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18 更新時間：16-04-05 00:23
“不討厭”，“沒感覺”，“不感興趣”。
這幾個詞一直環繞在上官蝶的腦海裏。對於上官蝶來說，沒感覺和不感興趣相對於討厭會來得更可怕。討厭這詞至少還帶著一絲情緒，可沒感覺不感興趣也就代表著他們之間形同陌路。
紀十影心裏想著，怎麼以前就沒發覺上官蝶這傻子其實挺可愛，腦子裏雖然成天不知在想什麼混東西，可確實是個心地實在的人，想什麼說什麼，不懂拐彎抹角，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會說謊話，因為一說就特容易被看穿。或許他之前一開始就把“麻煩”這個詞冠在了上官蝶的頭上，以導致他心裏不耐煩才會那麼抗拒和這小子來往，也因此才會讓這小子有機會在班導麵前告他的狀。看著眼前的人兒低著頭又不知在想些什麼，紀十影揚起手中的本子拍了拍上官蝶的腦袋。
“明天之前完成兩篇文章和一篇數學題，下課後給我看看。我也該回去了。”想起奶奶還在家裏等著自個，紀十影交代了一聲後，和上官夫婦打了聲招呼就回家去了。
輕輕推開那扇就快要散架的破舊杉木門，瞧見家裏的油燈還亮著，紀十影快步踏進家門。昏暗的燈光照映著奶奶憔悴的睡顏，紀十影動作輕盈熟練地把奶奶從椅子上抬起轉身回房。把奶奶安置好後又從新點了一盞油燈放在床頭桌邊上，紀十影看著奶奶憔悴的容貌和因病痛的折磨而一天比一天還消瘦的身體，雙眼不禁蒙上了一層水霧。
打他有記憶以來，就是奶奶一直在身邊陪伴著他。學習走路，說話，再到他學會如何打理自個，上幼兒園，小學，初中，甚至到現在，奶奶無一天不操心。拖著年邁的身軀，揣著賣破爛賺回來的一點小錢，說什麼都要給他報學校。雖說不達三餐溫飽，但也不會讓他餓著過日子，寧可自己少吃幾餐也不願讓自己的孫子沒飯吃。至於紀十影的父母，奶奶隻字不提。他小時候經常嚷嚷著找爸媽，奶奶都含糊帶過，背著他偷偷抹眼淚。他也沒怪奶奶，他知道奶奶不想讓他難過，所以長大後提都沒提爸媽的事，那是因為他也不想奶奶傷心落淚。有時候紀十影不禁會想，他爸媽到底身在何處？又為何丟下他和奶奶不管？
看著被病魔纏身的奶奶，紀十影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奶奶的生活作息，想盡各種能掙錢的辦法，讓奶奶安心就醫。隻可惜現在他能打工掙錢的時間少了，得再想其他辦法。拉開床頭桌的抽屜，紀十影細數著裏邊的積蓄，還差一些就能湊夠繳稅的錢了。奶奶前些日子體力不支臥病在床後，家裏頭少了一個能維持生計的人，他一個人掙的那點錢又不夠繳稅，家裏隻能被迫斷電。
紀十影幫奶奶蓋好棉被，回到自個房間整理課業，可自身的肚子卻不怎麼配合，一犯老毛病就得折騰一整晚。無奈地草草整理書桌上的作業練習本，校服也還來不及換，就癱倒在了床上。
上官蝶放學後老早地就呆在了他和紀十影的學習小窩，等得隔壁桌都換了好幾個人了卻沒等來紀十影的身影。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上官蝶都有些坐不住了，背起背包就往紀十影的班上走。低著頭想著紀十影有可能缺席的各個可能性，上官蝶又一次地撞上了迎麵而來的過路人。
班導岔氣地看著上官蝶說道，“我說上官同學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了，這已是你開學以來第三次撞上我了，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你寫悔過書了啊！”
“抱歉班導，請問您有看見紀同學麼？我放學後等他一個多小時也不見他的人。”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紀十影，焦躁的小眼神直直盯著班導等待回複。
