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引相思(2)

章節字數:4684  更新時間:15-08-17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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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歪著頭,懷了名字這東西的心思,煞有介事的眯著眼想了許久,方才點頭應了。

     「我要一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可不要和相思那玩意一般難懂。」

    男人又一次被小狐狸逗笑了,將手輕輕搭在他的頭上,話音溫柔。

    「好好,定當給你起個好聽又好記的名,絕不如相思那玩意般難懂。」 

    指下是小狐狸柔軟的皮毛,本是寬慰它,沒想這一觸便不想撤手,小狐狸倒也樂得舒服,在男人掌心蹭了又蹭,一臉滿足。

    見小狐狸白得招喜,又想到這小狐狸是尋食方才與自己偶遇,男子便聯想到了一物。

     

    「你這小狐狸,叫你豆漿如何?」

    小狐狸睜了眼,抬著頭,透過男子覆在自己頭上的那隻手,看到男子笑眯眯的眉眼。

     

    「豆漿?」

    小狐狸歪頭尋思,「這豆漿又是個什麼玩意,可如那相思?稀奇古怪的。」

     

    男子聞言微笑,點點小狐狸的鼻尖,「這豆漿啊,是黃豆混著水磨出來的,煮了配著油條別提多美味了。」

     

    小狐狸舔舔舌,聽男子這麼一說,它的滿門心思都跑到豆漿身上去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喝到那名叫豆漿的玩意。

     

    「瞧你這隻饞嘴小狐狸,倒是應我一聲豆漿這名字如何。」男子故作生氣,眸中盡是好笑。

     

    「應了、應了。」

    對於腹中空空的小狐狸來說,豆漿這東西早就飛上它心頭了,怎麼還會不應。

    「對了,那你又叫什麼名字?」小狐狸好一會才收了對‘豆漿’的心思,站起身朝男人晃了晃尾巴。

     

    「……名字。」

     

    先前還是笑著的男子,兀自沉默,眉頭深鎖,幾欲張口卻終是不發一言。

     

    小狐狸被男子此舉弄得莫名其妙,倒是它心性單純想不到其他,還以為是那男人沒有名字。

     它有幾分不快,煞有介事在男子身邊坐定,板著一張小臉,胡子一翹一翹。

     「你們人類真是奇怪。你看你明明連名字都沒有,不先給自己起一個,倒是愛管別人的閑事。」

     

    忍住鼻中酸澀,男子哭笑不得,勉強笑著:「你這小狐狸,教訓起人倒是一套套的,光說人類奇怪,依我看你才是隻奇怪的狐狸。」

     

    小狐狸一臉無辜地望了他,心想,自己有哪裏奇怪?分明是人類奇怪才對。

     

    男子想笑卻裝作若無其事,瞥見小狐狸眼巴巴的委屈模樣,心中一動,「不如,你給我起個名字。就當是給你起名的回報了?」

     

    語罷,小狐狸登既來了精神,先前結在心頭的不快,因男子一句話,便甩到了九霄雲外。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來說說你有什麼要求?」

     

    這有板有眼的小模樣,勾起了男子幾分玩性,他倒要看看這隻小狐狸能起出個什麼名字。

     

    ——咳咳

     

    清了嗓子,學著小狐狸先前那般認真,「我要一個好聽好記的名,可不要像相思那麼難懂。」

     

    聞言小狐狸皺皺胡子,這分明是在學自己說話,不過倒也未作介意,搖著小腦袋、絞盡腦汁,忽地心中一動。

     

    「叫你油條如何?」

    學著男人的話,又把那油條介紹了一遍。

    「那油條是種配豆漿的東西。把豆漿煮了配著油條別提多美味了。」說完,顯是又想起了豆漿的滋味,不由舔舔嘴唇。

     

     

    ——噗

     

    「哈哈哈……」

     

    男子仰天大笑,他當這隻小狐狸能起個什麼名出來,結果弄了半天竟是這麼個名字。

     

    小狐狸被男子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跳到男子腿上仰著脖子,頗為不滿。

     「如何?這個名字如何?!」

     「好!」

    忍著笑,去摸小狐狸的頭,「真是好名字!」

     

    男子的笑靨,就如引相思的酒一般,入了小狐狸心頭,隻覺渾身灼熱,可等風一吹,卻是滿腔醇香回味悠長。

     雖不知男人因何發笑,卻隨著男人一道笑眯了眼,這時小狐狸眼前又晃過簇簇桃花,映著山色清景如繪,那一壇壇引相思就藏在樹下如萍的桃花堆裏。

     

     後來,在夙枳山上,獵人搭蓋的茅屋內,便多了一隻會說話的狐狸,叫做豆漿。

     

