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9 更新時間:15-07-31 18:42
“太常太守,王大人到!”
“順慶王殿下到!”
“北疆驃騎將軍,陸北總管領方將軍到!”
“兵部尚書關平川關大人到!”
此起彼伏的傳到聲在恢弘的大殿內次第響起,第二天一早的朝會,南宮卓便換了一身皂色衣袍,佇立在大殿正前,身後的高官國戚漸漸聚集,皆都對他投來猶疑又好奇的眼神。
大殿恢弘壯麗的龍壁前百丈台階懸掛著帷幕,依稀可見金色帷幕後的龍椅輪廓,他看見太子南宮霄佇立在龍椅前最近的台階邊,躬身對著帷幕後的皇帝低語著什麼,對他投來半個明朗的眼神,他報以笑意,卻又謹慎垂下眉目,不好讓他人猜忌。
“定南總管領,護國大將軍,重安王殿下到!”
護國大將軍。南宮卓精神一振,不由得抬起眼偷偷往後望去,在南宮王朝中這是地位極高的武職,與國中丞相,兵部尚書唯一平起平坐的武職,更是從戎的年輕男兒永遠夢寐以求的高職。宮中常有俗話,驃騎率千軍,護國統萬將,這並非空穴來風。
那個男人正立大殿正中,猩紅軍麾披掛垂落,華麗的飾甲上是南宮王朝引以為豪的火鳳紋,腰間定掛三枚虎符,絲絛係著黑鐵利劍,頭發攏在鐵發冠中,單膝半跪對君前一禮。
南宮卓的眼神定了定,心裏一沉,他一眼便認出了這個男人正是昨日在前庭遇見的傲慢男子,隻是換了一身戎裝,精神奕奕,一副忠君為國隨時願意為國捐軀的模樣。
定南總管領。他站著默默推敲這個人的官職,這是個類似各行省總長官的職位,一般就任總管領之人,想必在南方諸省待過相當長的一段日子,熟知民情,管領既有掌控行政大權,更掌握各省自治兵力,再加上此人又領護國將軍的軍職,統轄訓練禦林軍,想必宮內宮外都有厚重根基。
他知道重安王是開國皇帝封給有軍功之人的貴族封位,有此封位即代表此人軍功赫赫,雖不是皇室宗親,但著實也是不可小覷的一塊硬骨頭。
南宮卓吃不吃得準這男人算不算權勢滔天,他隻知道這人恐怕難啃,不能惹。況且他見不得對方傲慢模樣,一看就不爽,隻覺得八字不合。
“末將呼延弘,參見陛下,願陛下萬福金安。”
那男人朗聲一禮,從地麵直起身來,高大英挺身軀裹了戰甲,比身邊百官都齊平高出一頭,他側身而退,立在右側官員之首的尊位之上,垂目佇立。
南宮卓冷眼瞥了瞥,心裏又是一沉,他的先生告訴過他,南宮王朝上朝素來左文右武,文官居左武官居右,越往前站說明品級越高,而那跟他八字不合的男人當仁不讓立在了武官最前列,這又足以證明對方在文武百官間品級高人一等。
看來當時不該跟這人嗆。他心中後悔,看來之後要是結了梁子要麻煩透頂,以後還得謹慎。
上朝時文武百官喧囂,各執一詞爭論,南宮卓聽不懂也不想去聽,他跟著一群陌生的皇親國戚站在一處,沒人跟他搭話,他樂個自在,隻自己想心思。
他始終沒有看清自己親生父親長得什麼樣子,南宮帝抱病,朝後便回宮歇息,他混雜在官員裏往外走,半隻耳朵聽著周圍嘈雜耳語,心知這些大官們都對自己出身非議得很,非議就非議,既然進了宮,就不管那麼多了。
晚間宮裏設了夜宴,兩個太監引南宮卓在殿角入座,好歹他沾了個皇室血脈的邊,坐在高台的偏位邊,能把台下官員的眾生相看個滿眼。
周圍人喧嚷交杯,他挑揀桌上的水果塞進嘴裏,一眼便看到台下的尊座邊安坐著呼延弘,正自顧自斟酒,與身側的兵部尚書,侍郎等官員交杯笑談。
怎麼在哪都能碰到這個賤人。他心生不爽,咬著水果轉到另一側,一眼卻看到太子南宮霄滿臉喜色,徑自穿過人群坐在他身邊,閑談起宮裏的事來,頻頻勸酒。
南宮卓心裏不免留個心眼,太子熱絡,無非是想拉攏他這末弟,太子繼承王位本是板上釘釘,然而在那之前變數諸多,自然是勢力根基越強越好。
他雖有心眼,但畢竟年紀尚輕,宮裏少有人對他熱情,不免多喝上了幾杯,他酒量不行,一下就上頭上臉,有些暈暈乎乎起來。
“七殿下,您看那宮女美是不美?”一個陌生的貴族子弟擠坐到他麵前,滿臉醉酒紅暈,也是喝得不成了。
南宮卓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位俏生生的小宮女抱著酒壺走過,頓時心生旖旎,從懷裏取了塊手絹,又叫一旁太監取了毛筆,細細沾墨在帛布手絹上龍飛鳳舞寫了一行字。
“願為雙鴛鴦,此生必不悔,莫要掩朱閣,堪折亦需折。”
這幾句詩是他信手拈來,朱閣指的便是女子閨房,幾句中便是暗含撩撥,本意是教那宮女打開閨房,任他采掇美色,詩意粗看模糊,細品便露骨,若不是酒上了頭,他斷然不會寫出如此詩文。
“去,把這東西給她。”他把那絹布手絹一折,遞給身邊一個小太監,那太監直愣愣的,看了他指的方向便領命去了。
他斜撐在桌角打了個瞌睡,剛想抬眼看看那宮女是否收到了那手絹,一抬頭卻看那宮女款款走到身邊斟酒,心中暗喜挑了挑眉,那宮女卻露出一臉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好像搞不清他葫蘆裏買的什麼藥。
難不成對方不識字,讀不懂?這可糟了。南宮卓心裏一驚,視線餘光卻一眼看見那小太監佇在護國將軍呼延弘座邊,那塊絹布正攤在呼延弘麵前的桌上!
