒滿了！小美人兒，來個一口悶給哥哥們看看。”
大夥兒還沒來得及起哄，廉墨那雙大眼衝著何超一個眼神就瞪了過去，那目光陰冷毒辣，充滿了警示和威懾，何超讓他瞪得剩下的玩笑都憋了回去，旁邊有的男的覺得廉墨這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一拍桌子就要收拾他，王寶柱卻抬起手：“你坐回去。”
廉墨把酒杯裏的酒潑了：“不會喝酒。”
“喲，老爺們兒不會喝酒算什麼事兒啊。”倒酒那個女的抬起一條胳膊架到廉墨肩上，舉著酒杯，“寶貝兒，姐姐嘴對嘴兒教你啊？”
“不用了。”廉墨一抬肩膀，把她胳膊弄下去。
“嘿你這人就不地道了啊——”
王寶柱站起來，手裏端著一杯白酒：“來。”
廉墨給自己倒滿了，也站起來，先幹為敬。
何超抬頭愣著看著廉墨，砸麼著那點兒味兒，他知道了，他幹了個錯事，廉墨這人不是能隨便拿捏的青瓜蛋子，至少思維方式已經不在王寶柱之下，至少和他們這群混子不是同類人。
那群混子也都定下心神，開始琢磨了，能和王寶柱一張桌子吃飯的都不是一般混混，就跟那幾個娘們不是一般美女一樣，他們不光會從背後黑人板磚，還多少有點腦子。
吃完了飯大夥兒都散了，有倆妞賴著不想走，還想接受文化熏陶，並且妄想纏著廉墨讓首都的精華在體內走一遭，王寶柱臨走轉身看了她倆一會兒，她倆就灰頭土臉地跟著走了。
廉墨把剩下那些東西都給收拾了，何超在廚房刷盤子，突然喊了一句：“廉墨，你可真不給我麵子啊。”
廉墨把盤子疊好了端著走進廚房，衝何超笑：“這不是怕他們開玩笑沒完沒了麼，拿你開刀了，抱歉啊。明天想吃什麼，我請客，你灌死我解解恨。”
何超看著他，臉上發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人家兄弟，是，有事兒你得替人家考慮，竟然帶頭起哄調戲人家，你不地道在先，還不樂意讓人把你當雞殺了儆儆猴，小心眼給人家甩臉子。你心眼小是吧，人家不在乎，人家請你吃飯，和你道歉，跟你笑，還讓你隨便灌。
何超沾了水的手撓撓頭：“得，算了吧，這事我也不地道，早點休息吧。”
“你也是。”廉墨的手湊到水池旁邊洗幹淨了，甩兩下水往自己臥室那邊走。
這天王寶柱晚上吃完了飯就帶著那幫人泡包間去，豪華包裏叫上十幾個小姐，王寶柱先挑這是規矩，沒異議。以前他就挑那個豔俗的，最好半張臉都是眼影眼線另半張臉都是大紅嘴唇的那種，這次卻挑了個寡淡的，看著挺清純，穿的也不太暴露，是個女學生樣。
剩下那幫子就愛沒事瞎咋呼，王寶柱也享受這種跟個明星似的被簇擁的感覺，他們咋呼他也高興，一群人玩到將將半夜的時候，王寶柱把自己最親的那個發小兄弟叫到包間外頭去。
王寶柱在部隊的時候缺女人，憋得難受就跟戰友來一炮，那時候他是班長，跟文工團新來的一個跳舞的男的還搞過對象，這事兒他從來沒和別人說過，隻有這發小知道。
一群人隻知道王寶柱好色，還不知道他跟男的也能來兩下，突然口味改變有人多想沒人多問，發小知道根底就能把事情想通透點，還沒等他說話就單刀直入：“剛那個大學生，你是不是看上了。”
“挺俊長得，突然覺著這個清湯寡水也有點意思。”
“這人還有點愣膽兒，你要不攔著，他們真能把他揍一頓扒光了晾外頭去。而且我看他這個，北京那邊也不至於沒個包養他的，估計早就讓人給屁股都玩漏風了。”
王寶柱琢磨琢磨：“這麼說是個有主子的。”
“不是說沒女朋友麼，就他那條件，隻要不是太監，能沒娘們兒跟？你瞅瞅今天那幾個妞兒都快掛他身上去了。咱們犯不上跟北京那邊的犯衝，這玩意要是讓他家的主子知道他在這邊被人給玩了，找過來可就是咱們丟人了。”
王寶柱擺擺手：“你說的不對。”
“怎麼不對呢。”
“他肯定沒主子，但估摸著讓人玩過。我這麼多年了，瞅人就沒走眼過。”
發小一臉懷疑：“你咋瞅的？”
“這人一身名牌，說話辦事挺講究，家裏條件應該不錯，犯不上為了錢找個主子伺候，但他瞅人那個眼神，你就知道這人知道男的跟男的那碼事兒，而且他害怕。”
發小嘿嘿一樂：“這麼說是讓人給強弄過了。唉？有意思，我尋思著啊，咱們哥兒幾個再給他來一次，加深加深印象，磨練磨練他的技術？這玩意兒哪天他傍上誰了，咱們也算提前給他提供工作經驗了是吧。”
王寶柱冷笑一聲：“你就會尋思牲口幹的那行當。”
“我說，弟兄們可都不知道你以前那檔子事呢，這要是聽見你玩這個，會不會……”
王寶柱低頭想了一陣子：“我的弟兄可沒那麼沒見識。”
“何超是個挺會做文章的家夥，你提防著他，他胃口大，什麼都惦記。愣頭青不假，真敢琢磨，就比如這個廉墨的姑父是個部隊的官，何超那天喝醉了說了這麼個打算，沒想到還真給人家接來了。當官當不成，他就想賺大錢，錢賺不到，可就是想當老大了，兄弟。”
“那是自然，這麼著吧，我先試探試探這個學生，你給我兜著點，遇人就說想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在北京走貨的事。”
發小點點頭：“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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