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深度恐懼

章節字數:3774  更新時間:15-12-09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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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恬靜的山村。

    羽傳甲和多福被領到了一個用籬笆紮成的小院兒。幾間普普通通的瓦房,木製的門窗,石頭的台階兒……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羽傳甲驅散腳下正忙著啄食的柴雞,欣然的進了院兒。

    農婦道:“好了,就是這裏了。你可以帶著你的狗住在東廂房,一會兒吃晚飯了我再來叫你。”

    說完,大嫂雙手習慣的在圍裙上抹了抹,就領著她的孩子笑嗬嗬的出去了。

    羽傳甲大致熟悉了一下家裏的環境。

    屋裏的陣設很簡單,一張鋪了涼席的木床,一張桌子、幾把滕椅,就再無其它物什了。不過,羽傳甲覺得這樣的房子最親切。因為,它讓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阿媽,我想跟阿爹去地裏捉螞蚱。”

    “好,好,好。”大嫂滿口應允著,道:“不過,不能跟阿爹去地裏。這樣吧!明天,阿媽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裏螞蚱可多哩!”

    “我現在就想去!”

    羽傳甲隔著窗戶聽見大嫂很為難的說,天色已經太晚了,家裏又來了客人,還是明天再去吧!

    可孩子就是孩子,想到什麼就要馬上去做,哪裏肯聽。最後,大嫂答應晚上帶他去捉蛐蛐才算了事。

    羽傳甲躺在床上,雙手墊在腦後,靜靜的聽著,臉上不知不覺泛起了一絲微笑。其實,哪個人不是從孩提時代過來的呢?哪個人沒有兒時任性的記憶呢?

    那個婦女顯然平時裏很溺愛她的孩子,可羽傳甲的阿爹是個傻子,阿娘又死得早。他不由得由衷羨慕起那個小孩子來。他覺得自己要是那個孩子多好啊!他可真幸福。

    時間過得很快,羽傳甲隻打了個盹,天就黑了。大嫂叫醒了羽傳甲叫他去吃飯,羽傳甲連連稱諾。

    “吃這個,這個好吃。”

    “再吃點兒這個……”

    大嫂總把最好吃的東西夾給她的孩子,可是,那孩子卻是相當的任性,不愛吃就扔,大多都扒拉到桌子上了。

    大嫂並不生氣,不好意思的衝羽傳甲笑了笑,如數的把那些東西又撿到了自己的碗裏。

    “那你吃點這個好嗎?這個很好吃。”

    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也是那娃兒平日裏被慣壞了,不但一把把母親筷子上的菜扒拉到了地上,還張起小手打了母親幾下。大嫂笑著躲避著,可一下沒有閃開,臉上不小心被撓出了一條指頭長短的血道子。那孩子還是不肯幹休,哭鬧不已。大嫂隻好笑著又抓著他的小手在自己臉上狠狠的打了幾下才算了事。

    大嫂又衝著羽傳甲勉強笑了一下,她說她先前結婚十幾年都沒有孩子,有個健康的寶寶曾是她最大的心願。如今,孩子果然有了,就有點兒嬌慣了,不成樣子了。不過,她還是願意由著他的性子來,說也許大一點兒懂事了就會好了。

    天下又有那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不過,像如此溺愛的還真不多見。

    天色已經很晚了,按照時間來說,怎麼也有十點多鍾了,可是,羽傳甲一直沒有見到孩子的父親回來。

    他問過女人是怎麼回事了?她毫不為意的說,他在地裏幹活,再過幾日就要交地裏種的東西了,這會兒忙,回來晚點就晚點吧!

