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1 更新時間:15-08-28 18:19
正堂內,一片喜慶的赤,梁上數百條紅絲絛,窗上剪花影貼了上千張。賓客滿堂,忽聞那喜娘一聲吆喝,萬籟俱寂。那美嬌娘不費吹灰之力入了正堂,伴蘇公子旁,客人皆言,真是金玉良緣。郎的俊女的翹。雖有帕兒遮了麵,卻瞧得出大概身段是極好的。端的那公子墨色的絲絲發縷落在肩上,紅色的喜袍襯得妖嬈更深幾分,麵容白淨,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紅,眸子是純粹的漆黑,好如一塊不可多得的墨石。此時他正笑意濃濃對著身旁這姑娘,惹得好些姑娘煞是羨慕。
蘇宅側,一身著月白色長袍的公子,眼色幽深地望著其中梨花高過院牆的閣。牆已斑駁,再也不見那攀樹折枝的姑娘,自言自語:“安安,你可還在?你又得為他傷心了呢……當初你為何不跟了我呢,我當初便同你說了,那人定會負你……”你為何寧可信他也這狡詐之人不信真心待你好的我一回?
倚著牆,臉上寫著悲傷。還能聽到些鍾鼓銅鑼的叫囂聲,丁零哐當的,很是嘲諷的意味。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的嘴角微掀。安娘,等我帶你回家!他心裏默念著,稍稍運氣,輕而易舉躍上牆頭,朝永安閣去。
兩年,成就了情深鴛鴦,卻誤了不識人心的兩個傻瓜。
正堂內,禮司正喝:“夫妻對拜!……”正欲說禮成時,一小丫頭神色焦急,邊道著抱歉邊撥開人群,擠到那公子麵前,似乎有什麼要緊事。
可如此大喜之事豈能為其他分神?再者說,能有什麼大過娶親這門重要事?而且,那麼多人瞧著,可不得叫人看了笑話!那公子眼神不慈,瞪了那丫頭一眼,道:“退下!”那丫頭唯唯諾諾,欲離不退的,想想退下,卻又朝前近了三四分。
這不是當著這麼多人駁了主人的意思,拂了主人的麵子,令主子難堪嗎?這種奴婢定然是留不得的,有人暗下替那丫頭捏了把汗。那公子看得出是有些惱了:“還不給我退下?”
邊頭人議論開了,有些騷動,碎碎叨叨。
那小丫頭被那公子一責,意誌似乎更堅定了,硬是不願挪動半步。公子沒轍,隻想趕快結束這場鬧劇,收斂收斂怒氣,道“何事?”
丫頭左右顧了番,不顧主仆之禮,湊上去,小聲嘀咕了半會兒。
旁人聽不見,卻瞧那公子眉間鎖得厲害,臉色微變,很快又恢複原樣,隨口吩咐兩句,便揮手讓那丫頭下去。那丫頭似還想辯駁什麼,公子不再理會,幾個家丁會意,將那丫頭生生拖了出去。
“繼續吧。”端那公子明顯是不想提剛才的事,旁人也不好多問,隻得換上笑臉,將這婚禮進行下去。
眼尖的人定時有瞧見剛才那美嬌娘的纖手可是拽緊了嫁裳。
禮司喝:“禮——成!”邊旁的人紛紛鼓起掌,送上祝福。
……
悲聲終化繞指柔,不堪聽海誓山盟,紅箋夢斷。淚已衾枕朦朧,灼透吾心長歎,人麵桃花,漏盡一世塵緣。人生若隻如初見,那時回眸,望無意煙雨長安……
小丫頭匆匆趕回永安閣,看著那榻上已一睡不醒的夫人,又想起爺匆忙交代的“自行處理了罷”,不由得同情起這位命苦的夫人。她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想著去找下管事,畢竟還是個夫人歿了,總不能用草席裹了扔到亂墳崗去吧。思量著,踏出了院門。
那著月白色衣袍的公子在丫頭離開後進了永安閣梨花齋的院門。當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此時正躺在榻上無了生息,有些不可置信。搖搖頭,把手指探到姑娘頸後試了又試,終是一激動,猛地跪下,似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捧起那姑娘已經冰涼的手,貼在臉上,又嗅一嗅她的發絲,最後將她的衣裳理好。偏過頭,幾顆悲傷滾落。他已經許久沒有嚐到這酸澀的東西了,還記得上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姑娘。
回想初逢時,她抱著瑤琴,梳著最簡單的發髻,正坐在他身側同他唱曲吟詩作賦,把酒言歡。而此時,她卻躺在那兒,身子更單薄了,靈眸緊閉,薄唇無了色彩,不施胭脂水粉的臉上比往昔更加蒼白。
“就是這了,快些進來……”是那個小丫頭回來了!他神經一緊,縱身躍上房梁。
隻看到幾個小廝抬著個簡陋的棺材進來了。他一驚,這群奴才是要作甚?
