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藥方人骨

章節字數:3954  更新時間:15-09-12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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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急匆匆離開了王順舅舅家,他什麼也沒說,就那麼埋頭在前麵走。

    羽傳甲忽然對其人產生了一種很特別的恐懼。他並不是鬼卻實在是比鬼還要可怕上千百倍的人。挺身而出救一個毫不相幹之人的是他;麵對親人的亡故顯得如此冷漠的還是他;羽傳甲並未看出他身上有半點異常,多福卻對他狂叫不已。天呐!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你怎麼不走了?”

    王順突然回過頭來了這麼一句,羽傳甲和毛驢子不由得同時一驚。

    “你幹什麼?”王順苦笑了一下,道:“是不是認為我這個人很冷漠呀?其實,我所說的都是實在話,辦的都是實在事,隻是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得多了?你舅舅一家的屍體還都擺在那兒呢!你就這麼拍拍屁股就走了,把爛攤子甩手扔給了一個才過門一天的新娘子。你還說是我想的太多了……”

    可是,王順下麵的幾句話卻叫羽傳甲再也無言以對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老兄,我怎麼也得回家報個信兒吧?再者說了,這人才過門一天,不拿這話把她暫且壓住了,萬一她抬腿走了怎麼辦?到那時,才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呢!”

    羽傳甲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不簡單!王順是他見過的最有城府的人,其人遇事如此冷靜,巨變之下還能泰然處之,這種性格特征到底是怎麼煉成的呢?

    三人一犬隻用了小半日就到了蔣莊,羽傳甲終於見到了黃河,眼前不覺突然一亮!都說這裏的河道最窄,等走到了才知道就是窄,也足有八、九公裏不止。

    麵對這樣一條承載了中華幾千年文明的大河,羽傳甲不由得想起了李白的名篇《將進酒》。詩中的第一句是這樣說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沒有真正見過黃河的人是不會真正理解這句話的。

    天已經擦黑了,不過,還是有星星點點的擺渡的人家。羽傳甲擔心王順的家事,想現在就過去,王順卻執意不肯。他說,這些天發生的事實在太過蹊蹺,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天亮了再過去也不遲。

    說句心裏話,羽傳甲並不是急著去少林,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王順。但是,熱心總要有個度吧?人家事主都不急他又能怎樣?

    後來,羽傳甲他們在蔣莊遇到了王順的一個學生。那時候,這個地方的村鄉教師很辛苦,常常往返於兩岸教學,這也是他在這一帶如此受尊敬的原因。

    男孩的父親見了王順很是熱情,非要叫大家去他家留宿。他們也正在找地方,就欣然的應允了下來。

    連日來的勞累使羽傳甲覺得身心疲憊,早早的就去睡了。當夜,大約在淩晨一、兩點鍾的樣子,小犬多福驚醒了他。

    “我,我,我,有,有,有……”

    “快點說,”羽傳甲不耐煩的側身向裏麵去了。“你這結巴的毛病可真夠人一嗆,要不我先睡會兒?”

    “……有一個事兒,王,王,王……”

    再不用它說了,此刻羽傳甲已經明白了它的意思。他一把推醒了魏憲武,胡亂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門。王順就在他們隔壁的房子住,那晚的月光很亮,羽傳甲扒在窗口偷偷的向裏望去,土炕上果然沒有人!

    這是到哪兒去了?以前沒發生滅門案之前羽傳甲還不太關心這事兒。可是,現在他卻對他老是深更半夜出門毛骨悚然!

    “跟,跟,跟我來吧!還瞧什麼瞧,瞧啊……”

    多福頭一擺帶著兩人向村外跑去。

    “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呀?”魏憲武不耐煩的道。

    羽傳甲他們跟著跑了半個時辰竟還沒到地方,心裏都有點不煩了。

    “你,你,你,就,就,就不能讓我少,少說幾句啊?我,我,我自己也,也煩!跟著走就行了唄!別,別,別廢話了你們……”

    羽傳甲搖著頭苦笑了一下,再不言語了。

    二人一犬又一氣走出了四、五裏路,羽傳甲終於明白了!多福竟然帶他們到了一個亂葬崗!

