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紅色童年  第7章 吃公共食堂的日子

章節字數:3451  更新時間:15-09-03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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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青壯年多數都煉鋼去了,生產隊就沒有幾個男勞動力了。挖紅苕就用牛拉著犁把紅苕犁出地麵,在家的婦女兒童就揹著背簍拾。遇到農活出來,學校就放農忙假,學生就由老師帶著幹活。

    在我的印象中,那幾年我們幾乎都由辜老師領著幹活,但總是有婦女大隊長張彩虹在旁監管。

    過去老實巴交的村長已經被大隊支部書記吳成發代替,還有一個從龍門小學畢業的年輕人劉波當上了龍門大隊的會計。在我的記憶中,在那個瘋狂的年代,龍門大隊人的生死大權,全由他們三人掌握。

    記得一次辜老師帶著我們幾個班的學生刨花生,他那黑黑的壯壯的矮矮的身體,在我們麵前走來走去,口裏不斷地發出沙啞的“不準偷吃花生”的警告聲。肥胖的有著男人一樣胡須的張彩虹就在前麵怒目監視著我們,不一會,她就發現了我班的陳明明在偷吃花生。張彩虹就像老鷹叼小雞一樣地把陳明明提起來摔在地上,然後賞他幾個耳光。

    辜老師可傻眼了,一個全校的先進人物,自己的學生居然被婦女大隊長抓住,太掃麵子了。於是,他趕快跑過去把陳明明拉到全體學生前麵進行教育。憤怒的張彩虹也隻得給辜老師一個麵子,自己乘機翻到坡地後麵一個沙溝裏方便去了。誰知肚子不舒服不能很快解決戰鬥,等到結束時,看到山上有個人影晃了一下就消失了。當她回到原地坐下時,總覺得那些學生在嘲笑自己。聰明的張彩虹明白了一定是剛才有人偷看了自己,是誰呢?除了陳明明還會有誰敢?她想。

    原來辜老師見張彩虹翻過小山坡後,就不再教訓自己的學生了,叫陳明明認真勞動。陳明明卻溜到山上想看張彩虹是否也在偷吃花生,不料看到了正在解便的張大隊長的又大又白的屁股,他就興奮地跑回來向同學們介紹張彩虹那大屁股。等到婦女大隊長返回時,大家就笑個不停。

    張彩虹氣不打一處來,心裏不斷的盤算怎樣收拾那小子。

    等到中午收工回食堂吃飯時,張彩虹叫辜老師到食堂拿來一個碗和一桶水,再叫學生排成長蛇一樣的隊伍,一個一個用水漱口,檢查是否偷吃過花生。張彩虹把排在最後的陳明明拉到隊伍前第一個檢查,漱口水中有很多花生殘渣。張彩虹就把陳明明拉出隊伍“修理”,其他人就交給辜老師檢查。

    不用說就知道大多數學生都偷吃了花生,辜老師氣得吐屎,每人打一耳光。因為我也吃了幾個花生,肚子太餓了,而且,花生的味道也太誘人了。如果真要查,我是班幹部,不知怎麼下台。正在想怎麼辦時,就查到我們班了。辜老師就叫解散,快去吃紅苕,大家一窩蜂地就散了。看來,這辜老師還真不傻,而且還是一個洞察一切的聰明人。

    然而,可憐的陳明明還在食堂保管室裏受李大隊長的折磨。辜老師再聰明,也沒辦法改變陳明明的命運。直到我們下午再到地理刨花生時都沒見到陳明明。不用說,下午再也沒人敢偷吃花生了。當我們用釘耙把泥土挖開,看到花生乖乖的從泥土裏滾落出來,我們的口水直流時,就咬緊牙關,生怕忍不住去偷吃花生,招來挨打之禍。

    直到農忙結束後,我們再回到教室上課時,才看到了可憐的陳明明。他已是一個瘸子了,他的腳踝骨被婦女大隊長打裂,走路時一瘸一拐的。

    後來公共食堂又幾經變遷,由一個變成兩個,最後又變成三個,每個生產隊各自一個食堂。每個食堂人數雖然少了,地方也寬敞了,但大體都和過去一樣。

    我不知道張彩虹為什麼總和我家過不去,要知道她可是我的嫂嫂。雖然,我和明安哥的太祖爺才是同一個人,但畢竟我們是同宗兄弟。在那困難的三年,人們都是在掙紮著過日子,如果有個有權的人能夠幫你一把,你就會很順利的度過那個災難。然而,她不但不幫我們家,而且處處與我家為敵,我那老實憨厚的明安哥,也早就被他派去煉鋼廠了。

    在傳達廣積肥時,據說老牆泥是好肥料,張彩虹就叫人把我家的百年老牆推倒做肥料撒到田裏去。但那房子卻不是新蓋的,是把過去的舊房子用長竹竿頂著,等比老牆更矮的新牆舂好後,就把房頂放下來。這樣的房子就是滿目瘡痍了,就和杜甫的茅屋一樣,下雨時的場麵就是:外麵大下,裏麵小下;外麵不下,裏麵還在滴答。我們全家就在這近乎露天的茅屋裏度過了七年。我經常一個人在晚上和衣而坐,用棉被頂在頭上睡。天亮下床時,地下也和水田一樣。我母親、小弟和兩個姐姐,他們那間屋的床上那片房沒有漏雨,可地下的水和我的一樣深。我就用鋤頭把門坎下挖過洞,雖然水退了,但地下的石骨水總往上冒。後來我幹脆就在每間屋裏挖條通往門坎那個洞的小溝。我就像大禹一樣治我屋裏的洪水。所幸的是我家的土牆沒有倒塌,也許老天有眼吧,但我家裏的人幾乎都患有濕氣病。直到後來我該娶老婆的年齡了,我的姐姐們才幫助我家把這房子重新建好。

