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3 更新時間:15-10-15 23:08
咣當!
鐵閘關上的聲音讓帶著手銬,正往監室走的葉幸頓住。
“走啊!”
走在他旁邊負責看押的守衛用手裏拿著的電棒捅捅他,催促。
葉幸回頭望了一眼關上的大門,有了胡茬的臉轉回去,加快了步子。
楊家大火,兩個碳化的屍首,葉幸,眾目睽睽之下往那裏奔,身上有楊家人的血跡,還有搏鬥傷,已經從屍首上無法得到有用信息的警察怎麼會放過他這個頭號嫌疑犯。
葉幸始終的沉默加重了他的嫌疑。他被毫無疑問的關進了看守所。
望望身上的藍色馬甲,葉幸笑笑,繼續盯著牆壁發呆。
來的這兩天,他都是這麼度過的。
住的是一個六人的監室,條件一般,持續散發著消毒水,尿味,體味混合的味道。
“喂,你的肥皂我征用了。”
葉幸沒有看說話的屠夫臉,隻唔了一聲。
“喲嗬,小子,挺橫的啊,看來是沒被馬殺雞。我給你補,上!”
抬起腳,蠻橫的跺在葉幸腰上。葉幸悶哼一聲,縮起了身子。
大腦袋寬臉膛,紅血絲皮膚,油亮的鼻頭,離得很近的翹眉毛,標準的屠夫臉,葉幸也是這麼在心裏稱呼他的。
“喂!你特麼算什麼東西啊,在這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啊,拽什麼味,給我起來,看著老子說話。”
屠夫臉一把扯起葉幸,往靠牆的床頭一甩,一隻手拷在床頭,受到粗暴拉扯,圈出了一條紅痕,破皮了。
葉幸後背砸在牆壁上,幹脆也不動了。
他知道,屠夫臉是這間監室的頭頭,滿嘴的黑話,很有見識的樣子,剛才那馬殺雞就是代表刑訊逼供的意思。
第一天來的時候,屠夫臉就用命令其他監友不斷上廁所,占用著靠在門口的巴掌大馬桶,給他下馬威。
葉幸並沒有什麼舉動,在他們都睡著的時候,去上了廁所,這仿佛激怒了屠夫臉,第二天,他的配給就總是不翼而飛。牙刷,肥皂,毯子,統統不見,葉幸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個臭臉都沒有,蜷著身子將就了一夜。
這更激怒了屠夫臉,他的權威仿佛被無視了。葉幸像團棉花,打不著,扯不爛,今天第三天,終於上暴力了。
其實,監室裏是不可以有肢體衝突的,但,屠夫臉機靈的打了擦邊球,他踩在葉幸身上的腳下躺著他的擦腳布。這是一個很好的辯解理由。何況欺淩這種事與年齡,環境無關,它到處都在。有人的地方就有這玩意。
葉幸更知道,屠夫臉之所以能這樣,其實是得到了看守所的默許的,甚至是推崇的。
他們需要策略來誘出準犯人嘴裏的信息,像葉幸這種,以沉默應對的不在少數,於是,屠夫臉這種故意找茬,不斷轟炸的人就非常需要了。裏應外合,外麵疲勞轟炸著,裏麵筋骨給你鬆著。
可是,在葉幸這裏,都不奏效。
他就是靜靜地坐著,好像在這裏他待得很心安理得。
屠夫臉今天是真的動氣了。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裏,麵子,更加赤裸的重要著。
他伸出兩指,在葉幸腰椎一處,用力按下。
這手也是親身體驗過的,那滋味絕對是疼裏透著酸,酸裏滾著麻,是一種大腦會立刻發出警報告誡你,很有可能就要癱瘓了的手法。
往常,對付那些看似嘴嚴實的人很奏效,大多是立刻就叫看守過來,要求換監事,看守此時便會嗬斥他,做足樣子,而後和提出要求的家夥把看守準則說一遍,中心思想就是,監室豈是那麼好換的,你又沒貢獻,憑什麼。
絕望之下,很多都是乖乖就範,現在的社會哪有那麼多的貞烈之人,往往在審訊室裏被一嚇唬一哄就交代了。
葉幸疼,但他心裏更疼,所以他沒有什麼反應。
屠夫臉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好像就是要來這裏睡大覺的,其他啥也不放在眼裏。什麼認罪,罪行,手段,都是浮雲,懶得看。
這境界,邪到理直氣壯了啊。
他鬆開手,推了一下葉幸。
“喂,你到底犯什麼事了?”
葉幸看他一眼。
“他們懷疑我殺了人,我覺得我也殺了人。”
屠夫臉盯著葉幸看,看了好幾秒,在看得見頭皮的青皮寸頭上一抹,咕噥
“你麼,神經不正常。”
葉幸突然願意開口說話帶來的詫異,很快就被他神經兮兮的說話內容給打消了。屠夫臉隻覺得興致缺缺。也不再管葉幸,真把他當成了空氣。
不過,在就寢時間即將到的前十分鍾,從教導室和女性輔導員例行見麵後回來的葉幸發現,他的肥皂,牙刷,毯子都回到了床頭。
他默默地收好,躺到床上。
這幾天他都失眠,不敢閉眼,一閉眼,大孫子沒了皮,沒了血,沒了心的屍首就跳進腦海,磨得他心口疼。
監室裏此起彼伏,或輕或重的呼嚕聲被他自動屏蔽。一點催眠效力都沒有。
一叢淡薄的影子又從他的頭頂壓下。
第一天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真是見鬼,監牢裏也有鬼壓床這種事嗎?
