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4 更新時間：15-08-26 13:47
青然和伍柯救了伢，用一顆回心丹。至於感慨萬千的伢——
被拖入不知名洞穴，看兩人留下幾日的飲食，附贈一堆竹冊。
“伢兄台。”青然照舊眉眼彎彎。
……
“這些功課就托付給您了！”伢渾身一冷。為何有托孤之感……
是錯覺……是錯覺……
——
“伢兄台。”某人聞聲神經質地一抖。青然將伍柯推到身前，笑得溫良：“這家夥的武功，也拜托您了。”
……果真是托孤？！心中想法初現時，伢的眸子亮了一亮——很好，這小的我收了。
話說，孤都托完了，你不是該——哢擦，或轟隆？還是嚓嚓——
伢期待地看向青然，不自覺說出了心裏話：“你可以拔劍了。”
“？”青然不解地疑惑了。
“問我為何拔劍？”伢自知失誤——人家才救了自己——縱使手段殘酷——自己就巴望著恩人自刎以暢他自己胸懷這樣的心思，實在狹隘……
“不是。”正在檢討的伢聽見少年說。青然一本正經，“劍是什麼？”
……
——
回心丹實乃靈丹妙藥——三日內，伢的傷便痊愈。在洞穴裏，他卻呆了七日——日日有兩人探望。
桃林內，桃花飄，三人生活和諧自在，美滿逍遙……
青然和伍柯沒帶來帶鋪蓋，沒帶來幹淨衣裳，沒帶來傷藥——他們隻是很細致周到地帶來三盞蠟燭——一盞在伢寫功課時照明功課，另外兩盞用來在寫功課時照著伢。
話說武功——伍柯在倥侗門中學習時，被領頭長老多次訓斥“少靈性，無慧根”。此番向修整後的伢請教，竟每每僥幸得勝。
——
伍柯再次僥幸勝過伢。
青然：“伢兄的功夫……不忍看……”說罷，搖搖頭，垂目歎惋狀。得勝的伍柯卻癟起嘴，眼中淚光漣漣，“你還我半顆回心丹……嗚嗚，半顆回心丹……”明明說好這人教他功課，自當文武都教……哼，此人言而無信，小人一枚！
……早知如此，當初合該隻給他半顆回魂丹。做功課而已，命吊著不就成？伍柯心思惡劣歹毒，沉浸在假想的滿足裏，咧嘴白牙閃閃。
伍柯默然咽下被氣吐的血，慚愧幾分，驚疑幾分，釋然幾分——慚愧是打不過小孩，驚疑是伍柯身手迅捷霸道，釋然是雖桃林中人心智有缺（缺心眼），武功倒更勝傳言中。
是堪用人才。
伢看看白衣高挑的少年：還未見此人出手……
伍柯擋在青然身前，“看什麼看？”小孩從鼻孔裏一哼，“師兄身手，對付十個你都綽綽有餘！”
十個他都綽綽有餘？伢思索得認真。
——
今天他要離開。回心丹的藥力，意外助他功力回複了兩成——暫且不能自如運用，可向少主複命這段回程路，已經足夠應付。麵前的兩人以為他不曾離開山洞，事實，他趁四日時間，偷偷潛遍村裏——除了倥侗門——以他如今功力，難以完全潛隱氣息蹤跡不被發現。
——桃林中人，可以助少主。
“伍柯，”青然把小孩拉到一邊。“師弟性情直爽，伢兄莫介意。”
伢：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你也很是“直爽”嘛。
“今日不叨擾了。至於功課……還望兄台費心。”言盡，兩人自洞內離去。
伢解脫般微微一笑。任務完成（？），傷勢痊愈，他可以離開了。
——
【桃林中人不恕外人。村前過者，薄酒杯水相待；誤入村者，荷鋤掌拳相逐；入桃林、倥侗者，不赦。】
