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3 更新時間：15-10-12 09:43
車子發動之後，程嘉習慣性地點開了廣播，因為是過年所以大部分的電台都是播的類似有過年氣氛的東西，可能是考慮到，這個時候隻能默默聽廣播的這類人群的苦逼，所以大都極盡煽情之能事，電波那頭的主播說得欲語還休、如泣如訴，真恨不得替你大哭一場，或者直接上個哀樂算了。
切了好幾個電台，才總算找到一個隻在放歌的電台，是beyond的《喜歡你》，其實程嘉並不喜歡beyond但卻很喜歡它的兩首歌，《情人》算是一首，還有就是這首了。
歌曲的配樂器也很選得好，不愧是獨一無二的黃家駒。相比電貝司的激情澎湃，木吉他所傳達出來的輕緩、柔美更加沁入人心，像泉水一般在心尖上，輕輕劃過。
程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也從未有過什麼戀愛的體會，但在他聽來都總覺得這首歌不是為戀愛中的人寫的，而是一個陷在戀愛回憶中的人寫的，裏麵的那句：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的說聲。每一次聽，都會有種想要體會，又似乎有些觸碰不到的複雜心境，就像你想要伸手抓住什麼東西，但是留在指尖的卻什麼也沒有。許茂輝曾經說過，你去談個戀愛就什麼都懂了。話一出口，就被程嘉反問了回去：“你談了那多戀愛，也沒見你懂得多少。”
“嘉嘉，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已經百毒不侵了，而你根本還沒開眼見過這個花花世界。”
換來的，還是不屑一顧的冷笑，“百毒不侵……你咋不說你是腸穿肚爛了喃？”
“我知道你這是赤果果的吃醋，因為思思長得比你帥。”許茂輝笑著跳開，哼著調子“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癡醉……”大步走了出去。
跟許茂輝之間的問題是，他們可以做生活上很好的朋友，程嘉冷淡、許茂輝熱情，程嘉嬌氣、許茂輝粗神經，所以程嘉那些極為細密的情感起伏波動，許茂輝永遠無法觸碰感知，即便他有時能夠捕捉到些許，卻也沒法它們轉化直入對方心中的橋梁，所以他們永遠都隻能是朋友。
很多事情許茂輝都不懂，有誰會真的懂得自己，我在什麼時候，在誰的身上可以尋到那份屬於自己的‘歸屬感’，Rainbow嗎？程嘉想著，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右邊的那個側影。
這時候廣播裏的歌已經放完了，肖揚也像是內心有了什麼體會一樣，同時轉過臉來與程嘉對視，昏黃的路燈光，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色彩，一下子就把肖揚，平時的那種氣勢逼人、堅毅冷峻的氣質變得柔和了不少，此刻看來甚至有些蕭瑟、孤獨之感。這一瞬間的感覺，很多年之後，程嘉都沒有忘記。
“嘉嘉，你喜歡過什麼人嗎？”
程嘉搖頭，如果是在平時，咬死了也肯定要堅決否認的，靠25了還沒談過戀愛，還不給別人笑死，不是窩囊就是無能，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不過這個時候，在這個人麵前承認，程嘉卻不覺得丟臉。
這時候，電台又播了一首歌出來，前奏剛剛響起的時候，肖揚忽然伸手，包住了程嘉放在檔位上的右手，輕輕說了聲；
“你真好……”
這是當晚肖揚在車裏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再返過來回想的時候，程嘉總覺得，如果自己當時腦袋還跟平時一樣清醒的話，那他跟這個人的關係，會不會永遠都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可惜，這時的自己似乎被什麼牽動了心緒，也許是路燈光、也許是無人的街道、也是電台的老歌，總之這所有的一切綜合的藥效就是，讓自己懵懵懂懂地跟著肖揚到了他的住所。
因為是跟著公司做項目才來到成都的，所以肖揚住的是那種公寓標間，每天有人打掃收拾，公寓的樣子也是那種千篇一律的布置擺設。
程嘉在衝完澡之後，就給父母打了電話，隨便找了個太晚了，就回自己家睡了，反正還有Rainbow要照顧，那邊也沒有怎麼起疑，說了句“我們也是初一一早就飛去三亞玩兒，你照顧好自己。”也就掛了。
在等肖揚泡澡的時間，程嘉無聊地看著電視，當春晚已經成為每年過年的必須品的時候，它的實質內容其實已經不會有人在乎了。漫無目的地一個一個頻道切過去的時候，忽然瞥見了桌上的一個角落位置，擺著一個相框。這種東西應該不是公寓標準配置的吧，程嘉想著下床，走過去把相框拿了起來。果然裏麵是一張大概是肖揚學生時代的舊照片，他旁邊還有一個人，也穿著同樣的衣服。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那種充滿青春氣息的笑容——陽光、燦爛，好像從未體會過痛苦為何物。
“他是我大學的男朋友，我的初戀。”就在程嘉看得入神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肖揚已經穿好了睡衣，站在了身後。
程嘉“哦”了一聲，把手裏的相框放回了原位，什麼都沒有再多問。
