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章節字數:5651  更新時間:08-02-26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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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錦羅和黎南說開了,兩人見著對方就開始躲。

     黎南請了工匠,開始造房子,地點選在楊石家旁邊。不知道為什麼,楊石家附近沒有其他的鎮民。黎南自己也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幹,仿佛隻是起了個念頭,但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在做了。其實,他還是一個任性的人!

     房子修了兩月有餘,有兩個房間,一個不大不小的客廳,還差廚房和茅廁。可在這邊的鄉村裏麵,這兩樣都不能算到屋子裏麵,隻能算個附屬設施。

     楊石是個很老實的人,對幾人是一直當作恩人看待的,更別說一直照顧他的錦羅。看黎南為難,他站出來說,“我會給錦公子做了,黎公子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黎南點點頭,準備走了,錦羅送他到鎮外,“現在是一個人了,可要小心些。”

     “放心,我雖然隻比你大一兩歲,可是在外麵跑的時間也多,知道怎麼應對。”黎南掏出一包銀子,“萬事開頭難,這些銀子先給你,免得你什麼都還沒有學會就先餓死了。”

     錦羅默默的接了過來,“路上小心!”

     “我知道。要是可能的話,我會來看你的。”黎南跨上馬。因為隻有他一人上路,他便把車留了下來,要是以後錦羅買了牲畜還可以套著用。

     兩人看著對方,但都再找不到話說,黎南終於還是抬頭看了看天,“不早了,我走了。”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絕塵而去。

     直到黎南的身影再也看不見,錦羅才轉過身,他走得很慢,眼睛微微的閉上,防止那滴淚水滴下來。

     離了楓葉鎮,黎南心裏越發不痛快,氣全撒到馬兒身上去了。這樣也有個好處,就是原來計劃走一年的路程,隻用了兩個月的樣子。

     黎南到京城的時候,正是初夏。

     牽著馬步在和煦的微風裏,黎南的心都飄了起來,就快要看到哥哥了!此時的他,早將他老爹說的,不要去找哥哥的話丟到了一邊,其實,他也從沒聽過他爹的話吧。要不,怎麼把兄友弟恭變成兄友弟攻了呢?

     黎南沒有傻到直接去以前的黎府現在的商府找黎東,他也害怕自己被商少情那個瘋子直接撕了。一個能用自己妹妹的終身大事做餌,騙黎東到他身邊的男人,黎南想,他不是瘋子是什麼呢?

     選了個小客棧住下,黎南又想笑了——雲來客棧。

     歇了一晚,黎南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一定要得到商府的消息,再這麼等下去,他會瘋的。他不想和商少情一樣。

     在離商府不遠的地方,有一家酒樓——一珍堂,不大,卻是他和哥哥以前很喜歡去的地方,因為黎東喜歡那裏的精致糕點。

     走進一珍堂,一個小二迎上來,黎南恍惚了一下,坐下點了菜,問了一句,“小順子呢?”

     “客官你不常來吧?”小二笑嘻嘻的道,“小順子半年前就不在這裏幹了,聽說他攢夠了錢,回家討媳婦去了。”

     “是麼?”黎南淡淡加了一句,“他小子老早就想著討媳婦了的。”小二點著頭,跑著下去了。

     黎南從窗口往外麵看,景物什麼的,一切都還很熟悉,沒怎麼變,和以前的每一個初夏都是一樣的,可是這街上的人,怎麼一個都不認識呢?

     小二很快端了東西上來,“客官,您慢用!”

     黎南掏了碎銀出來,“我問你點事。”

     “客官請說。”小二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銀子,嘴上說著好聽的話。

     “商家小姐的事情,你給我說說。”黎南瞟向那扇朱紅的大門,越過去,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哥哥?

     “商家小姐?”小二驚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我給客官說了,客官可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黎南點點頭,那小二接著道,“商家小姐是剛剛春天的時候沒的。”

     “沒了?”黎南驚訝,要是商小姐沒了,那哥哥呢?“那商家姑爺呢?”