    蔣莊南麵靠近黃河那裏有一個行刑場,這是個專門供殺人的地方,聽說古時候就有了,一直沿用至今。就是到了今天,一些罪大惡極的死刑犯還是會被押到此地執行槍決!離行刑場不遠處,也就是百十來米有一個亂葬崗,這裏胡亂的埋了很多沒有名姓的人,大多都是行刑後沒人管就近葬在此地了。

    亂葬崗很空曠,徐徐的夜風吹來,天氣本就有些涼,這個地方又很靠近黃河,顯得陰冷陰冷的,羽傳甲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大爺的,你帶我們到這裏幹嘛?”魏憲武本來看見多福就來氣,罵罵咧咧的道。

    “你,你,你眼睛不好使啊?問,問,問我幹嘛?”多福不耐煩的眨巴了幾下眼睛。

    兩人衝著多福指引的方向望去,隻見,距離他們也就二、三十米,貼著地麵好像有個人頭突然晃了一下就又沒了。

    難道是王順?這是在刨什麼呢?

    羽傳甲和魏憲武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地上早已經有了一個大坑,約摸人站到底下,坑沿能夠到肩膀的位置。此刻,正在坑底賣力的刨東西的正是王順。

    兩人還未得及說話,王順竟然警覺的注意到了他們。

    王順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還想解釋一下,可是,其實什麼也不用說了。因為,坑邊上到處都是死人骨頭,甚至,有幾根肋骨還留有清晰的咬痕!

    “你,你,你也甭廢話了,你可以保,保持沉默!”

    王順本就心虛,又聽到多福說了人話,嚇得魂都快沒了。

    “說吧!還等什麼呢?”

    羽傳甲暗祭神咒,甩手一指!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隨之“哢啦——”一聲,碗口粗的樹枝應聲而折,滾落到了地上。

    “我並沒有做壞事!我吃死人骨頭妨礙別人什麼了?這隻是我的愛好而已……”

    王順並沒有被嚇到,隻用了一分鍾不到,就恢複了他那種慣有的冷靜。

    羽傳甲一時無語,他覺得王順嘴上說的雖然有些嚇人。但是,不可否認確實也合情合理。本來嘛!亂葬場的死人都是沒有主兒的,他這樣做確實不會妨礙到任何人。再者說了,吃死人骨頭說成是愛好雖然惡心了一點兒,但確實絲毫也不關別人的事。

    “甭,甭,甭在這兒廢,廢話了!原,原來,我們家吃,吃的人多了,也沒做過這,這種啃人骨頭的事兒。你,你,你還有理了你!”

    倒是多福的一句話提醒了羽傳甲,他轉念一想,吃死人骨頭雖然沒有妨礙到誰,但是,這種事到哪兒也說不過去呀!裏麵一定有事。

    羽傳甲主意已定,冷笑了一聲道:“看見沒有,我好糊弄,這主兒可是個愣頭青!你我相識一場,我就再勸你一次,還是實話實說吧!”

    王順被半拖半拉的弄了上來,多福也真行,馬上做了個相當恐怖的表情。恐怕王順作夢也想不到世間能有這樣的事,估計他認為我們都是妖怪變的。

    於是,王順哆哆嗦嗦著講出了下麵一個故事……

    王順說他從小身體就很弱,爹娘沒少為他操心。一家子錢花了不少,又誤了好多農活,可他的身體就是不見好。直到有一天,情況終於有了轉機,他老爹出門遇了仙,得了個藥方,他的身體才漸漸好起來了。

    是這麼回事兒,王順家的地頭種了四棵棗樹,一年下來,采的可不算少。王順他爹早年學過一門手藝,會一種很特別的蜜棗術。棗子曬幹蜜好了,農閑時就拿去賣,或多或少也可以貼補一下家用。

    那時候,哪裏有什麼私營經濟,政府對做小買賣的抓得很嚴。老頭子當地不敢賣,就偷著拉了幾筐去外地賺倆錢。

    有一年,老爺子運氣不錯,幾筐棗子沒用幾天就見了底兒。本來自是喜事一件,可回來的路上,王順他爹忽遇大雨,於是,就近跑到了一個土廟躲避。當時躲雨的再沒有別人了,王順他爹就自個兒在廟裏無聊的呆著。

