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6 更新時間:17-02-05 00:24
說過活著回來見我的人,終於在一個晴天離我而去。從呢子軍衣上淌下的陽光,把到處是的玻璃渣染的明華迸濺,仿佛伏爾加的落日落在遠方,遠的已然看不到一點留戀的影像。
在火車站有唯一和我相似的人,格雷希爾。隻要我來到這裏,他就會出現在這裏,仿佛他的存在,是針對我一人準時到來的鍾聲。
“回來收拾行李吧,卡莫蘭金,波蘭完了,”格雷對我點點頭,給出一個帶著微笑的警告,順手拉開雪白的窗簾,外麵的月光稀灑地透進來,融浴在水晶頂燈的照耀下,在金色的屋中漫過玻璃,正好落在一個男人的側顏上,他停筆坐在桌前,靜謐的熒光落滿了英俊的眉翼,暈染上憂鬱,深情的槃溺,猶如十全開綻的天堂罌粟,開在沉沉的夜下。
“安德烈……”我對著那個男人叫出名字之後的瞬間,格雷的手立即從身後纏住了我的肩。帶來細心撫摸的同時,猶如一陣殘酷的淩汛,在摧殘過,消亡過後,還能用如此細語,輕聲地,緊貼著我的耳膜,盡心奉獻著他瀕臨零度的生命。
“角落的那個人,你不要管,聽到了嗎?好,”格雷希爾推開前麵的我,走到安德烈的身旁,“波蘭已經完了,他們首先會攻入教堂,學校,不管你想不想要,這就是結果,安德烈·什薩科夫,我們結束了。”
“不,還沒有……”還不想結束的安德烈忽的站了起來,皮套指縫中夾著一疊舊俄國的盧布,目光比火焰還要暴躁,高亢的聲音和著紙鈔沙沙的震顫著,卻隻能使得一聲比一聲更加悲憾,“所以我要武器,我要武器!看到上麵尼古拉陛下的簽名了嗎?猶太人!”
現在他站著坐著,說話就像將軍一樣。如果可以用最狠的手段懲罰一個殺人犯,我想,那就是讓他生生的去成為那個死去的人,成為他活著時候的模樣。
那曾經是俄國將軍才能手持的皇家盧布。
降臨到安德烈身上的命運就像這些盧布一樣殘忍。
他把盧布拍在桌上,白色的盧布在格雷希爾眼前刷刷翻展,仿佛雪染的林中白樺,有著最新鮮的萌動。
但當一襲珍珠銀色的月光宛如流水般,留浸了他的顴頰,為格雷的英俊鍍上無情的人麵時,纖長明眨的眼睫,更仿佛輕易散盡的細雪,目光落在的地方,強權的墨跡有如剪紙飛灰,染上了終將不複焉存的色彩,飄忽而去……
在通透的燈光下,格雷希爾緩緩的抬起頭,絕情的開口一遍就兩清,“就依著你那簽名出價,五十支步槍,五千萬盧布吧。”
安德烈鷹鉤似的鼻尖落了一滴汗,聽到這個價目後,眼神中雄厚的光澤迅然皺成了疾電,宛如被羞辱了一般的提聲道,“你這句話是在騙傻子嗎?拿這些盧布都買的出一艘巡洋艦了……”
“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是太少了,”格雷希爾撥了號碼,把聽筒對給安德烈。
“蘇黎世金融谘詢中心。”
安德烈似乎開始動搖,格雷希爾卻平靜溫和,“現在握住它,就能給這些年的你,一個答案。”那個聲音變的很親切,笑在他臉上永遠比殺戮更美。
在接過話筒的瞬間,一顆陰森的子彈以沒有的速度從另一隻手中開出,劃過格雷的左臂,如同劃過水麵後,在我們的眼前,擊出了槍口粗的彈孔。
可你要傷的人,是手持‘藍色鎮定劑’的吸血鬼。
傷害他的安德烈就要自盡,被格雷及時的一針紮中手臂。
袖珍的手槍從完全失去知覺的手上滑下,落地的聲響猶如判下的刑期。
流光印在他的瞳中,冷若堅冰。那裏微藍深邃仿如沉寂下的茫茫冰海,在流逝的改點交促出青春狂妄的美,從麵頰到嘴角,在瞬間爆發出永恒。
安靜的夜色裏,千絲金發如煙如幔,從他的肩胛披下,在軀殼的邊界盡情釋放著靈魂深處的冰涼,仿佛被疾風刮散的花蕊,流露出格外的冶豔,顯得真實而又迷迭。
