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93 更新時間:08-03-31 12:18
接親儀式持續到傍晚,新人安置好以後,在呂家吃過晚飯,眾人都回家去了,養好精神,明天應該是要狂歡個通宵的。
儀式完後,靈阿換下大袍子,畢竟是初秋,一直穿那麼厚重的袍子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兩人慢慢的走回家去,一路無話。
回到吊腳樓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是屋子裏麵很暗,黎南摸出火折子點了油燈,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燈光很暗,實際上完全看不清楚,但是他不敢熄燈,總要想起什麼不願意想起的事情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阿敲了敲門,也不等黎南應,已經推開門進來,“也不早了,還點著燈幹什麼?”
“睡不著。”黎南看了那人一眼,“你不也還沒睡麼?”
“我正準備睡了,結果看到你房間還亮著燈。”
“那你去睡吧,明天不是還要主婚嗎?”
“恩。”靈阿應著,卻坐了下來,看來是不打算馬上回去了。
黎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道,“對了,那個喜魚是不是隨便到河裏去抓一條就好了?你給我塊紅布唄!我明天什麼時候過去合適啊?”
“越大越好,最好是鯉魚。什麼時候過去都行,沒什麼忌諱,但是要在午飯之前。拜堂的時間是在中午。要不,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抓?”
“哦。你陪我去就用不著了吧!一條魚而已,又不是抓不到。”
“也對,反正你現在也不怕蛇蟲之類的東西了。藥囊記得帶在身上。”
黎南低頭撥了撥腰上掛著的藥囊,笑道,“我從來就沒拿下來過,除了洗澡。”
靈阿低頭一笑,“好吧,你自己去,別迷路了。”說完,起身要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身來,“如果你明天遇到有人向你挑釁,你可別應。”
“有人會向我挑釁嗎?”黎南挑了挑眉。
“說不好,反正,隨便他說什麼,你就當聽不懂就行了。”
“那要是說漢話呢?”
“轉身離開就是了,明天我可能走不開,不然……”靈阿頓了一下,“算了,你睡吧。”
靈阿走後,黎南腦子裏麵一直飄著疑問,他怎麼知道有人要找他麻煩啊?前思後想,摸不著頭腦,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黎南順著小路走到河邊,沿著河走了一段,終於發現了一條紅尾巴的鯉魚,脫掉鞋襪,下了河。
鯉魚和草魚不同,鯉魚是食肉的,所以更加的靈活,黎南要抓住它也不是那麼容易。好容易把魚抓住了,身上衣服卻濕了一片,正想著要不要回去換件衣裳,幾個年輕男子朝著這邊走過來,嘴裏說著什麼。
黎南想起靈阿的話,連忙穿上鞋襪,準備從另一條路離開。那幾個人卻發現了他,有兩個連忙趕上來,攔在他前麵。
黎南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戰略方針,站在那裏,手上提著魚。
後麵上來一個壯實的年輕人,看起來似乎是幾個人的頭兒。他上下打量著黎南,嘰裏咕嚕說了句什麼,黎南確實沒聽懂,歪著頭看著那人,一臉茫然。
黎南頭天晚上果然是說對了的,他再說話的時候說的漢話,“你是黎南?”
黎南沒法,點點頭,睜眼說瞎話,他不是很行。
那人嗤笑一聲,“真不知道,采兒是怎麼看上你的!”語氣中滿是對黎南的蔑視。
黎南心裏有些惱,他根本不知道誰是采兒,“這位兄弟,我不認識誰是采兒,也不認識你。而且,我現在有急事,可以先走嗎?”
“你……趕秋那日,你沒收采兒的腰帶,也算識相!”
“哦,原來是那位姑娘啊!我本就不是苗人,沒收才是對那位姑娘好吧?”