    羽傳甲又問她這麼晚了,不累嗎?還有,她說的地裏種的東西要交給誰?女人卻怎麼也不肯說了。

    天已經太晚了,羽傳甲回到房裏時,多福已經睡著了。羽傳甲卻全無倦意,躺在床上默默的想著心事。

    羽傳甲知道,早先,他的太爺爺曾出家做過一段時間道人。據說,那個道觀並不屬於茅山一支,卻也講的是符籙派的道法。

    所謂符籙派,是一種官稱,即傳世的經卷中對此派的叫法,世人也有叫它為符水派的。這一派以專門為民間百姓降妖除鬼、治病禳災為已任,從東晉南北朝時就有了。後幾經傳承,從五鬥米道、太平道、靈寶道、上清道、清微道、淨明道一直發展到後來的正一道,已經具有了很久遠的曆史了。

    羽傳甲身上的本事大多屬於此派。但是,羽傳甲記得那日雙頭人曾說自己的道法與他們相通,那不就是說,此派與羽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嗎?難道他羽家一支也是符籙派演化出來的?

    羽傳甲不禁想起了在家時看過的許多道家典籍。

    其中記述道:此派道法主要以符籙祈禳,加之一些世間罕見的咒語來消災去禍、治病除瘟、濟生度死等為職事,與中國民間生活習俗聯係較為密切。此派在唐時最為鼎盛,曾風靡一時。與之有關的道家流派也如春日之花,夏日之草多得難以計數。比如:諸如流民教、昆侖教、六壬教、金英教、茅山教、三清教、白蓮教、西天茅山教、河天道德教等。民間對其通稱為“茅山”。

    說至此處,不得不提到茅山一派,由於此派教義森嚴,對弟子的約束中規中矩,當世頗具名聲。但是,說到底它隻不過是符籙派的一個分支而已,實不能一葉障目。

    符咒者,一為符,一為咒。符就是畫符;咒就是咒語,說起來也頗為簡單,但當世真正能做到符、咒皆全的道家卻又少之又少了。

    羽傳甲想著想著,心內霍然開朗。他記得自己驅動開卷真言看那羽氏家傳古卷時,上麵確實曾記載著關於符籙一節。

    其上的咒法自不必多言,自是世所罕聞!單提畫符一項,上麵記載的道法也絕非一般修為者可以想像的。像一般的道士畫符驅鬼,說起來不過是末節中的末節罷了!真正修為達到大成者,根本就用不到筆墨紙張,憑空就能虛點成符,真氣就能燒符拘神!此又為何等樣人才能修至的本事?

    羽傳甲心內想著心事,外麵正房中的女主人卻一直在剁著東西,“哐哐——”聲不絕於耳,很是吵人。羽傳甲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繼續想道。

    中國自古以來,符籙派就一直以南幫的廣東客家為主,而北方隻可算是其中的一個極小極小的分支罷了。但是,說起來另人好笑的是,南傳各門各派卻並未見什麼正宗的符咒秘術,他們羽氏一門,上古就傳下來的奇門道法卻一直在北方流傳,也不知是何緣故。

    可是,說到底這些不過是道家之事,又怎會與佛家產生了種種扯也扯不清的關係呢?

    達摩來華傳法應該是南朝梁武帝時候的事,可他為何又在少室達摩洞中一坐九年?如果羽傳甲估計不錯,那大和尚說為修行,其實,不過是為了取雙頭兄弟所藏之書罷了。可就是這樣一本道家符籙之卷,也隻不過是羽氏家傳古卷之皮毛而已,何至於秘而不宣,不敢公之於世呢?

    這還不算,羽傳甲聽聞,達摩的大弟子,即二祖慧可,為了證得這份衣缽,竟至於搞得跪雪三日,斷臂求法。羽傳甲真的想象不出,何種苦情才會使人做出此種事來?

    夜色已經很深了,那女主人還在沒完沒了的剁著東西,羽傳甲聽得心煩意亂。他估計了一下時間,女人在那個房裏已經連續剁了不下兩、三個小時了。羽傳甲簡直都快瘋了,心道:早知道這樣吵人,自己還不如到別人家住呢!

    羽傳甲忍不住又捅了多福幾下,那貨竟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呢?