“拿那些錢究竟能換來些什麼,他已經有了答案,但要是不許他自己問清楚,他永遠也不會明白。”
一邊又微垂著眼睫,任由月光的染肆,在琴鍵般的睫毛上開出銀鏤似的薔薇,眼中流淌著赤地的暴利,在細雪的睫帷裏,飄曳出格外柔媚的火焰。
我不曾想如此的殘酷,也能如此的溫柔,宛如刀尖的毒藥一般妖嬈,無聲無息貫穿你的心髒。這副美人的胚子,就好像沙漠裏翩翩起舞的美女蛇……
“五千萬盧布買的什麼,他自己已經明白。”
這是他對天主教開出的價錢,從暈透的眼影上,淅淅灑灑的月光摔了一地。
多少年算過來,天主教欠著吸血鬼一筆債。
紅色十月之後,終於等來了償還的日子。
“卡莫蘭金,今天就跟我走。”
縱深的爆破聲一點點擴大來到,集中對波蘭的工業以及教堂,敲響了慘無人道的喪鍾。
蘇聯人還是到了,我們知道。
等到這裏的聖十字塔一倒下,所有波蘭的血族都會解脫。
在戰爭的哨聲從華沙外圍吹響的時刻,格雷希爾與安德烈的眼波在對峙中交換,邪魅地猶如秋風裏的天堂鳥,盛開出憐憫與傷害的美麗。
如果安德烈的眼眸像天堂的河穀,備足了溫暖純淨的泉水洗禮人的靈魂,那麼格雷希爾呢?他的瞳孔仿佛接受過千年萬年漫長漆黑的洗滌,如同一枚誕生在黑海最深層的小小鹽晶,在無邊窒息的空間裏,享受著海底那片刺骨奇寒的世界,在漆黑中孕育著銀青色的光明,光芒隻比冰涼的多分徹底,多分沉寂,仿佛在宣告裏墮落,又在沉默中奪魄。
戰火還在車站一點點的擴散,從列車到站台,被紅色的野獸吞沒,然後是一片片,一列列,焦黑的車皮采上火焰的餘星,好像撒旦在人間的爪牙,無情蹂躪著那時還沒有戰爭概念的人們,在百貨大廈化為灰燼的霎那,有血花盛開在期間……
等到麻醉好了一點,安德烈猛地舉起右手,怒指著格雷希爾的笑臉,把一個威脅的手勢開過去,“波蘭人已經在流血了,為什麼不與我們一起作戰?你的血是冷的嗎?想要靠效忠蘇聯來洗清你自己?別做夢了!”
被推在牆角的格雷希爾隻是點點頭,笑容裏就有濃鬱的寒意在頃刻間飛瀑般下。“我的血就是冷的。”這句話,他說的簡簡單單,就像在日常中定格成為默然。
不知又過去多久,有人在列車下麵叩門,篤篤的聲音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打開門,黑衣服的老人仔細打量過我們,揚聲厲問道,“我是博瑞主教,這是安德烈將軍的專列嗎?”
“怎麼回事?”我小聲問格雷希爾,“你做了些什麼?怎麼他們的主教你也認識?”
“把他的主子請來見見麵而已,他們才有話說。”
在博瑞厲色的音量下,安德烈站了出來,看到博瑞摘下自己的銀十字鏈,對安德烈一本正經道,“把它戴上,將軍,為了上帝,我要你帶波蘭人離開蘇聯,到瑞典。聖哉,彌賽亞,請求您救贖我們。”
“瑞典?”安德烈受寵若驚。
那時從華沙到整個國家的淪陷,充其也隻有那麼幾天的時間能給他考慮。
而此刻到訪的沉默,都因十字而釋然。
瑞典表示願意收容波蘭人,這是不幸中萬幸的結局。
“聖哉,彌賽亞,聖哉,彌賽亞!和平之主,為了我們戴上枷鎖,你來到世上就是要做榮耀的君王,替我們承受苦難……我應該為您而戰,看到您身前與身後的道路,帶領您的信徒去到和平之地。”安德烈虔誠的握緊了十字的光芒,畫麵儼然仿佛是聖彼得的加冕,有聖光在勳章外縈繞,那副虔誠地把雙手並攏的模樣,仿佛從靈魂的深處開出了最美的善良,一定可以為紅色的波蘭帶來藍色的希望。
曾經我們是敵人,但現在我們合作的很愉快。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