“哼……”那人冷笑一聲,“你記住,我是風雲寨寨首之子——羅寧,隻要你在這裏一天,你就小心一點。”說完,招呼著隨從離開了。黎南有些莫名其妙,手上的魚掙紮了一下,黎南反應過來,連忙把它抓著在水裏洗了一下,兜在衣服前擺回吊腳樓去了。
用靈阿給的紅布包好魚,換了衣服,黎南這才往呂家而去。
呂家的吊腳樓外的空地上擺上了桌子板凳,已經有不少人到了,圍在桌子邊上說話。黎南剛到,呂雷便看到他,連忙迎上來,接過他手中的魚,笑著道,“你還真的逮了魚啊!阿勁會說一些漢話,你和他坐一起,免得你無聊。”
“好,你忙,不用管我。”黎南說著跟著阿勁坐到一邊去了。阿勁是呂雷的好友,此時也幫著呂雷招待客人,黎南來了,他便也陪著黎南找了張桌子坐下。
這張桌子離吊腳樓很近,應該是重要的客人的位置,黎南坐下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看著人群。
呂雷有些手忙腳亂的幫著他父親接待賓客,臉上卻是高興的神情,黎南不禁有些黯然傷神,他還是不能控製自己不想起黎東,雖然黎東成親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這種歡愉來。
但是,這畢竟是呂雷的婚禮,他總不好老是神情懨懨,要是別人看了,該怎麼想呢?黎南打起精神,和阿勁說著話,阿勁的漢話比起呂雷來還要差些。兩人交流並不順暢,費去不少時間不說,還費去不少精神,這對黎南來說卻剛好,至少他不會再想黎東了。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靈阿帶著眾巫師出現在眾人麵前,他還是昨天那套行頭。吊腳樓前擺上了神龕,拜堂的時辰到了。
巫師們先做法,請來梯雲寨的先人們,新郎新娘在先人們和靈阿的見證下拜堂,成親,然後向先人們祈求以得到先人們的應允,靈阿代先人們對新人做出祝福,兩人才正式結為夫妻。然後巫師們請先人品嚐美酒,使用祭品,然後恭敬的送走先人,客人們方可用餐。整個儀式,靈阿都是主角,怪不得他說走不開。
整個婚禮上,少不了的是苗人自釀的清酒。
黎南這桌上坐的人都是年輕人中的領袖人物,大都是呂雷的好友,個個酒量了得。不知道什麼原因,許多人都爭著敬黎南酒喝,黎南一律是來者不拒的。
酒過三巡,有人過來敬酒,黎南仔細一看,竟然是早上在河邊遇到的人——羅寧。
羅寧此時也是喝了許多酒的樣子,說話也不像早上那麼衝了,“黎南,我敬你。”說完,一大碗酒就灌了下去,黎南跟著傻笑,也幹了一碗。
羅寧見狀,哈哈大笑,又倒了酒,桌上人敬挨個了,又對黎南道,“哈哈,我早上看錯你了,倒是個男人。”說完又喝了一碗,黎南不說話,依舊喝酒。
羅寧不再說話,抱著酒壇子往其他桌子去了。
陸陸續續過來一些人,黎南完全已經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了,隻覺得肚子很漲,頭也有些暈。
宴席終於結束了,黎南想,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吧。結果阿勁笑嘻嘻的攀著他道,“阿南……嗝……等一會兒就該喝和氣水了,我們去看。”
黎南愣了一下,和氣水是什麼東西?不過看起來還沒完,隻得愣頭愣腦跟著去了屋後麵。
呂家一家子都在那裏,還有其他很多人圍在那裏,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兩人走近去,黎南看到了長生,他蹲在一個火爐麵前,正在煮著什麼,已經煮沸了。
靈阿對他說了一句,他端起爐子上的鍋,將裏麵的東西倒在一個盆裏,像是用什麼東西煎的水,應該就是那和氣水吧。
靈阿對著那盆中的水念念有詞,並不時加入一些粉末,煙霧慢慢散去,剩下一盆微黑色清亮的水。眾人安靜下來,呂家的人挨個走上前來,挨個端起盆來,一人喝上一口。待每個人都喝完了,靈阿又念了一段,呂家人高高興興的向靈阿行了禮,然後擁著新人往前麵去了。
黎南問身邊的阿勁道,“喝這個什麼意思啊?”
