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er of Set  (4)逆流之血

章節字數:4047  更新時間:16-01-13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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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走過無數的鐵軌,穿過一片又一片蕭索的森林,路過數不清的車站,看到了各行各業的人都一樣貧寒的身影。

    紮奇就坐在我的對麵,在窗邊向外麵的世界注視良久,一雙優雅的藍寶石色眼底流轉著寂寞與不染的纖光,灰塵打滿的衣裳絲毫掩蓋不住他那種高貴的本質和憐憫的本心。發絲有些淩亂的蕩在他眼前的藍光中,如十字的分叉。平靜祥和的忽影在窗外簌簌倒去,似乎有什麼能在他的眼底永遠留存,那是一個迷,解讀他眼中的光就能得到謎底。

    我能感知到他目光中的恬淡與內在的高雅,他一定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在戰爭之前……我也是……所有人都是……我無神的瞥向四處,玩紙牌的人、扳動左輪的人、蓋著帽子睡覺的人,一幕幕令人失望的灰色情景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他們名作荒誕,名作頹靡,而在戰爭開始之前,我相信他們一定都曾有一個非常和睦幸福的家庭。

    一切都不再了……戰爭給平民剩下了什麼呢?沒有艱辛換來了寶藏,沒有任勞任怨換來了地位,我們沒有從卡爾一世那裏得到任何東西,而這個說謊的人,時間隻留給他了一條絞索,一條不怎麼輝煌但結實耐用的絞索,然後……他的一生是無憾的,至少拿這個平靜的結局和他一生的豐功偉績來對比,你會發現上帝其實是寬恕他的,隻是讓他咽氣,沒有讓他受苦和流淚。

    上帝寬恕了太多的人,卻任由他們釀下的惡果變成厲鬼來懲罰曾對釀罪之人深信不疑的我們。記得萊昂說過,吸血鬼,是被神遺棄的子嗣,惡魔撒旦釀下了惡果,該隱施舍給了我們……所以,我們如此深信不疑,也真就該遭到懲罰。

    至於彼得大帝給予失敗者的批注是什麼,我不想知道,人們都不想知道,但我們確實都知道。而且萊昂作為甲級戰犯被吊死時的宣判隻比卡爾一世少幾個字而已,這確實隻有我知道。

    上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在一處我從不知道的鄉間,而這些人大多是女眷和孩子,這也就是說,離華沙不遠了。

    新鮮的風讓我困意全消,我觀察了一下那些上車的人,如果是放在兩年前,我根本不會瞧上他們,可是如今,我自己又跟他們差多少呢?

    有一對母子,在顫抖中不覺引起了我的注意。

    “媽媽,我好冷。”披著粗布衣服的男孩在母親的懷中噤若寒蟬,母親無奈的坐在對麵的一張椅子上,如果不是男孩發抖讓冷風不斷鑽入,那兩個人應該都會好受一點。

    我有點討厭這個幼稚的孩子了,在討厭的同時,好像還有羨慕,我又習慣性的聯想眾人了……

    那母親沒有像貴婦一樣去埋怨孩子,隻是裹上自己的一層,“寶貝,好點了嗎?聽說華沙的修女會,會施舍給窮人以熱湯和白麵包,所以,我們一定要撐住,不能放棄對這個國家的最後一點期望啊!”

    我一時竟啞口無言,腦袋空空,腦海裏對眼前這位母親的印象是天翻地轉的。最後,一點期望嗎?那,總歸還是有的……我望了一眼平靜如水的紮奇耶夫,他正在月光下欣賞著小十字項鏈上的花紋,他此刻,也在想著什麼嗎?以至於那唇上總在不經意間掛上一點又一點,微小的笑容。

    天還很黑很濃,淩晨太深,月光美的太入迷,華沙的車站上,站滿了來此的饑民,無論沙俄,還是天主教廷,都喜歡派人在火車站施舍麵包,對於我而言,我不會要,因為殺害萊昂的人,定死就是天主的唆使,沙俄的主謀,以及,波蘭人的歡呼。

    和紮奇分別後,我就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華沙教堂的路,他沒有什麼錢,所以是走路,而我有,我坐了電車,繞過了數不清的討厭的俄國人……

