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90 更新時間:15-12-04 20:57
此時,劉小蝶幾近瘋狂,顫聲道:“不許碰我羽哥哥!”
“小妮子,你緊張個啥?”細竹杆輕蔑的道:“多情種子是吧?真是太可笑了,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被人打死也是活該……”
“這個不用你管!”
淚痕滿麵的羽傳甲聽至此處,不由得心頭一怔,道:“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細竹杆冷笑一聲,道:“你以為先前一直是誰在幫你?如若不然,你怎會活到今天?還有,那一日,你通宵讀那悟道手劄時,是誰在房梁上偷窺?又是誰先是偷了你的書,後來,又被你差點打死……”
羽傳甲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當場就暈了過去。他早知道細竹杆所說的不假,那幾次應該就是同一個人,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此人竟是劉小蝶。
“小蝶,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幾番相救的是你,盜書的還是你?悟道手劄不是我羽門之物,我可雙手奉送。但是,那家傳古卷……。”
劉小蝶低頭不語,隻一味默默的流著淚。
“為什麼?”羽傳甲雙目直愣愣的望著蝶兒,顫聲言道:“為何你要做出這種事?”
細竹杆道:“瞧瞧吧!還不肯說了。你就把幕後指使之人說出來不就完了?也剩得他將來恨你。”
“這個不用你管!”
細竹杆突然覺得此事很好玩,惡狠狠的道:“你越是不說,我越是要讓他知道。羽傳甲,你聽好了,指使蝶兒盜書的不是別人,就是你家那個老不死的!”
羽傳甲並非傻子,一路的見聞曆曆在目,難道還能不明白嗎?一定是太爺爺擔心他終有一天發現了古卷上的秘密,強行修煉,最終會和那些人一樣走火入魔,這才叫小蝶百般阻撓……
羽傳甲雙目含淚望著蝶兒,此刻的他突然心下一酸。他真的不明白,這個性格開朗的女孩為何會擔負這麼多東西,為何又會如此偏護於已。
羽傳甲不由己的想起楊家院子裏養過的那兩隻兔子,傷心加上悔恨幾乎使他瘋掉了。
羽傳甲腦羞成怒,對細竹杆大聲喝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這個魔頭,魔頭!”
細竹杆突然仰麵大笑,那種看到別人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滋味可能真的很過癮,細竹杆笑得枯皮顫抖,心滿心足。
接下來,羽傳甲作夢也沒想到,這個喪心病狂的曾經的小公主竟然又說出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當時,細竹杆拄著雙腿大笑了足足有十幾分鍾,尤自覺得不過癮。喘息著道:“羽傳甲,你這個傻子,傻子……對了,你不是總想知道你羽門之秘嗎?知道嗎?開啟它的鑰匙曾經就在你手中,可是,你卻毫不知情,你說你傻不傻啊?”
“什麼?你在說什麼?”
“悟道手劄你看過吧?關於我二父的記載你也看過吧?秘密就在那裏麵,你這個傻子……”
話音方畢,一直在旁邊喝酒的黑貓頃刻就撲了上來,一把掐住了細竹杆的肩膀,厲聲道:“夠了!你莫不是瘋了?”
細竹杆猛然間一怔,轉而,獰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道:“怕什麼?今晚這裏的人全得死!”
細竹杆言罷,猛一揮手,羽傳甲的魂氣冷不丁的就竄了出來!
羽傳甲又和頭一次進這林子時的感受一模一樣了,他再一次靈魂出了竅。隻是,這次遠沒有上次時間那麼長,羽傳甲剛剛感到身體發重,魂魄就出來了。
羽傳甲驚恐萬分,雙手發瘋似的一通亂抓。而此時此刻,細竹杆冷笑一聲坐於地上,禱念之詞不絕於口,隻聽得羽傳甲耳根發炸、毛發皆豎。隨之,另一個使羽傳甲心跳驟然加速的事情發生了,就在羽傳甲的注視下,細竹杆的魂氣竟然也鑽了出來!她一把抓住羽傳甲的手騰空而起,此刻,曼陀羅花叢上空,兩個野鬼隨之飄飄蕩蕩,搖搖擺擺……
此刻,二人腳下的曼陀羅花神秘的震顫起來了,詭異的花叢左右亂擺,隻一會兒功夫就幻成了一張諾大的陣圖。
隨著細竹杆口中的神咒越念越快,一棵曼陀羅突然拔地而起,花株下麵連著的光腚孩子徒勞的一通亂抓。想逃跑,卻怎麼還有可能?它的身體早已懸在了半空,像個陀螺似的“嘀溜溜——”的轉個不停。
緊接著就是第二棵,第三棵……
當全部的曼陀羅精全部飄起來的時候,細竹杆的左手隻那麼憑空一斬,他們屁股上的枝椏早被齊根削斷,隻剩了一條尺餘長的根莖。
曼陀羅精大呼小叫,知道大限將至,竟集體發起喊來。可是,羽傳甲隻見它們的嘴一張一合,哪裏還能出得半點兒聲音。它們的喉頭早被坐於青石上喝酒的醉貓封住了。
半空中的光腚孩子嚇得大驚失色,就像些沒娘的孩子。它們之間隻不過一米不到,卻終是誰也摸不著誰。
“疾——”
細竹杆一聲暴喝,情況隨之發生了巨變!