阿勁打著酒嗝,笑道,“喝了全家和氣相處,你們沒有吧?”
“是沒有。”黎南也笑了,他今天是來幹什麼來了?不就是找開心嗎?
下午年輕人聚在一起做了一些大型的遊戲,老一輩的都在一起說笑,時不時還有人從很遠的地方趕來,每來一批人,就熱鬧一下。整個下午倒是過的一點都不艱難。
太陽還沒下山,宴席又擺上了。黎南被拉上桌子,又開始喝酒,黎南知道再喝下去肯定要遭,想要尿遁,結果桌上的人竟然讓阿勁陪著去,看來是跑不掉了。
回來的時候人們都在吵著什麼,阿勁笑道,“在敬新娘子了吧。”黎南待要再問,阿勁已經拉著他過去了。
呂家人在中午的神龕前擺了一張條桌,上麵擺滿了盤子,盤子裏是各式的菜肴,黎南更加納悶了,敬新娘的話,應該用酒吧。
正想著,新娘拿起筷子,開始品嚐了。每吃一道,都說兩句,但黎南一句都沒聽懂。阿勁似乎看出來,小聲在他耳邊道,“新娘子在稱讚呂家人做的菜。”
黎南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
“他們做了菜肴敬新娘,新娘總不能隻吃不說啊。”
黎南點點頭,“哦。敬完新娘還要做什麼啊?”
“等吉時到了就該入洞房了啊。”阿勁說著嘿嘿笑了兩聲。
黎南頓時有些不爽,嗯嗯應了兩句。看完敬新娘,眾人大都回了各自的位置,依舊喝酒劃拳。黎南不會劃拳,別人敬酒他就喝,也不敢貿然離開阿勁身邊去敬酒。最後隻是端著酒敬了呂家的家長而已。呂蜂接過黎南接過來的酒的時候十分高興,笑著幹了一碗,又回敬黎南一碗,說了一些話,黎南點著頭表示讚同。
有些搖晃的走回自己的位置,黎南實在頭昏的厲害,向阿勁說明了情況,趴在桌子上休息。
漸漸的周圍的聲音全都聽不見了,仿佛所有人都不見了,靈阿走了過來,麵具已經除了,但還穿著祭袍。他在黎南對麵坐下,看著黎南笑,黎南呆呆的看著他,神情漸近呆滯。靈阿對著他笑了一會兒,往他這邊挪過來,人直往他懷裏鑽,黎南卻閃了開去。靈阿笑問道,“你幹什麼?”
黎南想張嘴說話,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急得不知道怎麼是好,隱約聽到人說,“阿南,快起來,進洞房了!”
誰要進洞房了?難道是哥哥和商少惠?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讓他們洞房!黎南掙紮著站起來,“在哪裏?”
阿勁也奇怪了,剛剛還睡得死死的人,聽到說要進洞房了,怎麼就這麼激動?
“阿南,你怎麼了?阿雷和翠翠進洞房了,你要去鬧洞房嗎?”
黎南一聽,鬆了一口氣,是了,這是呂雷和苗翠翠的婚禮,他在想什麼啊?
搖了搖頭,“我不去了,我頭痛,想回去睡了。”
阿勁遲疑一下,“好吧,先觀禮,看完你就回去吧。”
正說著,那邊已經開始起哄了,呂雷當著親朋好友的麵背起了苗翠翠,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早就準備好的洞房。
黎南看過去看過來也沒看見靈阿,甚至其他的巫師也一個都沒見著。
呂雷和苗翠翠進了洞房,呂雷的朋友們也湧了進去,鬧洞房也是婚禮中一個重要的環節。不過,黎南想,呂雷是用不著了吧!