    華沙教堂就位於城市的中心,維斯瓦河的岸邊,從地麵到天花板,數十米高,全由巴爾幹的純白色大理石砌成,以上帝的名義,帶著那份不朽的信仰,儼然立於被炮火轟炸過的廢墟上,除了塔尖稍微有點焦黑,其他的都還和以前一樣,在星雲更迭的寶石色天幕下灼灼銀輝。

    誰又能想到,在幾十年以後,華沙教堂周圍多了幾十道殺人的鐵網,又幾十年,多了一道了斷五十年音訊的牆,留下多少人的骨血嵌入了多少人開裂的指甲?教堂本身本沒有錯,為什麼它腳下的大地卻總能令人反複絕望?

    也許是因為深夜的關係,教堂裏空無一人,聖潔莊嚴的大堂在燭光的照耀下如金如晝,徹夜不息,表示隨時向平民敞開著,以供那些波蘭難民來這裏訴說流亡之苦與亡家之痛。俄國頭子在借用這個地方吊死萊昂的時候特別要求教堂封印他的遺體,作為交換他也承諾不在教堂周邊一千米內駐兵。

    血族的遺體是不可以被埋葬的,不然很快就會有同族會悄悄喚醒他們……那些基督徒是深知這一點的。

    這裏的一切對我而言還是如此熟悉,萊昂被吊死時周圍波蘭的民眾向俄軍投去歡呼的情景似乎依然曆曆在目,如今卻隻剩下蕭索與孤冷的涼風穿過這麵令人悲痛的刑決牆。

    我悄悄溜入了封印著他的地方,似乎是他的靈魂還在呼喚著我,以至於我十分幸運的找到了通向那裏的密道。

    當我打開那扇沉重的木門,我看到了一處陰暗卻不幹燥的特殊密室,被打掃的很幹淨,地板都是銀製的,而在地板中央,四盞已滅的長明燈曾經燒印著的地方,封印著他的靈柩。

    心願已了,萊昂,你果然還活著,不,是沉睡著,終究有一天,你會醒來,隻是那個時候,我已不再……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光唰的就照亮了,有人的呼吸,是一位修女,看她的樣子,大概是來檢查封印的。

    “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這裏很危險,讓我來保護你!”修女慌慌張張的跑下樓梯,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的確不該闖入這裏,那個棺材真的好讓人害怕。”我故意裝出誤入的表情,修女果然都是好人,很簡單的就信了我的話。

    “我可憐的孩子,你是因為天太冷了嗎?地窖裏有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東西,自然還是地上麵暖和,也許你該去烤烤火,然後喝一杯熱牛奶,再好好睡一覺。”修女善良的說道。

    本來好好的逢場作戲,誰知就在這時胸口突然一悶,令人悲傷的感覺不斷湧出,是在我心裏活著的萊昂在哭嗎?

    我不受自己的控製了,我推開了她的手,我說,“我姓卡列萊金,我是萊昂的伴侶。”其實,我還真想這樣說出來,說出來的話會好受的多,但我不敢,是誰在給我勇氣?

    修女愣了愣,“哦孩子,你被邪惡控製了。”我立在原地,身體突然動彈不了分毫,我感覺,身體裏好像有著另一個人存在著。

    是另一個活著的吸血鬼?這可是,銀十字下的地窖,能夠突破銀的結界,恐怕世界上隻有一個品種的血族能夠做到!

    希太FollowerofSet!

    幾乎就在意識到的同時,我聽到了那樣一個聲音。

    “萊昂也真是愚鈍,連吸血也不會了嗎?你這女人跟了他那麼久,居然還是個半點法力都沒有的人類!”話不單是說給我聽的,也是說給那邊站著的那個修女聽的,這個聲音,很好聽,有一種軟軟的誘惑,讓人無力。

    修女氣壞了,從口袋裏掏出銀十字架,怒喝道:“快點從那個孩子的身體裏出來,她隻是一個無辜的人類!”

    那好聽的聲音如手雷一樣在空中炸響了,“哦?無辜?那麼,悉婭,告訴我,你是萊昂的夫人,還是愚蠢的人類?”