     “唉,要說商家小姐和姑爺還真是伉儷情深,商家小姐才去了沒多久,商家姑爺就憂鬱成疾,丟下剛滿月的孩子跟著去了。”小二一邊說,一邊搖頭,頗為惋惜的樣子。

     可是黎南聽了這話可不得了,“你說什麼?商家姑爺也沒了?”黎南氣急,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嚇得小二忙小聲安撫道,“客官,客官,你看,人都沒了,便節哀吧!”心想,莫不是這人對商家小姐有什麼?可是怎麼對商家姑爺那麼關心?隻埋怨自己倒黴,遇上了個討債的。

     黎南腦子裏麵隻有那句“商家姑爺憂鬱成疾,丟下剛滿月的孩子跟著去了”,按哥哥和商小姐成親的日子算,莫不是剛成親,兩人就做了真夫妻?商少情,難道為了霸占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害死了?心裏又氣又急又恨,扔下銀子,急衝衝的下了樓,卻是想要馬上到對麵去問個明白。

     等衝到大門口,人突然站住了,自問道,“你有什麼資格去問?當初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趕出京城,現在拿什麼去問?”迷迷糊糊在街上晃悠了兩圈,黎南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客棧。

     剛踏進門,掌櫃就問道,“客官可是姓黎?”

     黎南頭也不抬,“是。”

     “可是姓黎名南?”掌櫃又問。

     “有什麼事嗎?”黎南打起精神問道。

     “哦,這裏有封您的信,是一位年輕公子留下的。”掌櫃說著拿出信,交到黎南手上,黎南不知道誰會給他留信,立刻拆了來看。

     看完以後,黎南問道,“那公子多大年歲?”

     掌櫃想了一想,道,“二十五上下,南方口音,穿青衣長衫,像是個讀書人。”

     “多謝掌櫃了。”黎南謝過掌櫃,回了房間,又把信拿出來看了一遍,還真是陳臨春。不過,他什麼意思呢?讓自己在這裏等他一天,他有什麼事情嗎?

     黎南躺在床上,從懷裏掏出青玉,這是他和哥哥唯一的記憶了。

     迷迷糊糊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可是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的意思,直到小二來叫門才不得不起來,打開門卻看到陳臨春。

     黎南什麼也沒說,隻是讓了陳臨春進來,便繼續回床上躺著。

     陳臨春站在那裏,沒有坐的意思,黎南隻好道,“你坐吧!”

     陳臨春依言坐下,細細看了黎南兩眼,方道,“黎南,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吧。”

     黎南斜了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難過了?”

     陳臨春不再看向黎南,悠悠道來,“我自從知道你是在京城長大的以後,便讓人過來,查了你。所以我都知道。你爹死了以後我想你會回京城,便一直讓人跟著你。我是這幾天才來京城的,那邊的生意,我已經交出去了,我爹也同意讓我過來發展。你,有沒有興趣入股?”

     “難道你特意來找我,就這個意思?”黎南挑眉,“我身上可沒有什麼錢。”

     “你在京城長大,自然對京城很熟悉,知道這裏人的喜好。”陳臨春不慌不忙的接上,“我剛到這邊,什麼人都不認識,沒人幫忙,是要吃大虧的。”

     “是嗎?”黎南任是不為所動。

     陳臨春要是站著的肯定要跺腳,“黎南,你……就真的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

     “你說的,我本來就不明白。”黎南看都不看陳臨春一眼。

     “你你你……”陳臨春指著黎南,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看黎南仍然沒反應,隻得自己撫著胸口道,“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尷尬得厲害,陳臨春正琢磨著要說點什麼,黎南卻開口了,“臨春,我承認,我是很喜歡你。”陳臨春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要跳出胸腔,急著就要說話,黎南阻止了他,“可是,你和我不一樣,你是有妻子兒女的人。而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你玩不起,所以,我勸你還是乖乖回去。”陳臨春聽了黎南這話,立刻火冒三丈,“黎南,我隻說一句,我不是玩,也沒有什麼玩得起玩不起。你若是嫌我有妻子兒女,妻子我可以給她錢,讓她回娘家。她還年輕,可以再嫁。至於兒女,總不能殺了,或是扔回他們娘肚子裏去,隻能不讓你見到便是。”