阿勁早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呂蜂還站在吊腳樓前和賓客說話,黎南走過去,呂蜂眼尖的看見了他,笑著道,“黎公子,喝高興了吧?”
黎南點點頭,道,“是啊!不過我喝多了,實在是撐不住了,想回去了,過來和寨首說一聲。”
“這就回去嗎?等鬧完洞房,你們年輕人都還要玩,黎公子不去?”
黎南扶著頭,“實在不行了,有些醉了。”
“黎公子說笑了。不過,現在放公子一人回去,我倒有些不放心,我找幾個人來送你吧。你且等一下。”說完,又和賓客們說了幾句便離開了。黎南站在那裏,眾賓客看著他,說了些什麼他是一句都聽不清楚。他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呂蜂和靈阿帶著兩個壯年男子過來,隻覺得靈阿的神情,蒼涼而寂寞。
靈阿和呂蜂說了幾句,便走過來,對黎南道,“你怎麼那麼喝酒?現在難受了?”
黎南說不出話來,點點頭,人倚在了靈阿身上,靈阿輕輕推了他兩下,沒推得開,那兩個男子上前來,架起黎南,其中一個笑著對靈阿說了一句,靈阿點了點頭,四人便往靈阿的吊腳樓而去。
黎南一路迷迷糊糊,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的。
靈阿打發走那兩個男子,便進來照顧黎南。將濕布巾貼上黎南的額頭的時候,有些心痛,又有些生氣。
黎南隻覺得一個涼涼濕濕的東西貼了上來,頓時覺得十分舒服,頭稍微側了一下,貼了上去。布巾慢慢變熱,黎南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頭,靈阿連忙重新換了布巾。黎南看起來好像睡著了,靈阿的神情不禁溫柔起來,輕輕將布巾貼上去,順便用涼涼的手覆在黎南紅紅的臉上。
黎南感到臉上涼涼的,十分舒服,扭了扭頭,讓臉和靈阿的手更加貼合。靈阿一驚,手就要縮回去,黎南連忙抓住。靈阿掙了幾下,沒掙開,便也不再想睜開了,乖乖將手貼在黎南臉上,順便觀察起黎南來。
說實話,黎南真的長的不錯。皮膚不算白,但也不黑;眉毛有些粗,但不是劍眉;睫毛有些長,但卻並不卷翹;鼻梁很直挺,鼻翼的大小和鼻梁剛剛合適;嘴唇最有特點,很薄。靈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說過,嘴唇薄的人,情也薄,不禁有些悲從中來。
再去看黎南的時候,他已經睜開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靈阿了。
靈阿嚇了一條,隨即又釋然了,黎南此時雙眼無神,根本不是清醒的。微微歎了口氣,手抽出來,這次沒遇到什麼阻礙,將布巾揭了,道,“不難受了你就睡吧!”也不管黎南反應如何,將布巾扔在盆中,靈阿也覺得有些累了,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
這個人,快要離開了,這次,是真的快了。
靈阿想,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那個秘密呢,發現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呢?想著想著,竟忍不住想要笑出來,想這些有什麼用,不管什麼哪種反應,但是,絕對不會和他有關吧。
黎南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發現床邊坐了一個人,仔細一看,是靈阿。心裏頓時暖暖的,扯了扯靈阿的衣袖,靈阿回頭,黎南道,“坐在這裏幹什麼?睡吧。”
靈阿起身,要往外走,黎南又道,“就在這裏睡吧!”靈阿腳步立刻頓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就在這裏睡嘛,你身上涼涼的,很舒服啊。”黎南已經坐起來了。
靈阿這下明白了,黎南是在說醉話。轉身坐回去,往黎南身上靠了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黎南傻愣愣的點點頭,靈阿歎息一聲,將唇貼了上去。
黎南愣了一下,便抱住了靈阿,唇舌糾纏。
兩人相擁著躺下,沒一會兒,靈阿伏在黎南身上喘氣,心裏有些鬱悶——黎南竟然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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