    羽傳甲早先還以為多福連日來累壞了,正在睡覺,可細細察之,卻全然不像。

    羽傳甲連捅了多福好幾下,它卻並沒有醒,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羽傳甲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他慢慢俯下身子湊了過去,顫抖的伸出手又捅了它一下。多福的身體很僵硬,沒有任何反應。羽傳甲怎麼也想不到,多福竟然無緣無故的死了!

    女主人還在不停的剁著東西,“哐哐——”聲刺人耳骨,直聽得羽傳甲驚魂不定。

    此時,他的腦子裏早就亂成了一團,他緊張的回憶著來這家後的每一個細節。

    正在這時,一種極其瑣碎的聲音傳了過來,羽傳甲緊張的分辨著,竟然像是有人在哭……沒錯的,就是這家的女主人,羽傳甲又豎起耳朵聽了一下,混在剁東西的聲音裏麵的分明就是那個女人的哭聲,他聽得一清二楚,一定錯不了。

    “哐哐——”聲仍然不絕於耳,那種奇怪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突然顯得那樣尖厲,伴著女人的低聲哭泣,聽得羽傳甲心驚肉跳、麵若死灰。

    羽傳甲緊張的出了門兒,尋著聲源走去……

    女主人就住在北麵的房子,她屋裏的油燈還亮著,透過早已發了黃的窗戶紙一閃一閃的放著光。

    羽傳甲早已來至門前,卻怎麼也不敢去推那扇門。

    如此詭秘之夜,村子裏除去小蟲的哀鳴就是那種滲人的很有節奏的聲音了。在羽傳甲眼裏,那個近在咫尺的房間竟仿佛一下子變得遠在隔世、遙不可及了。

    門並沒有上拴,可能是女人為了等她那個深夜未歸的丈夫。羽傳甲定了定神,顫抖的伸出了手。門“吱嘎嘎——”一聲開了……

    羽傳甲喘著粗氣舉目望去,他的瞳孔瞬間就收縮了,雞皮疙瘩頃刻就掉了一地!

    “啊——”

    見過了諸般世麵的羽傳甲竟嚇得麵容憔悴、驚叫出聲,眼裏的恐怖景象嚇得他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沒當場倒在地上。

    羽傳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此時此刻,女主人正背對著他,用一把沾滿了鮮血的早已卷了刃的菜刀狠命的剁著一團肉,而那不正是她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娃兒嗎?

    此刻,小孩的身體早已成了一攤肉泥,稀碎稀碎的!隻有那個先前滾落在地上的頭還是完完整整的。他的臉仍舊保持了一付哭相,痛苦而猙獰的望著他的阿娘……

    血,成片成片的血!屋子裏到處都是,東一攤西一處,早已凝固了的血漿隨處可見。地上、牆上、柱子上,四處殷紅一片,羽傳甲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女人仍在“嚶嚶——”的低聲哭泣,她並沒有因為羽傳甲的到來而停下手,還在那裏狠命的剁著她曾經最為心愛的孩子。

    “你,你……”

    羽傳甲基本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一步三晃的跑了出去。

    此刻,天已經泛出了魚肚白,村子裏竟連一聲雞叫犬吠也沒有,到處是一片死寂。羽傳甲跑到院外,眼前隻有一團濃厚的灰白色的霧氣彌漫於半空。羽傳甲驚恐的左右亂望,村裏沒有一點兒生命存在的跡象。

    羽傳甲先後撞開了數戶人家,連門也沒叩就闖了進去。不想,所有的村民沒有一個因為他的撞入而醒來,依舊睡得那樣香甜。

    天呐!這個村落到底發生了什麼?

    麵對那層層迷霧,羽傳甲的內心中充滿了驚懼與絕望。

    正在此時,一團伴有鍾表“嘀嗒——”聲的霧氣慢慢悠悠的飄了過來,它的顏色不同於其它同伴的顏色,格外顯得墨綠。

    羽傳甲的腦子裏頓時就混亂一片,胸中竟似馬上就要爆開了一樣。一種深度的恐懼瞬間就占領了他的身體,使羽傳甲就像一具活僵屍一樣由它擺布,反抗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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