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0 更新時間：15-11-02 10:35
元夕二十二年正月十五
除夕過後朝廷會例行國宴來款待各部重臣，也是要施恩與大臣們，讓他們更忠心侍主。
例行國宴上少不了各部的重臣，慕容明朔也破例被邀請入宮。
隻是這一次，他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
適逢年初，身體不甚康健的慕容嘉靖也振奮起來，詔六部操辦國宴。四方屬國也備好了貢品賀禮前去朝見。玄淩有五屬國：北琉璃；南閬宣；西犬戎；東鬼蜮；中為鳳鳴，距京最近。
五屬國皆是輔佐先帝征戰天下的功臣，王位世襲，各領封地。但是現今五屬國之間相互猜忌，鉤心鬥角，與玄淩的矛盾愈演愈烈。各種利害相關，連端木嘉靖也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處置。
“觀音，這件好一點……”
端木君禛早早地跑到了芙蓉閣，前前後後地忙著給慕容明朔選衣裝款式。
銀白的雪狐披風，大紅色的繡桃錦袍，看上去極其顯眼。
“不要！”
一旁的侍書這次站對了隊伍，幫著端木君禛專選著鮮豔的衣服。這二人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讓慕容明朔頭疼得很。
選衣服的事情，就在慕容明朔堅持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長袍的情況下不了了之了。
“快些走吧。”
二人兩頂轎子並行在街上，可謂是極其的引人注目。名滿天下的觀音和少年戰神端木君禛同時出現，當真是皇城裏少有的情況。
屬國的使臣紛紛來到玄淩來進貢朝拜，一時間京師熱鬧得很，異族的香車歌舞在玄淩國內盛行起來。
路邊不少百姓停住腳步看著那些奇怪形狀的車，還有金發碧眼的異族人。
而在宮內正殿太和宮內，群臣都是穿得喜氣洋洋，相互拱手賀新年。端木君禛身邊的各部大臣更是看準了時機，談論著自己家的女兒如何如何。
年節中的端木君禛穿了一身銀色的袞袍，金玉冠束發，看上去意氣風發。
“張大人家的千金聽聞是京師首屈一指的才女，本王佩服。”
“哪有哪有，小女隻是略通而已，略通而已。”
和端木君禛同時進入大殿的慕容明朔聽到這些話，眉角忍不住抽搐。殿中的人都以為端木君禛是個溫潤之人，誰知道他無賴時候的樣子。
“慕容明朔。”
一個身影擋住了視線，慕容明朔抬眼看這位站在眼前，身著明黃色的人。二人目光相會，完全沒有朋友見到的欣喜，反而是無所謂的樣子。
許久，恭敬地施禮。
“太子殿下安好。”
“觀音今天來了宮裏，本宮帶你走走吧。”
舔舐一樣的視線在慕容明朔身上逡巡著，感覺很是不舒服。加上之前對太子就沒有多少好感，如此一來，隻是讓慕容明朔更厭惡他了。
儲君如此，國將不國！
彼時這邊還在尷尬著，恰巧就有從中逢迎的主兒。
“太子殿下，好久不見。”
端木君禛走過來敬酒，不漏痕跡地將慕容明朔護在背後。太子挑了挑眉梢，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笑容，笑嗬嗬地和端木君禛客套著。
慕容明朔在人群中本就顯眼，眾人皆是因為他的身份不敢與他交談，奈何現在還有太子和王爺二人在他周圍。
“那不是宰相家的公子麼？好精致！”
“太子爺和王爺這是……”
大家都看出來，太子爺和王爺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這是最緊張的是宰相大人，看著慕容明朔站在這二人之中，心裏的焦慮更添一層。感覺自己被一道視線緊緊鎖住，慕容洵側首看向暗處。
龍涎香的氣味是再怎麼樣也不會認錯的。
一時間，三個人之間的空氣詭異起來。
端木君禛一雙桃花目此時緊緊鎖住太子，周身泛著寒氣。太子端木忻被他看得後背布滿冷汗，內心忐忑不安。
“太子爺，該開場了吧。”
“嗯，哦……”
端木君禛的及時提醒打破了沉默，端木忻強裝笑臉主持了開場。殿內的群臣入座，恭候玄淩的皇上——慕容嘉靖入殿。
三聲鍾鳴，群臣下拜，唯獨一人筆挺地站立在跪拜群臣之中，凜然不動。身上的白鶴蓮花更是突顯出他的清高。
此人，玄淩僅此一人：慕容洵。
雖然各位大臣日日領教著他見駕不跪，坐而談事的特權，但是每次目睹都免不了冷汗淋漓。端木嘉靖看到百官之首的他，竟然走下了金階，來到他麵前詢問身體狀況。說罷，皇帝又溫和地一笑，下令群臣免禮，落座。
觥籌交錯之間，歌舞喧囂之時，慕容明朔依然巋然不動，不漏聲色地端坐在宰相身旁。太子殿下極其豪爽，來者不拒，一杯接著一杯地痛飲。
如此狀況，群臣也漸漸放鬆起來，享受宴飲之樂。
歌舞姬中不乏美女，更不乏獻媚者。端木君禛身邊圍繞著不少的美女佳人，但也隻是禮貌地笑著，一派儒雅王爺的樣子。
但是，這樣的端木君禛倒是讓太子嘲笑了。
