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49 更新時間:08-03-18 20:07
磨蹭了一陣,天完全黑了下來,黎南在床上也不怎麼待得住,磨嘰著爬了起來。理好衣服頭發,打開了門,剛抬頭就看見靈阿在對麵門口,也是剛剛出來的樣子。
黎南開口打破僵局,“呃……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靈阿笑著道,“沒事。睡醒了麼?”
“恩。”黎南點點頭,然後看向靈阿,這個時候該吃飯了吧!
靈阿又道,“過來吃飯吧。”
黎南抬頭,“恩?”
“我本來就是過來叫你吃飯的。”靈阿笑著,人已經進門去了,黎南跟著進去。
長生正在擺飯,見到黎南,笑道,“公子,又睡著了?”
黎南臉上一熱,看來這壞習慣真的要改一改了。在桌旁坐下,一臉期待,“我好餓,可以吃了麼?”
靈阿兩師徒看著黎南,忍不住笑了。
這頓飯吃的十分溫馨,黎南恍惚中感受到和哥哥在一起時那種甜蜜。但是,又在心裏馬上提醒自己,哥哥已經不在了,麵前的人,是苗疆的苗父——靈阿。
吃完飯,靈阿問道,“快要到鬼節了,你要祭奠什麼人麼?”
黎南有些吃驚,“你們也過鬼節?”
“恩,說不定比漢人還要認真些!”
“到七月半再說吧!這幾天晚上我就不出去了,免得擾了大家。”
“其實也沒什麼,反正要十五那天才是正式的,晚上在屋子裏也別熬太晚。對了,你去給我拿幾本書過來吧,那些書放在那裏沒人看,我又舍不得扔,現在終於也能派上一些用場。”
“你讓我教你識字就是為了看醫書?”
“差不多,除此以外還能有其他什麼用處?我能接觸到的漢字也就是那些了。本來苗人從來都是尚巫不尚醫,可真要生了病,靠巫也不是個辦法。”
“那你不是砸自己飯碗嗎?”
“醫也是我,巫也是我,怎麼算呢?”
“恩,我過去拿。”
黎南回了自己房間,蹲在一排書麵前,想著找哪方麵的書比較合適。找了半天,才拿出《足臂十一脈灸經》和《備急千金要方》,想著靈阿拿著這兩本書的時候可能出現的表情,黎南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黎南差點跌坐在地上,回頭一看,不是靈阿又是誰?
黎南小聲咕噥道,“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嚇死了!”
“我一進來就見你在這裏傻笑。”
黎南趕緊否認,“我不是在給你找書嗎?沒笑。”
“是嗎?找什麼書了?”
黎南有些不確定的把書遞了出去,靈阿接過,仔細看了,認字,認清楚了,突然笑了,黎南渾身汗毛倒豎起來,不禁問道,“你幹嘛這樣笑?”
“你是笑我醫術不好麼?現在就拿這麼難的《足臂十一脈灸經》給我?”靈阿問道,倒是沒笑了。
“很難?”黎南有些不確定了,聲音帶著點顫音,“我不知道。”
“我見都沒有見過銀針。據說,針灸很難,穴位也很不好找,我沒打算學這個,因為學了也沒人肯讓我紮。”
“呃……我可完全不知道。”黎南拖了張凳子坐了,又順手抓了兩本書起來,看了兩眼,“上一代的苗父會醫麼?”
“恩,義父的草藥用的很好,算是漢人說的那種世家子。你家裏是做什麼的?”
黎南聳聳肩,“我家經商,但是後來遇到一個狠毒的商人,還把我哥輸給人家當了女婿,可是呢,那家的舅子又看上我哥了,後來我哥死了。”
“那你會經商嗎?”
“以前我在家隻管自己吃住,其他什麼都不管,我讀書也不行,盡闖禍了。”
“嗬,說起來,你好像什麼都不會。那你爹死後你靠什麼營生?”
“我爹雖然不在了,但是家產也不是什麼都不剩,湊合著過唄,隻是沒有以前風光。說起來也是,好像我什麼都會一點,但又好像什麼都不會,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麼,到底該幹什麼了。”黎南說話的時候淺淺的皺起眉,靈阿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伸手撫了上去。一時間兩人都愣了,靈阿反應過來,不急不慌的說道,“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些起來,我們摘花去。”
“呃……好。”
黎南鬼使神差的撫上自己的額頭,那種冰涼柔軟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麵。
那晚,黎南失眠了。
但是,他是絕對不會承認是靈阿造成的。誰叫他下午睡得太久呢,睡不著也是應該的吧?
第二天一早,黎南破天荒的天還沒亮就起床,說起來也不算破天荒,就最近看來,這是第二次了。
打了井裏的水洗臉,沁涼得很。梳洗好,又運動運動,感覺是渾身清爽,一點也不覺得困,就好像昨天晚上睡了一個好覺。
長生過來的時候看來黎南又被他嚇了一條,以前不叫不起來的人現在天天早起,好不習慣啊!