可能是覺得他的這種反應，過於平靜了些，肖揚又接著，解釋了一句：“我們的感情當時確實不錯，後來分開也有很多的不得已。嘉嘉，我不想騙你，如果你很介意，我不會勉強你。”這句話其實說到後麵，也是顯得很沒有底氣的，但在肖揚看來，坦白是最起碼的尊重，他喜歡純粹的感情，不喜歡在一段關係中夾雜著太多的秘密，也就不會對對方隱瞞。
沒想到，程嘉仰著頭往床上一倒，呆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才隻問了句：“你會走嗎？”
“什麼？”
“你會離開我嗎，像離開別人一樣？”
“不會”肖揚的臉孔，在眼前慢慢放大。
“好……”
我想要的是愛人的體驗，想要有人帶我看到更廣闊的世界，而這個地方，我自己一個人終究達到不了，目前看來，可以幫我到達那個地方的，也隻有你了。所以你之前的種種，我不會介意，也不想介意。
內心獨白還在誦演著，耳廓酥麻的刺激已經傳了過來，擾亂了思緒。“嘉嘉，你好特別。”
“有什麼特別的？”技術宅男一枚，見到生人都繞路走，扔在外麵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被翻出來，這也能叫‘特別’，大哥你為了泡我還真是什麼話都舍得說啊。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給我的感覺很特別，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很特別。”
在對方的吻，星星點點地落在頸間的時候，程嘉仰頭笑了，“你別把我弄得太疼就好。”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肖揚在這方麵很有經驗，所以整個晚上都是他在主導著一切，不論是認真的前奏，還是貼心的善後，都體貼入微，無微不至……
程嘉撐著頭，望著他忙前忙後的背影，用僅剩的一點理智想到：哎，沒想到老子最後還是被個男的拿下來了，真是愧對關東的父老鄉親。腹誹到這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但稍微一動，就牽著下麵一陣刺痛，馬上就不敢再笑了。
“怎麼了，下麵很疼嗎？”肖揚拿著毛巾從浴室出來，見程嘉臉上的表情很勉強，急忙走過來問道。
“還好……”
“你這幾天盡量不要亂動，想要什麼就跟我說。”肖揚又看了看程嘉的傷口，確定應該沒什麼大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躺下。
【你對每個床伴，都這麼體貼嗎？】一瞬間，程嘉甚至想把這句話，當麵問出來了，卻在開口前還是咽了回去，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夠以怎樣的身份，來問出這一句話，所以問了說不定是自尋煩惱呢。
“在想什麼？”肖揚看他睜著眼睛，又不肯說話，以為他是疼得厲害了，反而想著跟他聊些什麼，好分散點兒注意力。
“跟我想的不一樣。”
“什麼？”
“做愛啊，”程嘉看著沒有任何裝飾的天花板，“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肖揚笑了，伸手撫著他的額頭，“怎麼不一樣了？”
“我本來以為能有上天堂的體驗，能聽見花開的聲音的，”這些都是以前程嘉幻想中的感覺，“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你妹的，痛死老子了，腰都快斷了。”
“哈哈哈，第一次是難免的。”肖揚聽到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俯身親了親他的眼睛，“放心，我會讓你有更好的體驗的。”
“肖揚”
“嗯？”
“你會唱歌嗎？”
“怎麼了？”對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想聽歌。”
其實是想你唱給我聽，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第一次’，但我想在自己的‘第一次’裏留下些除了‘疼’之外的記憶，這樣即使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在我心裏也會有值得回憶的東西。
“你想聽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天賦使然，程嘉的點，肖揚總是get得特別準。
“隨便”隻要是你唱的。
一隻手伸了過來，肩膀被輕輕攬住的同時，程嘉的耳邊低聲響起了beyond的一首歌——正是《情人》，直到入睡前，程嘉都還記得，肖揚唱起那句“你與我之間有誰”時的隱隱感傷。隻是那時候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他們之後關係上多大的一個障礙，也許他們之中也有人意識到了，卻不知道如何開解，所以隻好避而不提、裝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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