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鳳雛初起  三十八、狂徒

章節字數:2879  更新時間:15-09-18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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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汗從額頭滑落,南宮卓緊緊貼著床柱,看著那條巨大的黑蛇昂首對自己吐著信子,心髒狂跳,他下意識從衣襟裏摸出那把從不離身的小劍,咬牙擋在身前。

    “大將軍?”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小心翼翼問出口,伸手想去碰那條蛇,那條蛇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他不由得覺得自己也是白癡,好端端的人怎麼能變蛇?

    那蛇與他凝視半刻,鮮紅如寶石的雙目微微眯緊,片刻看了看他手上的劍,一甩尾巴,慢慢從床上遊了下去,人立而起,往前遊了數十步,對他甩了甩碩大的頭顱,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怎麼?”南宮卓再緊張也覺得詭異,他看了看那條大黑蛇,有些猶豫:“……你讓我跟你走?”

    那大黑蛇盯了他半刻,竟緩緩點了點頭,南宮卓險些嚇翻過去,左右不見呼延弘,宮門口應該有侍衛把守,這麼大的黑蛇是怎麼遊進房裏的?!

    看他並不動彈,那黑蛇不太有耐心的伸尾將他腳踝一卷,把他直接拖得從床上翻到地下,南宮卓慘叫一聲,揉了揉撞得極疼的後腰,瞪眼看了半刻那條大黑蛇,心裏不由得有點好奇,又看對方似乎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隻得馬馬虎虎站起身來,跟著那條黑蛇往宮內更深處走去。

    那黑蛇粗大的蛇身在前遊走,南宮卓跟在它身後,穿越玄鐵殿殿後交縱的漆黑小道,直到走到宮內後殿,後殿寂靜無人,隻有一方結滿了蛛網的巨大鐵鼎放在院中,那黑蛇遊到鼎邊,長尾敲了敲鐵鼎某一處,鼎下猛然傳來機簧響動之音,鼎下的石板翻開露出一條漆黑小道,寒氣逼人。

    “這裏麵有什麼東西?”南宮卓好奇蹲到鼎邊看了看,那條大黑蛇盤成一團,嘶嘶吐著信子衝他點頭,有些親熱蹭過來。

    “不要,走開走開。”南宮卓如何受得了被一隻大蟒蛇纏來蹭去,他一把將蛇頭推開,在夜叉國呆久了也練出了傻大膽,他看那蛇不像是要加害於他,就壯著膽子握緊小劍,慢慢踱下漆黑的台階。

    那漆黑的台階下寒氣四溢,竟是一條鋪滿了瑩亮玉石的長廊,牆壁上燃燒著綠色的燈火,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南宮卓有些心生寒意,然而那隻大黑蛇一直貼著他,在他磕磕絆絆的時候昂首讓他扶一下,乖巧得像豢養的獵犬,他心裏覺得好奇,這蛇一看就是被人豢養過的,到底主人是誰?

    他穿過那條幽綠的走廊,眼前亮了起來,一方狹窄的石殿現在麵前,殿頂雕滿了閃爍的星辰與月亮,殿頂是一方石刻著的烈日,在前方樹立著數十道拔地而起撐上殿頂的巨大石柱,石柱排列如柵欄,上麵隱隱閃爍著銘文光亮。

    石柱後是深黑凝結的黑暗,南宮卓極目看去,隻看見石柱下方鎖著四條粗大的鐵鏈,四方鐵鏈一直通向黑暗深處,柱子上的字樣隱隱發亮,南宮卓蹲在立柱邊,伸手去摸了摸,那些銘文深深刻在石柱內,他半個字也讀不懂。

    “——南宮清!這麼多年才來看我!有三年了吧?!你還生氣?”

    一個渾厚得仿佛雷霆的聲音猛然從立柱後的黑暗傳來,南宮卓嚇了一跳,剛想倒退幾步,卻感到一股颶風撲麵而來,隨即手肘被狠狠一抓扯進石柱,嚇得他大叫一聲。

    “弄疼你了?”那個聲音震驚道,一把放開他的手,南宮卓倒退幾步,嚇得轉身想跑,卻聽那聲音沙啞道:“阿清,讓我好好看看你!別走,好嗎?就這一回……”

    那聲音仿佛有一種惑人的魔力,南宮卓不由得停住腳步,小心回頭在一段距離外往後看去,一方高大的陰影正倚靠在石柱後,四肢鎖著粗大的鐵鏈,赤紅雙目灼灼在黑暗中盯視著他。

    那是個壯年男人,皮膚發灰,半裸身軀堅實如石刻,長及腳踝的銀白亂發如野獸鬃毛,手臂上爬滿猙獰刺青,即使南宮卓見過高大的夜叉,這男人的體格比起夜叉來也毫不遜色,隻是顯得更發修長,一眼看去簡直像是鎖著鐵鏈的銀色巨獸。