青然記得當初長師兄告訴他倥侗禁令時，臉上企盼向往的神情。不記得長師兄最後沒能離開，被眾長老罰麵壁十年的倥侗秘地何處。
伢知道自己探得桃花村的地形，可以返程複命。不知離開時，背後兩人目光。
——
“師兄，他走了。”
“嗯。”
——
“我的功課怎麼辦？”
……
——
其實臨走前伢還算厚道地替兩人趕完了功課。
伍柯興致勃勃得意洋洋地向領頭長老呈上功課，得了長老嘖嘖驚歎——
“狗屁不通！”
這倒真不能怪伢……畢竟，這個不自桃花村來的人已盡力而為。
——
某偏僻小鎮的簡陋客棧。
“少主……”
窗邊的青年打點好行囊，揮手止住伢的話，“塵氏隻有我一人，你追隨的，隻有我一人。你應當尊我謂，家主。”
“即刻啟程。”
——
十五日後。
兩人在蓑笠溪中捉魚。伍柯仍穿著倥侗門玄衣。素來穿白的青然，衣著卻是淺淡的一襲綠，衣衫外罩了層近墨色的薄紗。一派顏色輕薄的少年閑情。
——
“師兄，你穿成蚱蜢捉魚？”
青然驕傲地揚起頭顱，“你不知道魚就喜歡螞蚱麼？這叫投其所好。”看向伍柯的眼神寫滿輕蔑與憐憫。
“哦——”伍柯很是認真地點頭。
“等等，”青然麵色一沉，“你說誰是蚱蜢？”
伍柯純良地眨眨眼睛，不假思索：“我！”
——
半個時辰後。
伍柯的魚筐裏隻有兩條魚。
青然的魚筐裏沒有魚。
“師兄，你不是說，魚喜歡吃蚱蜢麼？”伍柯繼續純良。
“……”
“你還說，這叫投其所好。”
青然狠狠瞪了伍柯一眼，從牙縫擠出三個字，“你上岸！”
伍柯乖乖上岸，炫耀似的捧起魚筐向青然展示筐底的兩條魚。若是他學過生物，就會明白筐底兩條灰不溜就的生物，是泥鰍。
“我震暈它們！”青然蹙眉，淩厲掌風自落——
——
蓑笠溪的溪水澄澈。掌風過處掀溪簾水、飛起十尺。青衣少年手掌久未離開水麵，剔透水幕便在半空中雕成、琉璃恣意。水紋斑駁、徹古岩痕路之回轉。
刹那古弦韻盡，仿似撥斷。
少年雪色肌膚掩在水簾後。水簾安穩，落紅飛濺。青衣安穩，青絲千落。他唇邊笑得輕暖，沒入水的手掌緩緩抽出。十尺簾幕緩緩，若冰之將釋、幾改璨色。桃花落了滿地、滿溪、滿簾幕，兀自不沾染青衫。
不泊倜儻顏色。
——
伍柯呆呆，任翻側魚筐裏的泥鰍遊走。
——
桃林中有青衣，墨綠顏色；有來客，入世風骨；有折扇，花外手筆。身後跟著伢的青年，轉處處桃花雲霞。雙指撥開最後遮掩視線的桃花枝，逢波瀾起時。
水簾平，凋零若桃花。可以看見水中少年衣著清淺綠色，恰似青雀幾筆尾羽；恍惚笑意狡黠，水痕濕衣，痕若冷茶。
——
“好！”青年手中扇搖曳，在空中劃了個精致弧度，轉眼折好握在掌中。
青然抬眼，花深處有人墨青袖染桃花、惹眼。那人長發係在腦後，入鬢劍眉，修目璀然。襯著青衣，眼眸深處也有幾分墨青的畫中水色。
——
那人淺色薄唇一邊彎起。
那人神情似笑還非。
——
“青然。”青衣少年望著青衣過客說。
折扇往唇上一搭，似笑還非的來人挑眉。
青然也挑眉。彎彎雙目自在狡黠。
“我是青然。”
——
桃花不改十載，初始相逢。
記眉眼提筆，天墨丹青繚亂，顏色一重。
畫水痕寥落，當時顏色幾分，寄蓑笠風。
桃花辜負千載，不改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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