    「今天打到了兔子,你不要來嚐嚐嗎?」

     「不要,不要!」豆漿把頭狠命地搖,蹭地一下從桌上跳下,跑到男人背回的果子籃裏,翻來翻去。

     

    男人斟了酒,提著筷子夾了塊兔肉放到嘴裏,「你這小狐狸,還真是奇怪,不光會說話,居然還是隻吃素的狐狸。」淺啜一口酒,頓時暖意橫生。「你可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會參禪念佛。」

     

    顯然,男人說了句玩笑。

     

    「參禪念佛?」一邊把長歪了的果子丟掉,一邊徐徐道:「佛為什麼要念,禪又為什麼要參?你們人類真奇怪,好好地日子不過,偏要去弄一堆和相思一般難懂的玩意。」

     

    男人站起身,在小狐狸身邊蹲下,騰地在小狐狸額間彈了一指,故作嚴肅,卻眼中帶笑。

     「大逆不道!小心佛祖聽了生氣,把你這狐狸會說話的本事收了去。」

     豆漿聽後一臉地不滿,「照你這麼說,佛豈不是個很小氣的人?那幹什麼要念他?」

     

    又是一彈指,瞧見小狐狸淚眼婆娑甚是委屈的模樣,男人方才滿意地點點頭,「都說狐狸狡猾,我還當真說不過你這狐狸。」

     

    彎腰拾起小狐狸扔在一旁的果子,看了看不由皺了眉。

     「這果子又沒爛,個頭還大,幹什麼把它扔了。」

     豆漿臥在地上抱著果子在一側啃著,連頭也沒抬,「不好看。」

     

    登既,男子隻覺一陣頭疼,簡直哭笑不得。

    這見過挑食、挑菜的,沒成想這世間還有挑形狀的。

     

    待吃飽喝足,趁著男人坐在院外石頭上喝酒的空檔,豆漿三蹦兩蹦跳到了男子腿上,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獨自睡了過去,如此的輕車熟路。

    男人一笑而過,儼然一副習以為常的姿態。

     

     星鬥漫天,猶如心中不可說的情愫,仰頭把壺中酒大口飲著,眼中是暗去的光。

     「傻子……」

     那喚聲極輕、極淡,卻含著濃濃相思。

     

    感覺到懷中的小家夥,用頭蹭了蹭自己,落下眸,原來是在做夢,隻見小狐狸皺著張臉,小胡子聳拉著喃喃道: 

    「相思這東西真奇怪,釀成的酒一點也不好喝,不要再喝了好不好。」

    男子身子一怔,是一陣失魂落魄,僵了半天終是將那酒一飲而盡。

     那滿腹相思,若不用酒來引,他當真不知該安放何處。

     

    次日,小狐狸起了個大早,伸著懶腰。

     昨日睡得不好極了,隻夢見男人拿著引相思便往自己嘴中灌,那味道是鹹的,倒不如先前那般辛辣,可總覺得難飲極了,鹹勁過後滿心都是苦的。

     

    雖是夢中之事,可小狐狸不管,正欲找男人算賬,便見男人背著背簍從外麵進來。

     

    「哦,今天倒是起得很早?」男子給了小狐狸一個燦爛的笑,可後者顯是還再記那夢中的仇,連眼皮都懶得抬。

     男子挑挑眉,好笑道:「我可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了你這隻小狐狸?」

     

     聞言,豆漿一撇嘴,狠是嗔怪地白了男子一眼。

     還說沒有,昨夜夢中可灌了它一壇的酒。

     見這狐狸竟莫名其妙生上氣了,男子倒也隻有無可奈何的份,若是平時他定是要問一問究竟的,可今兒卻不行。

     桃花又開,而這引相思也飲得差不多了,便算好了趁著天好,去摘些回來釀酒。

     雖知道小家夥隻要一會便準沒事,但還是操著這狐狸的心。

    「輸給你這隻狐狸了。」男子賠了笑,湊身上前摸著小狐狸的頭,「等我回來給你帶豆漿喝可好?」

     一聽有豆漿可喝,小狐狸頃刻來了精神,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儼然是怕自己聽錯了。

     這陣子來,光聽男人說著豆漿的好,可還沒有機會親口嚐一嚐,這下可好被它逮住了機會。

     