這蠢貨,想必他剛剛醉醺醺一指,宮女剛好站在呼延弘身邊,那小太監便以為這手絹是要送給護國大將軍,直愣愣傻呆呆就送去了。
他心裏一沉,羞臊得滿臉通紅,暗自下決心定要找時間好好把小太監拉出去殺頭半個時辰,眼見那呼延弘瞥了手絹許久,用很詭異的眼神抬頭看著自己,他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他小心用視線餘光瞥過對方,見呼延弘把那絹布手絹一收塞進鐵甲內,招手又從身邊宮娥手上取了條絲帕,他不知道對方要如何,隻得死撐淡定,自顧自喝酒。
下一刻,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把那疊起來的絲帕放到桌角,想必也是不懂這護國將軍在大宴上為何要和七皇子暗傳款曲。
南宮卓定了定神,皺眉掀開那方絲帕,卻看那絲帕上張狂塗出兩行墨字,字體粗狂如遊龍,印證出主人的驕橫脾性。
「入宮踏初雪,狐裘掩華顏,一見傾人國,妍麗自難得,何須言眷念,可願舞飛天?」
南宮卓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從耳根開始漲紅一片,這詩滿句調笑,又提到他母親曾舞過的驚蟬飛天之舞,隻說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是否願意獨舞一曲,隻為一人?
舞樂素來是男寵才會做的事,將他比作女子豔麗,問他是否願意起舞,這真真算是赤裸裸的侮辱了。他又怒又臊,苦在本來就是自己送錯了人,教對方誤會,恨不得剁手。
宴會結束後,他心裏仍舊是七上八下,卻看呼延弘若無其事與百官一同離開殿內,在人潮裏消失了蹤影,心想這事總算是翻篇了,再不敢多喝酒,怕誤了大事。
那天夜裏他依然睡得不是很好,入宮後本就輾轉難眠,盤葉為他煮了安神的藥茶,他飲了幾口就睡下了。
半睡半醒,他又感到那股陌生而冰冷的視線狠狠紮著他,半夜驚醒而起,房內一片寂靜,忽然手腕銅鈴輕響,他拉開窗角,一眼便看到那抹巨大的幽影鬼魅般的滑過走廊,長尾蹁躚,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下一刻,他聽見鐵甲輕微作響的聲音,走廊的暗角中,一方漆黑鎧甲的輪廓隱然而現,呼延弘把著一柄係著絲絛的利劍漠然佇立在走廊間,警戒雙眸掃了掃四處,慢慢向走廊盡頭的花園踱步而去。
他是妖怪!?這個念頭在南宮卓的心裏突然升起,片刻又被他否定了。本來妖物之說虛無縹緲,貴為定國將軍,又是裂土封侯的王爺,怎麼會是妖怪?怕是自己睡糊塗看錯了?
他回到房裏,卻再也睡不著了。
連續幾夜天天如此,最終他也氣色衰弱下去,漸漸病了起來,管事的太監急得上火,宣了太醫來看,給他號脈抓了草藥,仍舊是整夜噩夢。
“七皇弟。”那天他一睜眼便看見太子南宮霄,後者英朗的麵龐俯瞰著他,細細握著他冰涼的手。他燒的迷迷糊糊,也顧不得行禮,仍由對方捏著手,迷糊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他醒過來,便發現太子南宮霄遣人送了琉璃手爐,人參靈芝等補藥,他裹著被子抱著精致的手爐,喝著燒熱的人參茶,這才真正覺出一點點宮裏的溫情來。不管太子背後動機如何,南宮霄對他確實好在了實處,又不像摻假,是好得踏踏實實的。
他漸漸開始喜歡起這位血脈相連的大哥來,便寫了信讓太監捎去感謝,剛想躺下,又有太監送了幾盒點心藥品來,說是護國將軍府內的管家送來的。
南宮卓打開其中一隻木盒,內裏的襯墊赫然繡著兩隻並遊鴛鴦,一件水色錦緞中衣滾著狐毛銀邊,柔軟滑潤。
那鴛鴦灼得他臉色又一陣發燙,偏偏是他在誤送給呼延弘的詩句裏自己先寫了鴛鴦,還“願為雙鴛鴦,此生必不悔”,他現在可算是悔青了腸子,恨不得自剁手指。
「風聞七皇子病倒,心中頗為擔憂,隨信增上百年靈芝一對,香沉木梳五柄,上等龍腦香三盒,以表憂心。願七皇子惜身安枕,皇子的詩文末將珍藏收下,必銘記於心。」
他仿佛看得見對方譏諷帶笑的雙眸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一咬牙將那件錦緞中衣捏出深深褶子,惱怒擲在榻上。
等著吧。他想起昨夜呼延弘踱過走廊暗處的身影,心裏暗自思慮。這人折辱於他,又神神秘秘,他要盯住對方,肯定能抓住對方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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