長生要做飯,黎南跟在他屁股後麵道,“我來燒火我來燒火。”
長生讓他燒了。
長生要洗菜,黎南又跟上去,道,“我來打水我來打水。”
長生又讓他打了。
但是,當吃過飯以後,長生收拾碗筷的時候,黎南卻沒有跟上去,長生立馬明白了,弄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個。
黎南背著個背簍,跟著靈阿進了林子,那花兒依舊開得很鮮豔,一點都看不出要凋謝的樣子。靈阿仔細瞧了一陣,道,“我們得快些,太陽出來的時候,這花就全都要謝了。”
黎南驚訝,“不能吧,現在看起來還不錯啊!”
“別廢話了!等我摘下來,你把它整齊了,放好,別壓碎了!”靈阿說完,人已經到花叢中去了,黎南在旁邊等著靈阿遞花過來。
兩人忙碌了一陣,終於裝了滿滿一背簍,靈阿從花叢中出來的時候,陽光透過林子的光斑正好照在他身上。黎南看著靈阿抬手拭汗,黎南再次感到,這人真的不像是人間有的。
靈阿鬆了一口氣,“剛剛好。”
“你累了吧,過來歇一會兒。”黎南在田坎上弄了點草墊在地上,讓靈阿過去歇了。
靈阿點頭過來,“你也坐。”說著讓了個位置出來,黎南靠過去挨著坐了。
“今天天氣不錯,等會回去幫我把它們曬起來。”
黎南不置可否,反正,答應幫忙了,就幫到底吧!“恩,這個主要是用來幹什麼的?”
靈阿道,“這個花主要是治女人的病。但是,我們這裏的女人基本不來我這裏看病,我隻能曬好了,拿去送給接生的婆子,如果有生孩子的女人,便順便送點。至於種子,可以消炎明目。這雖然是一味好藥,可是沒人會用。說起來,我們辛苦這麼半天,差不多是白做了的。”
“其實也不一定吧,這東西我見得少,說不定我們那裏產的少,要是能通過商隊把它帶到我們那地方去,肯定很多醫館都會要的。”
“真的嗎?太好了,可是,怎麼才能弄去呢?”
“我聽說商隊還有一段時間就要過來了,到時候,我去給齊繆說說,看他願不願意做這生意。”見靈阿眉頭依然皺著,黎南又道,“應該沒有問題。這對他來說,肯定是賺的。”
“那好。到時候就麻煩你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靈阿說完卻要去背背簍,黎南扯著他衣袖道,“我來吧!”
靈阿笑道,“我小時候常和義父上山采藥,比這個重得多的背簍我也是要背著上山的。”
“你背了那麼多年了,讓我幫你背一下怎麼了?我又不收你錢。”黎南說著,已經把背簍背上肩了,但是,顯然,真的有點重,他朝著靈阿道,“你幫我托一下唄!”
“……哦。”
兩人回到吊腳樓,長生已經把平時晾曬藥材的木架子清空了,那些晾幹了的藥材已經放在屋子裏去了。
黎南放下背簍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他本來就怕熱,何況,那背簍還真的不輕。黎南走到屋簷下歇涼,靈阿遞了一塊濕巾過來,黎南道,“等會擦,我手髒,洗了再說。”
靈阿道,“我來幫你吧,小心汗迷了眼睛。”說話間濕巾已經觸到黎南的額頭了,黎南驚了一下,隨即就放鬆了,不過擦擦汗而已。
長生端著水過來,見狀笑道,“師父,公子,這樣子好像我爹和我娘。”
靈阿臉上有些掛不住,喝道,“你胡說什麼?”
長生小聲駁道,“本來就是嘛,那天我回去就看見我娘給我爹擦汗的。”
靈阿待要在罵,黎南笑著道,“長生,你再胡說,你師父要發火了哦。靈阿,算了吧,跟個孩子計較什麼?他不過胡亂說說。”靈阿瞪黎南一眼,手上動作卻不停,又擦了兩下,才放下。
從長生手上端過涼茶喝了,黎南舒服的歎了口氣,道,“要是天不這麼熱,這種日子倒是美妙得很。”
靈阿靜默喝水,並不說話,長生接道,“公子,要不你別跟商隊回去了,留下來吧!”
“唉,我也想啊,可是我爹娘都在中原,我再不孝,也得回去掃墓供奉吧!”