“紀同學今天沒來上課，也沒提前請假，我正打算給他家打個電話問問。”班導說著拿起了手機作勢要按撥號鍵卻被上官蝶攔下了。“班導我上他家去看看吧，能不能告訴我他家在哪？”
“也好，你去也好，看看他家出了什麼事。同學之間就該相互幫忙相互溫暖，這就叫作同學愛。”
得知紀十影的住處後，上官蝶茫然地穿梭在小區裏。一路上也免不了碰碰嗑嗑，走的每一步都搞得像是在上演叢林冒險似的。心中無數個紀十影的身影在冒泡，這泡泡已經完全覆蓋了上官蝶銘記在心的門禁時間係統，估計這回他連自個有沒有家都記不清了。
紀十影恍如一夜未眠，試著張開沉重的眼皮未果後又跌入無盡的睡意深淵。身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前一天來不及換下的校服因被一身的汗水浸濕而緊緊地貼在肌膚上。紀十影感覺自己浮浮沉沉，像是泡在海水裏一樣，盡管奮力的往上遊卻始終遊不出水麵。或許是因為泡在水裏而有些缺氧的關係，他隻覺得腦袋沉沉的，重得像是被灌了水泥似的，意識越來越不清醒。
仿佛過了一世，當紀十影感覺幾乎快要完全失去意識時，朦朧間眼前像是出現一道光芒。那道光從遠處慢慢的越來越靠近自己麵前，遠處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突然之間一股力量把他從海裏往外拉了出來。隻覺臉部一陣抽痛，紀十影瞬間驚醒。幹澀的眼睛因張開後接觸到空氣而產生了不舒服的感覺，腦袋也渾渾噩噩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時半刻還沒法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緩緩的張開嘴，就著幹澀的喉嚨試探的道：“奶奶。。。？”
“什麼？找你奶奶麼？她還躺床上呢！”上官蝶雙手緊抓著紀十影的雙臂，試圖讓他坐起來卻發現紀十影渾身無力，處於放手就倒的狀態，隻好一直這麼抓著。雖然紀十影還隻是個高中生，但骨骼發育良好的他在體格上就整整大了上官蝶一圈，這讓上官蝶支撐得異常吃力。費勁的把紀十影往床頭邊靠，上官蝶舉手在紀十影毫無焦距的眼前晃了又晃，擔心的一直喚著紀十影的名字。
紀十影頭疼的厲害，隱隱約約聽見了上官蝶的聲音，一度以為自個還在做夢，但緊握著自己手臂的力道那麼真切，看來還真是實體而不是他的幻覺。被上官蝶扯得生疼，紀十影無奈的讓上官蝶幫自己靠在牆上。原本想再安靜的靠會兒，但邊上的主貌似不願配合，一個勁的在他身邊叫喚，他不耐煩的皺起眉頭。
“你怎麼在這？”
“哦，今天在圖書館沒等著你，班導說你沒來上課，我有點擔心就來了。”
紀十影心裏咯噔了一下，望向桌上的鬧鍾，18。21。
腦袋像被轟炸了一樣，紀十影望著鬧鍾呆愣了三秒，突的從床上彈起來搖搖晃晃就往奶奶房間衝過去。看著依舊躺在床上一臉憔悴的奶奶，紀十影沒空理會跟在他邊上的上官蝶，懊惱的往廚房走去。思路飛快地運轉著，顧及奶奶和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紀十影把前一天所剩的隔夜飯和些許胡蘿卜從冰箱裏拿了出來，打算熬點粥將就一餐。
看著臉部毫無血色，輕輕一撞就能倒的紀十影拿著鍋子作勢要做晚飯的節奏，上官蝶湊上前製止了紀十影手邊的動作。
“讓我來吧，你一旁歇著。”
“你怎麼還在這？”紀十影本來就不怎麼好的臉色此時更蒙上一層霜，皺起的眉頭明顯表達出對上官蝶在一旁叨叨的不耐煩與不理解。
“我擔心啊！你看你這樣能做得了菜麼？就算你挨得住餓你奶奶呢？”
紀十影難得抿嘴，這小子好像也沒說錯。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要真親自上陣也得花上不少時間。更何況因為自身的疏忽，奶奶都餓了一整天了，老人家這身子骨可不比他這年輕小夥子。權衡了一下，紀十影把手上的鍋子放下，有點不放心的看著上官蝶，“你會麼？”