那些亂轉的孩子們被迫聚到了一處,胳膊、大腿,也分不出誰是誰的了,半空中隻剩了一顆狀如大腦的肉球。
肉球繼續飛速的旋轉著,周身一陣似血的暗紅色光芒頃刻間就暴了起來,忽明忽暗閃耀不止。羽傳甲整個人都傻了,一時間,耳畔“嗡嗡——”聲連綿不絕、無窮無盡。
緊接著,羽傳甲的魂氣不由自主飛向了一邊,和細竹杆圍著肉球分置於兩個方位。
羽傳甲內心驀然一驚,一種莫名的恐懼隨之而來。他並不知道細竹杆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但他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倒黴的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
劉小蝶眾人觀至此處,無不聲嘶力竭的尖叫,哭喊聲一時間充滿了整個林子。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該來的總是要來,半點也由不得眾人的意誌。
“疾——”
每當細竹杆手指一戳,飛旋的肉球就會劇烈的震顫一下,羽傳甲的心也會不由己揪那麼一下。
當三聲“疾——”方畢,細竹杆冷不丁的大吼一聲,“羽傳甲,吃我一掌!”
羽傳甲才一回過神來,一道光束早已穿透了麵前的肉球直投向他的麵門而來。羽傳甲嚇得周身一抖,心都到嗓子眼兒了,本能的施咒擋了一掌。
可是,令羽傳甲大感意外的是,兩道光束猛然相碰竟沒發出半點聲響,反而一下子粘住了。
肉球不再轉了,立時就懸在了眾人的頭頂,抖動不已。那樣子就如同被一根亮白色的粗杆兒叉著,徒勞的掛在了半空。
羽傳甲偷眼觀望,那些光腚孩子竟然一個也沒死。肉球表麵,痛苦的麵孔和猶自顫動不止的肢體雜亂的混在一起,場麵顯得詭異而恐怖……
此刻,細竹杆毫不停留,又猛一加力。她的道法太強了,羽傳甲為了保身雙掌死命的向前一頂,兩道神光的粘合點瞬間就被推進了肉球。
那些光腚孩子更加痛苦了,徒勞的掙紮著。羽傳甲可以清楚的看到每張臉上的表情,卻聽不見一點聲音,一切都被隱沒在殊死的抵抗和詭異的死寂中了。巨大的能量,壓抑的氣氛,肉球表麵突兀起伏,好像隨時都會炸開一樣……
果然,隨著兩人死力相抗,那顆肉球的心部突現一道隱隱約約的白光。那光線一脹一脹的,不到十餘秒,隻聽“彭——”然一聲,伴著驚天動地的巨大聲響,肉球終於從中間炸開了花!
隨著眾人不由己的一聲喊,就在羽傳甲二人之間,也就是方才那個肉球的位置,一顆耀得紮眼的小粒突然驚現於半空,“喋喋”的放著光。
緊接著,那個嚇人的東西穩穩當當的拉伸開來,一道細若遊絲的光線慢慢的成了形。之後,光痕脈動突兀,轉而又撐開了,幻化成了一麵巨大的霧氣騰騰的光鏡。
“大爹,二爹!”細竹杆發狂似的狂吼,一時間淚如雨下,早已沒了方寸。
羽傳甲的呼吸都快要沒了,他可以發誓,這是他生平所見的最為壯觀而震撼的一幕。
鏡子裏麵的景象恍如隔世、遠不可及卻又是那樣的實實在在、真真切切,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人對兒時的回憶;又像是一場剛剛經曆過的夢……
壯麗的山川,如錦的雲霧,奔流不息的江河,光鏡慢慢的變幻著視角,好像有意使觀者可以看清它的每一處色彩、每一處美麗。
眼前的世界充滿了溫暖的陽光。花香,鳥啼,隨風飄搖的綠葉……不知名的精靈零散的點綴在綠野山田,到處是一派祥和笑語歡歌。
然而,隨著細竹杆一聲聲鬼叫般的尖叫,鏡中所有的精靈都不約而同的扭過了頭,驚恐的望向了這裏。它們透明的翅膀不再抖動了,張大了眼睛立於原地,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隨之,一種狂躁的情緒瞬間就破壞了原有的氣氛。它們還給眾人的是一排排尖利如釘牙齒和變形得幾乎隨時都可能脫掉的下巴……
精靈們的身體開始暴漲起來,瞬間就變成了身材高大、周事墨綠的大肚子怪物。羽傳甲心頭猛然間又是一震,難道這些就是悟道手劄中所記載的仇人族嗎?羽傳甲心想,雖然眼前的精靈與書中所述的那些小個子並不太相同,但它們變形後卻又是如此的吻合,皆是一些綠色的大肚子怪物。
可是,眼下發生的一切不過隻是個開端而已,令羽傳甲更加瞠目結舌的事情還在後麵呢!