“這倒也是。”長生說著,還苦惱的皺起眉。
“長生,他願去願留是他的事,你又胡說什麼,最近沒打你皮癢了?”靈阿在旁邊冒出一句,可是黎南總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怪異,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靈阿又喊了,“你們兩個過來幫幫忙。”
於是,三人便忙著曬今天摘的那些雞髻花,一邊曬,一邊聊著天,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隨後的日子,黎南不是幫靈阿晾曬藥材就是窩在房間裏麵看書,當然,更重要的是教靈阿認讀漢字。自從發現要寫漢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後,靈阿便隻求能將醫書上所有的漢字認識,並且理解意思,但是這也是個大工程。
附帶的結果就是黎南認識許許多多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草藥,還有知道了一些輕微的病症應該怎麼處理。
黎南自覺收益匪淺。
鬼節的頭天下午,靈阿抱著一遝紙,拉著黎南和他一起紮河燈。
河燈一般用紙紮,也有用鐵絲和布的,但是比較少。
靈阿平時幫人卜卦看病,重大節日給寨子裏麵做祭祀,雖然如此,他紮起河燈來卻是有模有樣。
苗人過鬼節倒並不是說隆重不隆重,隻是他們很認真的看待鬼節而已。
傳說中,在鬼節的時候,鬼們會經過鬼門關回到人間探親,人們多在七月的夜晚,在路口點香燃蠟,焚燒錢紙。然後到河邊放河燈,以期和回來的親人鬼魂見麵,順便表達對親人的哀思。
鬼節這天,太陽剛剛落山,靈阿已經來敲黎南的門,黎南開門的時候見靈阿背著一個背簍,有些吃驚,道,“你拿那麼多東西?”
靈阿道,“我給你也備了一份,你出去麼?”
黎南心想著自己家並不在這裏,即使出去也是遇不到鬼魂的,又怕見到人家哀傷,把自己也感染了,便有些不想出去。但是,想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靈阿要去的地方卻不是路口,而是葬著他義父的墓地。
黎南在旁邊站著,靈阿在墳前跪下,將祭品一一擺出來,然後點上香蠟,拜了兩拜,點燃了錢紙。黎南走上前來,道,“給我幾張。”
靈阿“恩”了一聲,遞了一些給黎南,“燒完紙我們便去放河燈,你要到路口去給你父母哥哥燒紙嗎?”
黎南想了一下,“好吧,先去路口,再去河邊。”
靈阿點點頭,然後燒著錢紙不做聲,隔了很久,才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我義父撿回來,他那個時候還不是苗父,因為帶著我,他的師兄弟都看不起他,甚至有的說我是他的孩子。我倒也想,可惜不是。他很努力,後來我師公漸漸的也很看重他,有意把苗父的身份傳給他,但是他卻提出了一個比試,他說要正正當當的坐上苗父的位置。他是得到了苗父之位,卻因為那事情受了很大的傷害,所以很早就死了。”
靈阿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飄忽,神情淡然,在火光中明明滅滅,看不真切。
黎南隻覺得心裏緊得慌,良久,才道,“你義父肯定也和我哥一樣,在天上看著你。”說著便抬頭望天,卻隻看到一輪明月,一時便不知道說什麼好。
待紙燃盡,靈阿起身道,“走吧!”
他背上背簍轉身的那個瞬間,一陣風吹過,灰燼漫天都是。
黎南有些驚詫,道,“莫不是你義父回來了?”
靈阿腳步不頓,聲音中卻帶了笑,“走吧!”
兩人來到路口的時候,那裏人正多,大家看到靈阿來了,紛紛讓出路來,一路上還有人嘰裏咕嚕的說著苗話,黎南是完全沒有聽懂,隻看到靈阿點頭應是。
兩人找了一處偏僻地方,靈阿放下背簍,“你來吧!”
黎南蹲下,著手準備,當錢紙燃起來的時候,他莫名的有些傷心。或許,是真的想念父母親和哥哥了。
手上的動作快了起來,三兩下就把錢紙燃完了,然後蹭的站起身,手上提著背簍,道,“我們走吧。”
遠遠的就看到那條放河燈的小河,河麵上已經飄著許多燈,隨著水流搖搖晃晃,忽明忽暗。
這條河水勢很緩,並不是黎南常去的那條。河邊蹲著許多人,有的正在放,有的是已經放完了,但卻舍不得離開。
靈阿帶著黎南到了稍微上遊一點的地方,那裏人比較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靈阿點燃燈芯的蠟燭,然後放到水麵上。那燈輕輕蕩了一下,滑了出去。
黎南看著靈阿蹲在那裏的身影,紅色的袍子幾乎拽在地上,整個人在粼粼波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孤單。他不禁有些心痛,是的,心痛,他已經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
待到燈飄遠,靈阿轉身問道,“怎麼不過來?”
黎南扯出一個笑容,道,“你放吧,我看著。”
靈阿沒有多說,慢吞吞的把燈放完。
回吊腳樓的路上,兩人沒有說話,到吊腳樓的時候,兩人依舊保持安靜,然後,一個帶著依戀的眼神,靈阿關上了房門。
黎南躺在床上,淚水有些不受控製的流出來,他沒有動,隻是任由淚水靜靜的流,濕了枕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黎南以為自己睡著了。
迷糊中有人推門進來,然後一個溫潤光滑的東西被塞進了手裏,黎南猶豫了一下,握緊了那隻手,但是下一刻,手心裏麵又變得空蕩蕩的,過了一會兒,門悄悄的掩上了。
清晨起來的時候,黎南握了握手,不能確定昨天晚上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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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痛恨自己的文筆!因為它實在是太爛了!嗚嗚……淚水止不住的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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