“到時候把這棺材往忘川河裏一扔,便可以了事了。”邊上婆子瞎摻和,“反正老爺也不管這事了。”省了這錢給添些綢子。話畢,扭著肥碩的腰肢走向那個梳妝台。
東翻翻西找找,邊找邊道:“反正人都沒了,這些還不如給咱兒。浪費了多不好……”她找出幾個金鐲子,就直接往手上套。邊套著這些金鐲子,還不滿足的用那貪婪的眼睛四處尋找著。突然,她瞧見不遠處的書案上有一隻檀香木盒。那眼睛隻發光,滿滿的欲望寫在臉上。邊上的丫鬟小廝也不敢摻和,時不時瞟向這邊幾眼,又趕忙低下頭擺弄著那看著不堪一擊的破棺材。婆子竄過去匆匆打開那盒子……裏麵躺了隻鑲了銀邊的玉鐲子,上麵的紋理十分罕見,管他是不是明眼人兒都瞧得出這是極難得的珍品。
梁上之人,看到這鐲子後,心中猛顫,怎麼會是“執心”——這可是自己那年分別時給她的餞別禮?……怎麼會在這裏……愣了半響,又晃過神來。瞧那婆子正欲將那鐲子往手上扣,一時激動不過,飛躍而下,疾而又淩厲的手法在刹那間將短刀擱在那婆子脖子上。
那婆子還未從收獲累累的驚喜中脫離,就被這脖上忽來的涼意嚇醒了,哆哆嗦嗦地,舉起沉重的手臂,眼珠子咕嚕直轉。雖不知是何人,是何方刺客歹徒還是“采花賊”,當然,如此德性,背後這森森寒意的源來定不是采花賊。
婆子正欲回頭看看究竟,一句冷冷的話就如刀鋒一般射了過來:“不要亂動!”刀子又近了幾分,還算白淨的脖頸上隱約多了條紅痕。感到痛意,婆子通曉地不動了。月白色衣袍的公子從這婆子手上把“執心”取了下來,終於鬆開手,將短刀收起,速度很快,看不出剛才那把差點染上鮮紅的短刀何處去了。他慢悠悠地掏出帕子,開始細心地擦拭起“執念”來。那婆子以為無事了,打算帶著那一臂的鐲子偷跑。月白色衣袍的公子眼神一凝,擦拭“執心”的手卻沒有停下,微微瞟了眼婆子那方向,可謂是眼光如利劍,令那婆子唬得不敢挪動半步,腿腳發軟,才瞧見邊頭剛才一起來的小廝統統沒了影兒,索性暈了過去。
“真是髒死了。”那公子將“執心”裝回檀香木盒,揣進懷裏,起身,移到那暈厥的婆子麵前,再揮出短刀,隻是瞬間便挑了婆子一雙手筋,冷哼,“算你走運,若不是在這永安閣,你這雙手嘖嘖,我就要喂狗了。”話畢,他又折回去。
他輕輕抱起那個姑娘嬌柔的身軀,恍若無骨,而且,這姑娘輕的可以:“安娘,我知道你這幾個月來一直過得很苦,很不快樂吧……你再睜眼看看啊,我來接你回家了……我們回家,我求你睜眼看看,我是……”他的神色與之前相比可謂是若二人,柔情似水,如翩翩雪蓮。他抱起她,踏出門,再沒回頭看一眼。
從今日起,世上再無洛顏安。
……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從出現在長安,以驚鴻一舞風靡一時,無人不知曉,到風月樓詩酒會同風月蘇公子名揚四海,並以極速成婚——那是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空客婚禮,甚至喜服都沒有,連嫁妝都不見,據有人傳言,是在一個十裏桃花盛開的林子裏,那裏的一個涼亭……到後來的淡出人們視野,到最後的消聲滅跡。
她便成了一個傳說。再有後人妄議,均不知緣由銷影。
有人曾看到,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坐在梧桐上歎息:“當初豈就信了那人……”想是為蘇公子同顏安姑娘的事歎息吧,那件不顧正房歿了、同妾在房中作樂落下街道人不少口舌。不過更多是在為顏安姑娘的逝去歎惋與蘇公子娶親那事不值。不過,這種事情,過個一年半載,估計就沒人記得了吧。
遠處有道白影,涼薄的簫聲透入骨髓,似乎聽見有人輕吟——舊時的調兒“君似離我很遠,卻又近在眼前,隻是彈指瞬間,君卻早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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