     黎南沒有想到陳臨春會說出這麼一席話來,他一直以為,陳臨春隻是個性格像文人的商人而已,沒想到……原來自己早些時候的喜歡也不是白費的。

     “你怎麼這麼歹毒,她可是你的發妻,又沒犯錯,你趕她回去算什麼呢?”黎南聲音軟了下來,心裏有幾分歡喜,自然也有幾分憂愁。

     “我的心是歹毒。可是遇到你,連蠍子也不得不把尾巴上的毒液交出來,任你使喚了。”陳臨春站起來,看著窗外,淡淡的聲音飄散在風中,黎南聽的不是很真切,可是還是猜到八九分,道,“有這麼說的?我可沒那麼厲害!你也不是蠍子。”

     “唉……我也不逼你,你要是想清楚了,再告訴我吧。你現今住在這個地方,肯定不舒服。我在城南買了一座小宅子,你住到我那裏去吧。”

     “我正愁著沒地方住,你就送上門來了。”黎南坐起身來,笑得春風得意。

     “我哪一次不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呢?”陳臨春反問,眼中帶著笑。

     “哎,不說這些了,我今天可就住過去了啊。”黎南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陳臨春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我說你也是京城的大家子,怎麼就這麼無賴呢?”

     “我不無賴,你能喜歡我?”黎南笑問,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不是喜歡你,”陳臨春說得鄭重,“我對你,是想要互許終身的。”

     黎南笑道,“互許終身啊?那要看臨春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咯。”黎南說著開了門,引了陳臨春下樓。

     陳臨春是坐的馬車來,黎南看了看那馬車,心裏麵突然想起錦羅,暗了臉色對陳臨春道,“我的馬在後麵,我去牽來。”

     “好,我等你,你快去吧。”

     等黎南牽了馬來,車夫想將馬栓在車後麵,黎南看了看,覺得不妥,道,“這樣一不小心就會撞了行人的。”想了一想,“這樣好了,我來趕車,車夫牽著馬跟在後麵可好?”

     陳臨春自然是不會讓車夫說什麼的,隻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到了陳臨春買的小宅子,黎南才明白什麼是財大氣粗,雖然他黎家以前也是家財萬貫,可是也斷然不會說這樣的宅子是“小”宅子。

     陳臨春住了主屋,本來他原來的打算是和黎南一起住主屋的,不過現在看來還為時過早。隻能給黎南安排了離主屋最近的一間屋子,黎南當時並不知道這些,聽從了安排。等到發現的時候再讓換屋子已經不行了,那不是擺明了,自己怕他麼?隻得硬撐著,可是這硬撐的結果就是陳臨春經常到他屋裏來騷擾他。

     他生怕陳臨春哪天急了,再來個春藥事件,到時候自己可怎麼辦才好?上次好歹能算到金錢交易裏麵去,要是再發生什麼,還要算到金錢交易裏麵去,那他黎南不成了縹緲閣裏的倌人了麼?他可不願意。

     可是成日裏躲著陳臨春也不是辦法,所幸陳臨春並不強迫人,每次看黎南臉色不好了,自己便乖乖走了。樂得黎南天天待在屋子裏,就怕出去遇見陳臨春。

     天氣越來越熱,黎南是越來越不想動了,整天的坐在院中樹下乘涼,迷迷糊糊就會把現在和以前搞混。總想著以前自己過夏天的時候,總沒什麼胃口,吃飯總要哥哥來哄。

     趁著這日天氣還算涼爽,黎南還是忍不住去了商府那一帶,連著走了幾圈,好像要從裏麵找出點以前的影子來。

     回到陳家的時候,想著自己也不怎麼厚道,住了兩月有餘了,時間已經到了盛夏,一點回複沒給人家不說,還住人家,吃人家,差點就沒睡人家了,饒是他臉皮再厚也是住不下去的了。

     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正想著什麼時候對陳臨春說要走的事情,陳臨春就來了。還真沒有說錯,陳臨春總是自己送上門。

     從陳臨春跌跌撞撞的步子來看,仿佛是喝醉了,他這段時間一直忙著生意的事情,也沒有多少時間真正的纏著黎南。

     黎南估摸著喝醉了的人不是很好說話,決定先不說那事情,隻是起身把陳臨春扶進屋子坐了,道,“今天什麼應酬啊?喝這麼多。”

     “不妨事,我,嗝,。”陳臨春打了個酒嗝,揪著黎南衣領,“你最近老是躲著我,我不多喝點怎麼敢來問你?”原來這人喝酒專門用來壯膽的。

     黎南笑道,“我哪裏躲著你了,你生意上的事情忙嘛,我還說天天都見不著你人呢。”

     “你又哄我,我,知道,你今天去幹什麼了。”陳臨春斷斷續續的說完,竟然哭起來,“以前錦兒就說,你心裏有別人,我沒在意,原來,原來竟是他。你先不告訴我,讓我等,你好狠的心,嗚嗚……”

     黎南看不過去,輕拍著他的背道,“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告訴你有什麼意思?”