    “阿清!”那男人看他停了步,冷銳雙目露出一絲喜色,單手握住石柱道:“你還是原來的樣子,過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南宮清?南宮卓琢磨了大半刻,略帶猶豫凝視著那個野獸般的男人,這個名字他很熟悉……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聽過。

    「說起西蒼開國之君,可是有德的一位仁君,在南宮王朝初建時,蠻族入侵西蒼,先皇南宮清禦駕親征,命大將陸鐵羽攜鳳羽箭三萬,西逐蠻族,北鎮夜叉,從此西蒼平定,開國盛世也。」

    皇宮裏的太傅起碼把西蒼王朝的開國曆史給他顛來倒去念了幾百次,不記也記住了,南宮卓猶豫半會,還是對那男人嚷嚷道:“你認錯人了!你要是真要找南宮清,那可是西蒼的開國皇帝,都過了三百多年了,你糊塗了?”

    “什麼!?”那男人如遭雷擊,野獸般的瞳仁緩緩縮緊,利爪般的大手緊握住石柱,猛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南宮卓看那男人一臉麵如死灰,好像覺得自己說話是有點太直接了,隻覺得對方是被關太久神經錯亂,把時間都搞糊塗了,連忙說:“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南宮皇室人還多著,如果是找南宮霄還是南宮雲什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男人沉默良久,猛然爆發出一陣如雷大笑,笑聲哀慟,大半刻才重重搖頭道:“三百年?三百年!人世的時間流逝得這麼快麼!三百年了!南宮清啊南宮清,你一輩子心狠,再狠不過是區區凡人!如今你骨頭都化了飛灰,看你還跟我硬氣什麼?硬氣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仿佛雷霆滾過石殿,在四壁轟鳴四散,南宮卓忍不住捂住耳朵,半刻才看那男人停了慘笑,重靠在石壁陰影內,長鬃般的亂發閃爍,南宮卓聽到幾聲細小水聲緩緩砸落在石地上,然後悄無聲息。

    他想悄悄溜走,卻聽見身後男人聲音低沉道:“那你又是何人,小娃娃?敢不敢站到我麵前來,南宮家的人這麼膽小如鼠!?”

    “誰膽小?”南宮卓血氣一下上頭,皺眉盯著那男人:“我是南宮卓,南宮皇室現在的七皇子!你又是誰?!”

    “七皇子……原來如此,在我剛遇見阿清時,他和你差不多大。”男人凝視他很久,突然掌如閃電,一把握住他的手肘扯靠石柱道:“現在是誰在做這西蒼的皇帝?”

    “我……我父王啊。”南宮卓被扯得生疼,連忙掙紮道:“你別動手!我父王是……南宮……南宮勳,但是他已經病故了,現在朝中是護國大將軍呼延弘在把控朝政……”

    “南宮勳……”那男人雙目緊眯,緊緊捉著他的手肘,終於像想起來了什麼:“南宮勳?未曾聽過,恐怕已經好幾代了……你剛剛說那護國大將軍是誰?呼延……弘?!弘……”

    “你認識那個人渣?”南宮卓有些意外道,感覺到男人握著自己的手鬆開了,趕快把手肘抽回來揉。

    “其名呼為弘……弘我西蒼之威,令四方諸國朝拜,終究是你的最大的心願麼……阿清……”那男人失神倚靠在石壁上,微微抱著手肘沉思。

    “小子莫走!若你能為我打開這道封印,讓我自由,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滿足你!”

    南宮卓正要趕緊腳底抹油,卻聽那男人一聲斷喝,中氣十足,他再一回頭,那男人佇立在黑暗間,雪色長發發著幽光,猶如蹲踞野獸。

    “我知道你是人是鬼!?”南宮卓斥道,趕緊溜到走廊邊躲在牆後探頭出來看:“我才不放你!我又不傻?!況且小爺不懂法術,你就繼續……繼續在這裏睡……”

    “我如今身無長物,也無法給你什麼寶物作為報答,你不願意放我也是合理。”那男人怪笑道,伸長尖銳食指,從頸間扯下一條項鏈,對著石柱柵欄間朝他拋了過來:“就請你幫個忙,小娃娃,把這個帶給你們的護國將軍,就當你為西蒼皇室積德了!”

    南宮卓下意識揚手一把接住那條項鏈,那條項鏈靜靜躺在他掌心,是一根潔白鋒利的狼牙,串著木珠,散發著攝人光亮。他瞥了一眼那個男人,疾步穿過走廊,那條巨大的黑蛇盤踞在原地,溫順讓男人從石柱間伸指撫摸頭顱,吐著嘶嘶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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