    咕嚕嚕地轉著眼眸,「你說的是真的?」

    還是生氣的模樣,可話中聽得出高興。

     拍了拍小狐狸的頭,知道它那生氣是裝出來的,卻沒說破。

     「當然。」

      這時又不免有些自責,明知道那小狐狸一門心思想嚐嚐豆漿的滋味,可自己卻並不想往人群裏去。

    「那會去多久?」

     「很快。」

    「很快是多久?」

    「等你再睡醒的時候。」

    「好!」

    小狐狸回答得甚是痛快,明明是剛醒來,卻又立刻跳上床,盤著身子睡了起來,生是以為自己早些睡、便能早些醒,早些醒,男人就能早些回來,這豆漿也能早些入了它的肚子。

    ——————————————

     

    越過山,一直向東走啊走,就這樣到了市集。

     時辰尚早,集市內人倒也不多,但他隻覺心頭發堵,好在這不是曾經的城,不會因此勾起什麼不快。

     

    匆匆買了豆漿,便轉了步子往山中趕,入了小路、消了人跡,登既便覺得是渾然的神清氣爽。

     想著那隻狐狸,也不知道是否睡醒,是否還惦記著豆漿這東西的滋味,便勾了唇笑,腳下不由加快了步子。

     

    走了多時,已到晌午時分,可這不過片刻的腳程,怎麼走了一個早晨也未到家。

     

    男人停了步子擦汗,挑著眸向四下看去,入目的不過是些熟悉的景致,分明與早晨經過時無二。

     

    一時間也未發現有什麼不對,想來是走得久了,難免慢了許多,待休息完,便又往前走去。

     

    也不知又是多久,隻見日頭西斜,方才看見從夙枳山下蜿蜒而過的小河,河麵映著堤邊簇簇桃花,桃花掩映處開著一家小酒肆,屋外立了碗口粗的竹竿,上麵的黃旗迎風招展,印著好大一個酒字。

     

    酒肆的側門大敞,一個十六七模樣的少年,正呼哧呼哧抱著酒壇往屋中挪,滿頭大汗淋漓卻也不知道擦,顯是無知無覺的模樣。

     少年身後站了個駝著背的老者,身上的長衫滿是補丁,花花綠綠地將老者的白發襯得很是顯眼。

    男人心中當即就是一痛,瘋一般趟過河,背簍裏的桃花也因此被水衝走了大半。

     

    瞧見男人,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笑嘻嘻地喊了聲‘阿羲’。

     

    這心,又像是被人捅了一記。

     

    老者聞見動靜走來,見了男人,那瘦巴巴的臉上也綻了笑。

     「顏公子。」

     

     男人愣了神,滿腦恍恍惚惚,頓覺隔世之感。

     老者進內屋溫了一壺酒,端上桌:「顏公子,嚐嚐這次的酒滋味如何。」

    心中尚有疑慮,望著那酒並未有入口的打算。但酒肆大匾上清秋軒三字,寫得是洋洋灑灑、恣意奔放,真切得很。

    「阿羲這酒我釀的,是不是沒有爹釀得好,你不願意喝。」

     那少年捧著酒杯一臉地委屈,一如先前生怕自己釀得酒不如爹,他不會再來時一般。

     

    毫無自知,一行清淚便流了下來,端著那酒仰頭便飲了去,入腹是辛辣混著燒灼,胃腸登既如刀絞一般,虛汗趟過額間。

    至此眼前那熟悉的人,搖身一變,變成了兩個虎頭人身的妖。

    見那二妖張嘴便撲,男人苦苦一笑閉了眼。

    明知相思有毒,卻偏要相思釀酒。

    明知當戒相思,可偏是情不由衷。

    ————————————————

    聞說,越過這山嵐如紗,楊柳依依掩映著日光與月華的疊疊山巒後,有座很大的城。

     城中河岸邊,有一間喚作清秋軒的小酒肆。

     

    小酒肆內有酒香飄來,院中載滿桃樹,正逢桃花鮮妍時節,憨傻的少年在桃樹下釀著酒,望見來人,扔了手中的活計跑回屋中端了酒來,衝那替自己擦汗的人憨憨笑著。

     「阿羲,我把你的酒釀好了。」

    舉杯,將酒斟得滿滿,也將相思斟得滿滿,仰頭喝下——酒香醇、相思澀、淚是鹹。

    「阿羲,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往後我會釀很多很多酒給你。」

    「好。日後我顏羲隻醉你一人釀的酒。」

    其實,很早前便是了。

     

    相思釀酒飲相思,飲下相思,引相思。

    他獨自飲了這麼多年的相思,終是等到同飲之人,倒也不負那飲下的滿腹相思。

     

     晴朗麗日,邂逅,一場大雨傾盆。

    山風吹落了一樹鮮妍,花瓣釀成了相思酒,從林中竄來一襲白影,三蹦兩蹦跳上酒壇,盤著身埋頭嗅著濃濃酒香,靜靜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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