    在這年的冬季,人們忙著種豌豆。由於豌豆可以生吃,所以,保管員拿出豌豆種時要放到糞坑裏浸泡後再和些肥料,然後再交給社員去種。可餓慌了的李青書卻不怕髒不怕臭,她夥同三個婦女把沾滿大糞和肥料的豌豆偷回家,在水裏洗洗就放進一個爛瓦罐裏煮著吃。誰知,一個婦女拿回家給她媽吃時,被婦女大隊長張彩虹看到。經過審問,那個婦女很快就交代了李青書。於是,在一個夜晚,我們的保管室又上演了一幕慘劇。

    自然又是開社員大會。首先,鄒隊長講話,他說:“今天叫你們來開會,是有人偷吃豌豆種。事先我們就猜到有人會偷吃,所以才叫我們的吳保管和上大糞、化肥,可還有人偷來吃。你狗日的心好黑啊!種子吃了,明年三四月我們就餓肚子,現在由張大隊長說該怎麼處理。”

    這話音還未落定,張彩虹就大聲叫喊道:“民兵隊長把李青書給我押上來!怪名怪眼的,種子都要吃,還是和上屎的。她喜歡吃屎就喂她屎!”

    骨瘦如柴的李青書被幾個民兵拖到會場中央,張大隊長就大聲喝問她:

    “為什麼要偷豌豆種吃?”

    “我實在太餓了,我認錯。”

    “一句錯就可以了事嗎?那以後大家都偷,不把我們的社會主義偷跨嗎?李隊長,到糞坑裏去舀瓢屎給他吃。”

    民兵隊長李不怕還以為張彩虹是在開玩笑,就不動。張彩虹就冒火了:“站著幹什麼?你們龍門四隊就不聽我指揮了嗎?鄒隊長說說,叫誰去?”

    鄒如石就說:快去舀來。於是,素有不怕事的民兵隊長李不怕,就到保管室旁邊幼兒園的糞坑裏舀來一瓢屎。

    這幼兒園裏就隻有一個幼兒教師,隻教三個生產隊的幼兒。生產隊專門修一個廚房和廁所,主要是用來為大隊幹部煮飯用的。他們吃的都是白米飯,有時公豬死了,就請他們來享用,所以,舀來的就是貨真價實的人糞,不像一般廁所裏的糞,盡是些菜菜水,特別的臭。好多人都捂著鼻子,李不怕也一手捂鼻子,一手端著大糞朝李青書嘴邊送,可是,老是送不進嘴,臭得李青書雙手忙去捂嘴。

    站在一旁的張大隊長氣衝衝地走過去奪過糞瓢,用另一隻手捏著李青書的嘴,就把大糞灌了進去。李青書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弄得我們的婦女大隊長滿身是糞,婦女大隊長就用她的鐵拳狠狠的揍正在嘔吐的李青書大娘。直到李大娘吐出幾個臭豌豆才停止了嘔吐,大隊長也才有機會坐下休息一會。所有的幹部和社員都在一旁看鬧熱,卻沒有人為李大娘說一句話。

    在收豌豆的季節,我們總是和大人一起,晚上到山上把豌豆揹回保管室。完成任務後,就可以在食堂吃加班飯。

    我們把豌豆揹在背上時,就悄悄的偷吃生豌豆,開初覺得豌豆有些腥味,但逐漸就覺得很可口了。

    最高興的就是吃加班飯,那飯是用青豌豆煮的豌豆稀飯,還放了一些鹽,在餓肚子的年代,簡直就是美味佳肴。當我用一個大缽缽從炊事員的瓢裏接到兩瓢香噴噴的稀飯後,就狼吞虎咽的把它灌進了肚子。

    我正在為我的肚子得到豐收而高興時,又聽到我們的婦女大隊長在罵人。她聲嘶力竭地叫著:“這是哪個的飯?為什麼不吃?想拿回家給那些不來加班的懶人吃嗎?趕快出來承認!不來的話,我就給他把碗打爛!”

    大家都被她罵傻眼了,沒有一個人敢出麵承認,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事態的發展。

    過了幾分鍾,大隊長張彩虹就發威了。她把從各桌搜來的稀飯缽缽一個一個摔到地上,打得稀爛。

    回家時,我才知道,這偷藏稀飯的人,也有我的三姐和四姐。她們隻吃了一點點,就放在一個缽缽裏藏在一個有抽屜的飯桌裏,準備拿回家給爺爺奶奶和父母親們嚐嚐,不料也被搜出。

    第二天,我的爺爺奶奶知道後就發作了。奶奶就站在家門口朝著張彩虹家破口大罵:“你狗日遭天打雷劈的,不得好死的母夜叉,你過不得嗎?你就去找你的野男人弄嘛,何必要欺負人?你總有一天要遭報應的……”

    還有很多農村罵人的話,我就不敢寫出來了,總之,奶奶罵得她無臉麵見人,罵得自己口幹舌燥為止。

    我的爺爺拄著拐杖想過去打張彩虹,被我父親拉回了家。這次,爺爺奶奶是把他們積攢在心中的怒氣進行了總爆發。

    奇怪的是,張彩虹大隊長居然一聲不吭地挨罵,難道她真怕我爺爺奶奶嗎?或許是她的醜事被爺爺奶奶逮住了?我至今都不太明白。

    我總覺得有一天她會報複我家的,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隻有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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