葉幸不再掙紮,隻是斜著眼睛看那叢微黑的影子,還是想看清他的樣子。
估計是身子太虛了,心情也不佳,引來了這尊大神。
他沒有帶來什麼太壞的感受,除了身子麻木,會有些微發冷之外,就是會意識模糊,而後再睜眼就是天亮了。
大神天天來,也不換個口味,找找其他人?
葉幸試圖動身子,果然還是動不了。
他歎口氣,繼續盯著牆壁發呆。
不一會兒,眼皮就倦怠的開始打架,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葉幸閉上眼,睡了過去。
那叢影子像一團棉絮,鋪在葉幸身上,動也不動,靜靜地,好一會兒後,影子動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豎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由淡轉濃。
紅顏,站在床邊,如前兩天一樣,在葉幸睡著後,看著他。
他隻能看十幾分鍾。
鬼壓床這種事他是第一次做,他身上那點鬼力勉強能起作用而已。
連續的消耗已經讓他很吃不消。
“紅顏,該走了。”
白發紫袍的荒塵站在他身後,依舊不看葉幸,依舊操著亙古不變的平而淡的口氣。沒有任何感情的樣子。
“我在看一眼。”
荒塵沒說話,紅顏看了一眼後,他走過來,拉起紅顏的手,雙雙消失。
一張眼,葉幸看著柵欄外的走廊,果然又是有推車在來去。已經是臨近早餐時間了。
看來,又是一場質量和沉睡等同的昏迷。
早餐過後,葉幸又被提了出去。
走過狹長的走廊,和一道道鐵門。葉幸始終很平靜。
不過這種平靜在看到坐在審訊室外的常旗時,有些炸裂。
聽到腳步聲,常旗抬頭,看著葉幸,沒有移開,站了起來。
“你可以走了。”
葉幸聽到看守所長對他說。他有些微愣。瞧向常旗。
常旗隻是笑笑,捏住他的胳膊,把他身上套著的藍色馬甲解開,扔到地上,然後拉著他,掉頭就走。
走出看守所後,常旗把葉幸輕輕帶進車座上,輕輕地關上車門。
他們在路上的一處公園邊停下,常旗依舊拉住葉幸的胳膊,把他輕輕帶出來,帶進了幹淨,有清香劑的公共廁所裏。遞給葉幸一把剃須刀。
葉幸朝他笑笑,接過,埋頭接了水,把臉打濕,照著鏡子,開始一下一下的在臉上劃拉,許是手生了,他劃了三下,就已經留下了兩條小血道子。
“我來吧。”
常旗按住他的手背,接過剃須刀,衝幹淨,一手捏住葉幸的下巴,一手輕輕地,有序的動作著。
茲拉茲拉聲中,在葉幸下巴上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的主人的臉依然是冷靜自持的。
“他們弄錯了,證據不足,你是無辜的。”
常旗說。
“你是無辜的。”
常旗重複。
“葉幸,你是無辜的,明白嗎?”
常旗停下,胡茬也刮完了,他看著葉幸,下巴的手並沒有放開,仿佛在等著葉幸說些什麼。
“我知道。”
葉幸平靜的開口,常旗的臉登時軟了些。
“為什麼不要求找律師?”
葉幸看看他。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監室裏的這幾天,是他最安靜的幾天。他可以任由心裏的所有情緒橫衝直撞,不必去想影響到誰。
還有,或許,他覺得這可以救贖一點他心裏的難過。
瞧,他正在監獄裏,正在接受對他的懲罰,這讓他心安了點。
“葉幸,你是無辜的,知道嗎?”
葉幸朝常旗咧開嘴。
“律師大人,又勞煩你了。嗯,我知道,我是無辜的。”
常旗慢慢鬆開手,沒有再去拉葉幸的胳膊。在他後背拍了一下,常旗在前麵往車裏走。
葉幸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臉上一熱,他伸手摸了一下,是眼淚,不知怎麼的,好像止不住。
常旗走了幾步,頓住,他知道,身後的那個人肯定在哭。
哎~~~
這讓他如何能坐視不理。
朋友?
就當是多管閑事的朋友好了。
坐進車裏,過了一會兒,他發動車子,葉幸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回身,用水擼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朝車子大步走去。
“臉上都是水,擦擦吧。”
一塊黑色棉手帕遞到眼前,葉幸笑笑接過。
“費了不少力氣吧?”
他知道刑事案件,哪有那麼容易對付的。
常旗搖搖頭。
“你去那裏合情合理,你新婚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鄰居們都幫了忙,誰家有事,你去幫忙有什麼不對?身上有血,去別人家見到不尋常景象,進去看看是人之常情,沾到一點又算什麼,最有力的是鄰居都證實不是你放的火,至於搏鬥傷,難道就不能是去之前就有的?”
葉幸看著他冷靜的臉龐,笑起來。
“律師大人,威武!”
“少貧嘴!”
常旗斜睨他一眼,嘴角揚起,眼底仍舊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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