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8 更新時間：16-01-22 17:06
顧森靠在樹下的長椅上抽煙，長長的手臂順在椅背，眯著眼睛抽煙，深咖色的風衣隨意的放在了旁邊，這是多好的天氣嗬，粘了金粉的陽光打樹葉縫兒裏漏下來，全掉到了他的襯衫上，路上偶爾躥出來幾個穿著藍白校服，把單車騎的飛快的少年。嗤，顧森冷哼了一聲，一中的校服還是那麼醜啊，不過。。。男人挑了挑嘴角，腦中立即就浮現出那個一臉壞笑的高挑少年，當年何淼就穿的十分好看。
顧森和何淼，初一就認識了，男人間建立深厚革命友誼的方式總是很獨特，一場球賽就成了鐵哥們兒。顧森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小學六年級開始交往，一直到初二，顧森打心眼兒裏就覺得自己就會和她過一輩子了，何淼，他這個鐵哥們楞是把她追到手，給自己扣了這一大綠帽子。顧森當即就紅了眼，把人拽到了操場就一頓打，何淼也不還手，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他，臉腫的豬頭似的，嘴角也爛了，顧森打了一頓泄了打半的火，看著這張臉是怎麼也下不去手了，揪著他的領子放狠話，“何淼，我他媽掏心窩子把你當哥們，你他媽給我戴綠帽子啊！行，今兒個就斷了吧！”
“你要為個女的跟我斷？架是誰幫你打的？課是誰陪你逃的？網吧是誰陪你泡的？艸！老子替你挨的那一磚頭，現在腦袋上還留著疤呢！你現在跟我說，你他媽要為個女人你要跟兩肋插刀的兄弟斷！？”
顧森瞄了一眼何淼額角的疤，心裏一陣不痛快，那一下子是何淼給自己擋的，腦震蕩，流了好多血，送醫院裏縫了好幾針，當時顧森就認準了，這是一輩子的哥們。“艸”顧森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輪圓了胳膊朝著何淼的臉來了下狠的，一下就給人打躺下了，顧森心裏痛快不少，板著臉踢踢地上那人的腿，“哎，去醫務室啊？”
“哈哈。”何淼躺在操場上，抬頭看著逆光站在身側的顧森，笑了，行啦，這小子讓自己吃死啦。何淼是個彎的，他喜歡顧森，所以把他媳婦兒搶了，還打算把他掰彎。
高二時就十八歲了，對別人沒啥，可何淼不一樣，他是孤兒，還是沒人領養的孤兒，成年了，就要自己養活自己了，所以這才高一的何淼就提前做準備了，端盤子洗碗，網管，買點卡，一天打著八份兒工，總算是累倒了，顧森把怕花錢，死活不去醫院的他扛回了家，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第二天一早，顧森一睜眼就看見光著腳，穿著身睡衣，顯得有點單薄的何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桌子上的全家福，剛想罵他別坐地上，就看見他眼圈發紅，忽然想起來他是個孤兒，也是個半大孩子，突然就心疼起來，一聲不吭的挪過去，給他一個男人間的安慰——拍拍肩膀，何淼就扭過頭，朝他扯出一特慘淡的笑來，何淼有點兒貧血，早晨起來那小臉兒白的跟紙似的，再配上這笑，看的顧森心裏就嘎登一下子，跟勾了魂兒似的，也不怎麼就來了句，“淼子，要不我養你吧。”他倒也不是說著玩兒的，周六周日，寒假暑假，都跟背著家裏人出來打工，那錢一分沒動，全偷著存何淼戶頭上了，何淼也不是傻子，蹲路邊兒上扔給顧森一聽啤酒說，“顧森你他媽這是要包養啊。”
“啊，哈哈，是啊，”顧森怕何淼覺得自己是在可憐他，跟自己置氣，幹幹的笑著有點發虛，“好好跟著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行。”
“啊？”顧森以為他會笑罵，去你娘的，或是把錢甩在自己臉上，可怎麼也不會想著是他是這個反應，有點吃驚的扭過頭來看他。
何淼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拉過那人就親了上去，又立刻放開了，“顧森，我喜歡你。”何淼看他一臉懵逼的樣子，又默默的補了一句，“我是彎的，是Gay，是同誌，是同性戀，同性戀你懂嗎？”說的這麼露骨，傻子也懂了，更何況顧森呢，所以，他跑了。顧森在床上滾了一晚上沒睡，突然以前好多想不通的事就明白了，比如，自己剛對個女孩兒有點感覺，他就立刻追到手來，沒兩天又甩了。
所以，第二天顧森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去上學了，一下樓就看見何淼坐在棵樹地下抽煙，他也看見了自己，把煙踩滅了站起來望著自己，想朝自己笑，又笑不出來，扯著嘴角，醜死了，又不走過來，顧森就硬著頭皮過去了，看見他也是倆黑眼圈，又看見一地的煙頭兒，跟倆空煙盒，語氣有點不悅，“你坐這兒抽了一宿的煙？”
“顧森，”何淼有點兒哽咽，“我可就有你了。”
顧森有點悶悶的，“那麼多女生喜歡你，你幹嘛非得喜歡我？”