    那天的雨也真是沒個完,一連下了兩個時辰竟沒有半點停的意思。老爺子還有幾把棗子、一壺老酒。反正著急也走不了,老頭兒索性把它們擺在地上,盤腿兒一坐。喝一口老酒,吃幾顆棗子,就這麼消磨時間。

    又過了個把鍾頭,老頭正感到無聊,無意之中,突然見到牆根底下有一隻碩大無比的白毛耗子竟也在那裏避雨呢!由於那隻耗子的顏色和牆麵很接近,所以,之前他並沒注意到。老頭定睛觀瞧,那家夥的個頭出奇的大,跟個小貓似的。一身花白的長毛蓬鬆的拖到了地上,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

    老爺子也是一時無事可做,心生好奇,就隨手丟了幾粒棗子過去。白毛耗子看了他一眼,低頭嗅了嗅,竟撿起來吃了。老爺子覺得好玩就走近了幾步又給了它幾顆。

    一來二去,他們漸漸的就熟了。這一人一鼠竟在那個破廟裏對坐而食。老爺子覺得好玩,又給白毛耗子滿滿的甄了一瓶蓋老酒。老耗子全無介意,叼起來就喝。但是,它畢竟不是人類,隻喝了一中就一個勁兒的翻著白眼。

    正當老爺子樂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白毛耗子突然開口,說了句人話。

    “棗子挺甜,酒不好,太辣!”

    王順說至此處,也不禁灑然失笑。

    “真有這種事?”魏憲武大感興趣,指著多福道:“莫非這耗子也和它似的,都你大爺的成精了?”

    王順也不理他,繼續往下講道……

    眼見如此情形,老爺子的反應可想而知,他知道自己這是遇了妖了,一時間磕頭跟倒祘相仿。可老爺子怎麼也想不到,那白毛耗子卻不高興了,說自己拿他當兄弟,他對自己卻如此的不放心。

    老爺子慌忙爬了起來,也是多喝了幾口竟再也不害怕了。

    兩位一直吃喝了一個多時辰,白毛耗子後來也學著喝了不少的酒。但是,畢竟是頭一次嚐這玩藝兒,老耗子竟喝得酩酊大醉。

    兩位越喝越得意,越喝越來勁兒。一付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式。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提的議了,他們竟堆土成壇,插草為香,拜了把子。白毛耗子年長作了老大,老爺子略小作了弟弟。

    後來,老爺子無意中提起了家事,說到了兒子久病不愈這一節竟潸然淚下。白毛耗子滿口道:這有何難,連是個什麼病都沒問就隨口道,去多挖幾根人骨吃就會好了。

    老爺子大為驚駭,以為大哥是在開玩笑。白毛耗子卻說,誰開玩笑了,這可是千真萬確之事!又道,人死了,靈魂出了竅,以前身體裏的精華去哪兒了?最後還不都留在骨頭裏了。

    聽至此處,魏憲武連連撇嘴,根本就不信;可羽傳甲卻深明原委。他曾在一本書中看過此類記載,人骨可醫百病卻有其事,隻是出於人倫、道德等原因並沒有人敢提,時間一長,知此一節的人自然就少之又少了。

    老爺子聽到此處重又跪下,千恩萬謝!白毛耗子說,根本就用不著,隻要你心裏想著老哥哥的好就可以了,誰沒有個馬高凳短的時候,隻要到我來求你時,你也一樣對我就是了。

    王順講至此處,竟再也不肯說下去了。他說他大體就知道這些。從此,自己就常食人骨,身子還真就一天強似一天,一日好似一日。又說,自己能有今天的好身體,全是那白毛耗子所賜。

    說到這兒,他突然遞給羽傳甲一根骨頭對他說:“你們到底有病沒有?要不要也嚐嚐?”

    兩人驚懼的望著那根曲黑的骨頭胸口一熱,一個勁兒的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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