被這麼一問，上官蝶頓時就歇菜了。紀十影就這麼被自己說動了？這是多難能可貴之事啊。“。。。我會啊怎麼不會。”要知道平時爸媽出差短則一星期長則大半個月，要是自己沒一手的話就得到路邊跟牛搶吃草了。隻是會做飯歸會做飯，並不代表做出來的飯菜能有多合胃口。但是這話都撂出來了，要收也收不回來了，就隻好做唄。
看著上官蝶這小樣，紀十影估計他也做不出什麼好料來，隻要是能吃就行，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把上官蝶拋下讓他在廚房自生自滅，紀十影到浴室打了一盤水，熟練的為奶奶梳洗了一遍，順便告知奶奶同學來了待會一塊兒吃晚飯，讓她在客廳裏坐會等等。在這期間紀十影不斷往廚房裏探頭，他在心裏其實對上官蝶的廚藝真的一點底氣也沒有，深怕那小子一個閃失把他家唯一一個鍋子給燒糊了。
當紀十影再度返回廚房時，上官蝶也已經差不多完事了。說實在的，當他聞到米飯香，再看到鍋子裏靜靜任上官蝶滾著的白希希的粥時，他的內心是驚訝的。這小子也有兩下子啊。
“你應該沒把糖當成鹽巴吧？”雖然賣相不錯，但是良心食品還是黑心食品還有待考察。
上官蝶不禁開始懷疑自個的眼光，眼前這個他崇拜多年的人真是他心目中那個智慧與品格兼具一體的模範生？這是幹什麼呢，他也沒差到連糖跟鹽巴都分不清的那種程度吧？垂著腦袋，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在紀十影眼裏自己還是沒什可信度的吧。手無意識的攪著鍋裏的粥，上官蝶就說了個字，“沒。”
看著上官蝶那垂喪著臉的小樣，紀十影嘴角微翹，眼底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他原本肌肉僵硬的臉部柔和許多。不知為何，逗弄上官蝶讓他莫名的有成就感，看見他那崩塌的表情紀十影心裏就倍兒愉快。就這麼點時間粥也好了，他們一人準備碗筷一人盛粥，帶著奶奶三人一起到了小圓桌邊坐下。看著奶奶緩緩用餐的動作，紀十影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
“謝謝你一直以來那麼關照我們家十影，”奶奶對坐在她對麵的上官蝶笑道，“剛才還沒仔細瞧，現在這麼一看還真是個幹幹淨淨的孩子，真好真好。”拍了拍上官蝶擱在桌上的手，奶奶眼裏笑得都能開花了。“沒事沒事，我還挺樂意照看他的，奶奶您就放心吧。”說完就一副太陽花的笑臉把奶奶逗得合不攏嘴。
看著眼前一片花海，紀十影無語地喝著粥，到底是誰在照看誰啊現在。上官蝶那副白目的笑容紀十影看著就刺眼，“吃完了就快些回去，不是有門禁麼？”
“對耶。。。。。”要不是有紀十影的“溫馨”提醒，自己還真的忘了要回家。想著必須離開，上官蝶不禁心頭一陣失落。發現上官蝶呆呆的望著自己，紀十影提高了聲量，“喂。”
這一聲沒喚醒上官蝶，倒迎來一記爆栗。“我說你，怎麼跟同學說話的這是？哪有你這樣對待同學的？”瞪了紀十影一眼，奶奶衝上官蝶笑笑，“怎麼那麼早就得走了啊孩子？以後多來家裏玩玩啊，奶奶病好了以後再好好招待你啊。”
把人送到門口，紀十影突然叫住上官蝶。“喂，等等。”
上官蝶飛快的回身，靦腆一笑，“甭跟我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果然還是感動的吧？上官蝶想著想著嘴角又裂到了耳根後。
“我隻是提醒你今天的練習記得補上，不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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