隨著精怪們化了原身,鏡子中的一切全變了!
大團大團的,狂怒的打著卷的黑雲就像無情的狩獵者,開始滿天捕殺驚懼的四下逃竄的霓彩。勝劣懸殊,生死立判,哪來得半分遲誤,烏雲隻用了半分鍾不到就占領了整個天際,“哢啦啦——”的立閃伴著瘋狂的黑卷讓山河瞬間就變了顏色……
“大爹,二爹!”細竹杆也嚇得肝膽皆裂,卻還是不肯罷休!
綠怪物並沒有找到出來的門徑,勝怒無從發泄,竟然相互大打出手。轉瞬之間,被擊癟的頭蓋,飛濺的腦漿,猶自在空中翻騰的斷肢殘臂,還有間或飛起的鮮紅的血柱,沒有人能不膽戰心寒!
這種駭人的場麵哪裏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它們是一群嗜血的瘋子,更是一群攻伐殺戮的機械。仇恨的血液已經完完全全的控製了它們……
在羽傳甲眼裏,眼前的生靈是那麼的可悲可憫,卻又無可救藥。
就在細竹杆著急的四下尋覓之時,隻見一個身披戰袍的雙頭怪人電光火石般的從鏡子衝了出來,直投於眾人麵前。
蹲在地上的正是那對傳奇中的兄弟!他們滿身血漬,兩隻胳膊拄著地麵仍在不住的打顫。
“父親!”細竹杆再也控製不住思念之情,一下子撲了上去。
雙頭兄弟捧著小女兒的臉,顫聲道:“丫頭,讓你受苦了!”
那聲音充滿了悲涼和滄桑。
雙頭兄弟像孩子一樣的哭了,失控的身體不停的抖動不止。
此情此景,二人隻會反複嘮叨著人類最為樸實的兩個字:“謝謝,謝謝……”
羽傳甲滿心以為倆兄弟會生出怎樣的豪邁與感慨呢!卻怎麼也沒有料到,接下來會發生這樣撼人心魄的一幕!
雙頭兄弟竟然當著眾人的麵給小女兒下了跪,瘋狂的給自己的孩子叩著頭,他們已經沒有半分尊嚴與體統可言了。
“父親,父親。”細竹杆痛哭流泣,隻好也迎麵跪下了身,道:“你們別這樣,我會瘋掉的。”
“不,你救了我們,你是我們的大恩人。”雙頭兄弟神經質的道:“那裏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是一群瘋子,惡魔!好好的世界卻有福無德,不知什麼時候,戰爭就會突然爆發,無緣無故。有時我殺了你,有時你殺了他,一直這樣,一直……”
雙頭兄弟繼續道,他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感受到肢體被砍斷的痛苦和死亡。獲勝了,你會被當成英雄;被俘了,你隻能做一隻狗……在那裏,所有的生命都毫無尊嚴可言,生與死也不過就是瞬間的轉換……
光榮,恥辱;成功,失敗;傲慢,卑微;強大,弱小……雙頭兄弟疲憊的抬起頭望著女兒道:“孩子呀!如果我們不能選擇活,我們真的很想死,痛快的幹淨的死去。死亡是那裏大多數人最大的理想和希望。可是,每一次經曆死亡,我們都會失望的發現,自己並沒有成功。我們被迫無休止的體味著死亡的痛苦,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
“父親,父親!”細竹杆憐愛的為大爹、二爹輕撫著臉上的淚水,就像在安慰著無助的孩子。“我們不說了,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兌現了自己的諾言!你們看,女兒長大了,我可以做到這一切!”
“你們可知道她為此受了多少罪,又吃了多少苦?”一直在旁邊喝酒的醉貓突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
“你是誰?”
“這個一點兒都不重要!”醉貓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父女麵前,獰笑著道:“你們知道嗎?那些曼陀羅崽子是要喝血、吃魂兒的……它們天生就是大食王。不過,這荒郊野外的又能抓到幾個人?幾日沒吃的還可以,要是喝不上血就不行了。那又能怎麼辦呢?”
雙頭兄弟不知道它在說什麼,犀利的目光一刻不離的盯著它。
醉貓詭秘的一笑,接著道:“抓不到人時,她就放自己的血喂它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她就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
醉貓說完,猛的在細竹杆頭頂上一拍。
隻聽“呯——”的一聲,細竹杆的身體瞬間就變成了原來皮包骨頭的樣子。
如此近距離的麵對那付尊容,沒有人不會驚懼失聲!那還能說是一個人嗎?羽傳甲真的不想再形容了,除了還在動的眼睛說明她還活著,再沒有什麼可以證明生命的存在了。
細竹杆大驚失色,驚恐的用手捂了臉,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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