“王爺莫不是有心上人了？那這些人自是入不了王爺的眼。”
別有深意的說辭，上座的太子還意味深長的掃了慕容明朔一眼。而端木君禛隻是笑了笑，並未有其他回應。
這樣明顯的輕視，太子自然心裏不痛快。
誰知這時，端木君禛對麵的慕容明朔垂首一笑，輕輕發出一絲笑聲。但隻是這一聲，就讓大殿中的俊男美女們停了手上的動作。
慕容洵側首看著慕容明朔，驚訝尚不足以形容。
這一笑，便是驚豔了萬千人心。
“王爺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在下願意作一樁媒。”
慕容明朔輕問，帶著戲謔的口氣，孩子一般開這玩笑起來。隻有端木君禛知道，這個人又玩心大起。盡管如此，端木君禛卻樂開了花。大殿中一時隻有這二人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清空曠。
端木君禛端詳著杯子，眯起繚亂浮生的桃花眼，輕歎了一口氣，微微笑。
“若那人如明朔一般，本王就無憾了。”
隻是一句，卻說得千回百轉，桃花眼輕合。這一句，似乎不是玩笑，倒像是傾訴衷腸。
世間似乎沒了聲響，時間也就此定格。偌大的空間裏仿佛隻剩下相對的二人。
慕容明朔沒有答複，端起桌上的酒，微微抿了一口。
好酸啊。
坐於上座的皇帝和太子聽聞此話，也是心中想法萬千，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咳，孩子間的玩笑話，哈哈哈，大家聽聽就算了。來！大家繼續……”
端木嘉靖一番說辭讓大家也都把方才的事情放了一邊，繼續享受美酒美人。
端木嘉靖走下殿階，與大家攀談。而剛才的兩位主人公，都是沉默不語，默默吃菜飲酒。
“洵的兒子，朕瞧著長得還真是清麗無雙啊！”
眾大臣為皇帝口中宰相的名諱驚訝不已。而慕容洵，臉上就沒那麼高興了。
皇帝走到慕容明朔身前，仔細地端詳著他，若有所思。
“賜酒！”
金質的龍紋杯，是皇帝專用的。今日用它來賜酒，可謂是天大的榮耀。
鮮紅的液體被倒入金燦燦的杯子中，在杯子內閃動著粼粼的紅光。
慕容明朔看著那杯酒，心中也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皇帝忍不住了。
端木嘉靖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而他，慕容明朔，三番五次的失手，幾次的回絕，已經是惹怒了端木嘉靖。
慕容洵看著慕容明朔呆立的樣子，沒看出有何不妥的他催促著慕容明朔。
淡紫色的修長身影立在金殿之上，似乎就像是神話中的仙人下凡一樣，清豔脫俗，圓潤天成。
終於，慕容明朔抬起了手，修長的指尖向那杯酒探去。
沒辦法了是嗎。
“陛下，方才您說也要賜我酒的，為何先給了他呢？”
端木君禛走了過來，站在皇帝身旁，流光的銀色像是一道陽光。他溫和地笑著，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拿起了那杯酒，略微停頓，然後一口飲下。
慕容明朔的手在袖子中握成了拳，指甲紮到了皮肉裏，血滲了出來。他眼睜睜地看著端木君禛仰頭，將一杯酒飲下，然後向自己微微一笑。
那種笑，是寬慰的笑，是安心的笑。但是慕容明朔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其中看出一點點的溫暖。他看到的是，模糊在視線裏的人影。
手心好疼。
“多謝皇上賜酒！”
宴會達到最高潮，待到月上中天，宴會結束。此間，慕容明朔的視線一直緊跟著端木君禛。但是奇怪的是他沒有一點反應，還在談笑飲酒。
散了場，宰相囑咐慕容明朔快些回去休息。
人越來越少，站在大殿門口的慕容明朔看著形形色色的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終於，端木君禛出現在門口。殿中明亮的燈火將他籠罩了一層光環，看上去依然溫暖，依然瀟灑。
“等什麼呢，快些回去吧。”
端木君禛不緊不慢地向他走著，看著他衝了過來，扯住自己的手。
“怎麼了？冷麼？”
脈搏不定，體內的真氣在亂竄。慕容明朔抬頭看著端木君禛，心中很是生氣。
“啪！”
清脆的一響，端木君禛的一側臉頰紅了。慕容明朔急促地喘著氣，怒視著他。
“你！”
“明明知道的……”
看著在自己麵前第一次這樣發怒的慕容明朔，端木君禛將他圈進自己的懷裏，埋頭在他的脖頸間，呼吸著桃花的香氣。
慕容明朔死命抓著他的手臂，發泄著怒氣。掌中的傷口又被撐開，新鮮的血液流出，染紅了銀白的袍子。
“我知道，我知道。”
你終究是舍不得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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