何淼低了頭，沒吭聲。
顧森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嗓子裏像是堵了東西似的難受，輕輕歎了口氣，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停了一會兒，突然就收了收指尖，慢慢繞到他背上，把人帶到自己懷裏，啞著嗓子勸他，“淼子。。。別這樣。”
此後，倆人都沒再提這事兒，顧森以為，這就算過去了，可心裏邊總覺的是虧欠了何淼，對他是好的沒話說。隻是有一點變了，就是，自己越來越愛偷瞄何淼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他長的本來挺好看。直到，顧森做春夢，發現自己壓著的居然是何淼時，可真是嚇了他一跳，自己喜歡何淼？自己是同誌！？
何淼要退學去北京打工了，依然是扔給了顧森一聽啤酒，“我天生不是上學的料，聽說那邊機會多，來錢快。”其實他想說的是，我早就不想上了，就是怕你被小姑娘們勾走了，才在學校裏看著你的，現在話說開了，我也沒必要在學校了。顧森陰著臉灌了一聽酒，捏的那易拉罐咯吱咯吱的響，“是因為我嗎？”“嗬嗬，幹嘛一副要死的樣子，”何淼笑著給了他一拐子，“老子隻是不上學了而已，又不是去死，至於的嗎你！”顧森心裏很亂，他不知道要不要讓何淼留下，更不知道要不要說那個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喜歡嗎？僅僅因為一個春夢？老子夢裏上了好幾年的女人了！就他媽因為老子夢了回男的，老子就彎了？顧森又灌了一聽啤酒，到最後，終是什麼也沒說。
“滾吧！”他說，“你別老光著腳踩地上，你他媽一著涼就發燒，隨身帶著點糖，沒見過哪個大老爺們還貧血的，遇見事兒了給我打電話，別管是誰，哥們準抄起板磚就支援你去。還有，你小子可別幹什麼壞事兒，我可不想以後天天跑局子裏看你去。”顧森沉默了會兒，突然就抱住了何淼，“淼子，膩了就回來，有我吃的你就餓不著。”
顧森送何淼上火車的時候紅了眼眶子，心裏一揪一揪的疼，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何淼，所以，不能說，因為那是何淼，是兄弟，對自己掏心窩子的何淼，自己真心疼的何淼，既然不能確定，就不能把人真心抻過來試著玩兒，更不能作踐自己對兄弟的心。
顧森考上一挺好的大學，在上海，後來又在那找了工作，何淼也一直沒回來，混了好幾年，居然開了家酒吧，有點在北京定居的意思。顧森一直沒交女朋友，倒不是不想找，隻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把她們和何淼比，這一比可就壞了，誰也比不過他，那就隻能打光棍兒了，顧森也漸漸明白了，自己這他媽就是喜歡那小子了啊。可淼子一句，“顧森，別惦記著了，我過的挺好。。。也交著男朋友了。”就給他噎回去了，是啊，誰他媽會等石頭開花等了好幾年結果被咬了一口，還接著等的啊。
顧森歎了口氣，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滅了，這次回來除了給爸過壽，也想見見淼子，他也回來探望他兒時孤兒院的老師們了。顧森看看表，還有一個鍾頭才是約好的時間呢，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早來幹嘛。
“顧森！”
“啊？”下意識的答了一聲，抬頭看見一張嘴角快咧到耳根子的笑臉，太陽把他的發稍都照成了亞麻色，顧森忽然就想起來，高一那年，淼子發燒，第一次住到自己家裏，紅著眼坐在地上的早晨，他的頭發也是這個樣子，淡淡的亞麻色，那時的自己就很想伸過手去揉揉，可是又覺得不合適，最終是沒有伸出手。當時不行，如今更是不行。顧森笑笑，自己老大不小了，爸媽也早就想著抱孫子了，也該成家了。
臨分別時，顧森對何淼說，“還是當初那句話，膩了就回來。”
北京，森淼同誌酒吧，人人都知道這間酒吧的老板Ason是個花花公子，就沒見他認真過一次。
“老板，你也不正經找個愛人，要不然你這麼饑渴寂寞。”
Ason淺淺一笑，“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沒愛人了？隻是他不愛我罷了。”
“搶過來啊。”
“哼，這就是我精明的地方了，可著這北京找，咱們同誌，有哪一對兒長久了？不是被父母逼去結婚，就是受不了別人的閑話分了，最後都不歡而散，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還是兄弟好，就這麼一輩子，誰都拆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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