     “可是死了你也忘不了。”陳臨春惱道。

     “是啊,總是忘不了。”黎南點點頭,記得好像誰說過,跟喝醉的人說話,你得順著他。

     “嗚嗚……忘不了,忘不了,爹早就知道這事,打了我幾次,我也沒忘了你呀!”

     “唉!”黎南深深歎了口氣,把陳臨春抱在懷裏,慢慢哄了,總算是睡著了。看他哭得起勁衣服也汗濕了,隻得解了他外衫,正猶豫要不要解裏衣,陳臨春卻又模模糊糊睜開了眼睛,抓著黎南道,“薈兒,我渴得厲害。”

     黎南無奈,隻得把他放在涼榻上,端了一杯水過來,細細喂了陳臨春喝了。陳臨春喝了水,一把把黎南抓住,就要往床上提,黎南掙開他,陳臨春咕噥道,“薈兒,怎麼不上來了?”後來又咕噥了幾句,聲音卻是很小了,黎南沒有聽清楚。

     陳臨春第二日很晚才醒,醒的時候才覺得頭痛欲裂,也沒有注意是在誰床上,隻嚷嚷道,“薈兒,死哪去了?”

     黎南聽到聲音,走進來,“這是我的屋,哪來的什麼薈兒?”

     陳臨春驚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裏衣還穿的好好的,小心問道,“我昨晚上喝醉了,說什麼胡話沒有?”

     “有啊,有人喝多了,又哭又鬧的,害的我折騰了大半夜才睡著。”

     陳臨春果然緊張了,“我都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黎南笑道,“無非說我騙你之類,還罵我。哎,我說,你怎麼像個女人一樣?就知道哭。”

     陳臨春紅了臉,別過臉去不說話。

     “是不是我惹少爺你不開心了?”黎南拉下臉來,“我這就收拾東西走人。”

     “南兒,我錯了,我錯了。”陳臨春連忙要下床來,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咚”的一聲撞在床沿上。黎南冷笑道,“你就裝吧!”等了一會真不見陳臨春動,忙過去看,陳臨春卻是真的暈過去了,頭上撞了一個大包,還有血往外麵滲。黎南慌了,大聲朝外麵喊道,“出事了,快來人。”

     沒一會,進來一個小童,小心翼翼的。黎南不知道陳臨春到底給他府中的下人交代過什麼,反正隻要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人來打擾。

     黎南看那個小童仍是不敢靠近,喝道,“還不快去找大夫,你們主子從床上跌下來,頭磕破了。”

     那小童“哦”了一聲,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黎南怒意旺盛,心裏罵道,“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都是你自找的。”

     黎南小心翼翼的把陳臨春弄到床上躺好,扯了帕子替陳臨春把傷口周圍的灰輕輕擦了,陳臨春疼得直皺眉,可是眼睛依舊緊閉著。

     大夫進來的時候,後麵跟了什麼丫頭近仆一群,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天本來就熱,大夫不高興了,對黎南吼道,“不相幹的人都出去。”

     黎南奇了,這大夫吼他幹什麼?這管家不是在這裏嗎?不敢多說,隻拉了管家道,“把這些人弄出去,要不大夫怎麼看診?”

     大戶人家的管家是不是都有一個共同點呢?黎南看到管家沒用幾下就把人全攆了出去以後,不由得想起了軒弘。

     大夫看完轉身對黎南和管家道,“沒什麼大事,就是磕傷了。”又扯了黎南到一邊,悄悄道,“公子,不是老夫說你,人家不願意也不能強逼是不是?這次傷是輕的,要是等到弄出人命來,可就來不及了。”大夫拿出一個瓶子,“這個藥送給公子,希望公子早成好事。”說完,撚著白花花胡子,跟著管家出去了。

     黎南拿著瓶子,愣了愣神,突然爆發,“有沒有搞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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