    那一刻,我無從選擇,我隻是知道,被魔鬼誘惑的人,此生都無權再信天主,縱使天主再是怎樣的仁慈和寬容,也絕不會接受一個與吸血鬼結婚的女人。對不起,紮奇。

    “我,選擇萊昂。”那一刻,我緊緊閉上了雙眼,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一場刀割一樣的洗禮。

    眼中的十字驟然傾斜,從此不再屬於明天,隻屬於永無止境的黑夜……這樣的故事我從小看了一遍又多少遍,哪裏想過愛上他,竟要接受世界上最罪惡的信仰——希太的初擁。

    “果然是萊昂的女人,好的。”那個聲音淡去時,我感到有一雙冰涼的手緊緊的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後是一針,再一針,疼入肺腑,渾身酸痛冰冷,無依無靠,就如孤身沉入北極下的冰海,在最絕望的夜裏沉沉睡去,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全部都逆流了,四肢衝向肺腑,大腦湧入心髒,全身的力量與仇恨在一處集結,渾身冰冷,再被還回去。

    “以希太之名,賜你永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眼前的修女不見了,隻剩下,現身的他。

    淡黃色的金發柔水一樣散於明滅的光影,猶如紅酒中的浮冰般醇香凜冽;極光一樣陰晴不定的一雙碧眼如皚皚之巔的白絨雪蓮攝人心魄,淨而蒼白的俊美麵頰上帶著幾分笑裏的詭異,時而冷淡,時而親近,時而殘忍弑殺,這就是希太,血族十二氏中最神秘也是最強勁的種族,不同於密黨的避世六誡,此時的希太族與人類的貿易往來十分頻繁,準確的說,他們是毒品販子,利用殘忍的手段與從氣息間就流露出的誘惑魅力蠱惑著那些普通人,自建立黑手黨以來在威尼斯的商戰中從未嚐過敗績。

    眼前的這個男人,莫非就是希太,血族之王太子?我正驚訝他的麵容,一聯想到他的弑殺,心裏就不由自主的再打寒顫,對了,此時的我也算是個血族了,他應該,會遵守血族的法律,不殺自己人的吧?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想了半天居然隻想出這句寒暄來,也是醉了。

    “格雷希爾·海因策。”他回答的倒是很平靜,那一雙淡藍色眼睛依然是那樣安靜的眨著,隻是眨一下好像就能勾走人的靈魂,人的欲望,他脫口而出簡單的話語裏,帶有著難以言喻的一種奇妙的香氣。

    “海因策?猶太人?”我似乎想起了這個姓氏,這可是猶太的一個常用姓氏啊,不過,剛剛我還懷疑一隻吸血鬼怎麼可能在經商上手段這麼高明,隻要知道他是猶太人,這黑吃黑的本事的源頭也就好解釋了。

    “是的,我的夫人,趕快從教堂裏出去吧,躲到沒有人類的地方,離這裏最近的血族,就在維斯瓦河邊的醫院裏。”他說完話,剛剛還實誠的身體突然又化為了一道靈光。

    “請等一下!萊昂!”我回頭看了一眼棺材,奇怪了,突然感覺棺材看起來親切多了,有一種想躺下去的舒適感。

    “卡列萊金,你為那個男人流的淚,還不夠多嗎?”格雷希爾說下,迅速消失在了門開的前一刻。

    還記得幫我撬門,真是隻細心的吸血鬼,我走了上去,這裏離外界並不遠,走上去,開門的地方就在基督像,耶穌的左手邊下麵。

    這時候還是淩晨,外麵清冷的月光不斷撒入,將耶穌沉浸於痛苦的表情襯得淒楚動人。

    紮奇耶夫已經到了這裏,不知多久,他還和之前一樣,先把貝雷帽摘下來,他捏著三塊十字架,在唇邊默默的吟誦著什麼,聽起來是聽不懂的詞語。

    在念完一段的時候,我披著頭巾默默的從他身邊過去,他問了一聲:“要走嗎?其實,你可以喝一碗粥再走,這天很冷,喝了也好暖身子。”

    我沒有理他,他繼續道:“再見了卡列萊金,祝你路上愉快。”

    我輕輕一笑,很無奈的歎道:不可能再見了,因為,我要離開華沙,離開每一個有教堂的地方,我要到埃及去,我要到,血族最後的希望之地——希太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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