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50 更新時間:15-10-15 16:18
“那邊怎麼樣?”
“你說呢?簡直是人間天堂!我周圍竟然有36個美人相伴!”韓路雀躍不已地談他的巴黎生活,興奮地好象這是他第一次去法國。
“知道了知道了。。。。。。”我無奈地應付。
“拿到錢,我下個月就回去。”
“錢錢錢,你俗不俗。”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這兒可沒有經濟人管著你。沒有老處女ELINE,也沒有洗衣板莫小點。女人,還是要像法國妞兒這樣的才好。。。”
“得了,你醒醒吧,忘了自己是中國人了?”
“嘿,你要是不提醒,我真當自己是法國人了。”
“就算是,也是盜版的。”
韓路壓低嗓音笑著,突然又嚴肅起來:“我可是如假包換的革命戰士。”
匆匆結束了這次簡短的電話,僅僅一會兒,莫小點卻急的來回走動,不時用眼神和口型警告我快掛快掛。
這個ELINE的小狗腿子,也挺不好惹的。
剛掛了電話,莫小點就衝上來,手裏捧著衣服:“快穿上,把身上的那件脫了。”
我服從命令,可嘴上得討回點利息:“莫小點,是色女!”
她氣得滿臉通紅,卻又沒有時間生氣,催促道:“一會兒,大廳上有一百來號人,個個都是名流紳士,你能參加不錯了,要不是ELINE姐的吩咐,我才懶的理你。”
上次和BLUE合作的攝影集“爭鬥”完成了,是來自日本的攝影大師相馬一郎的巨作。今晚的慶功宴不得不來,留在國內的我,BLUE,將成為今夜宴會的焦點。
剛打理好一切,照照鏡子:有點人樣。
我不是個注重外表的男人。實話說對這門靠臉和身材吃飯的工作,也絲毫不感興趣。
毋庸置疑,這卻是目前我和韓路所能找到的,來錢最多最快的工作。我們都是以金錢為動力的機器人——當失去一切夢想的時候。
BLUE突然出現在鏡子前,煽情地望著鏡子中發呆的我,均勻塗滿丹蔻的纖指,撫上了鏡中棱角分明的臉——那是我的臉,那樣輕浮,且玩世不恭,內在的靈魂卻在叫囂著阻止自己的行為。
冷不防地,吻上麵前的紅唇。緊緊地扣住美麗的女人的後腦,吻得如醉如癡。鏡中,女人陶醉地眨上眼睛,細密的睫毛微微的顫抖。
莫小點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寬闊的化裝間隻剩下我和BLUE。
“很棒的吻,親愛的。”BLUE緩慢的說。整個身體依偎在我的懷中,像一隻滿足於享受陽光的貓。她說話的時候,英文的美國強調濃重。起初我以為她是個地道的美國人。其實不然。她媽媽告訴她她還有中國的血統。
“準備好了嗎?”同樣以英文問她。
她點點頭,傲然地。
當我們出現在大廳,鎂光閃爍,掌聲與喝彩聲此起彼伏。
我笑了:韓路,你看,我們很成功。
酒會的大廳中央,掛著一張相片擴大而成的背景幕布,相馬大師麵容和藹地站在那裏。他附和著包圍住他的眾人,輕輕拍著手,笑容未曾消散。瘋狂的記者們爭先恐後地圍繞著他,對著這個精神矍鑠的老頭頻頻按下快門。
走上大廳正中間的禮台,相馬大師熱情地張開雙臂。我也學著外國人的樣子,給他擁抱式的禮節。隨後,BLUE大膽地親吻老頭子消瘦的臉頰。
相馬托起手中的酒杯,麵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和希望趁機挖出什麼誹聞的狗仔隊們,說:“AKI是我這次作品的主角。是他成就了“爭鬥”。
順著眾人的目光,回頭看著背景相片。
櫛比鱗次的高樓林立。
在這個野生氣味濃重的都市叢林,城中最富特色的建築頂端,佇立著一個偉岸的身影。夕陽的陰影中,男人赤裸的上身反耀精碩的光芒,蓬鬆的發隱藏了他的眼,但藏不住渾身散發出的凜凜殺氣。下身的牛仔褲已劃出戰後的爪痕。手中握一把殘破不堪的三叉戟。
陽光餘輝中,男人的側腹,一條長長的疤痕。猙獰的似是一個榮譽的勳章。
我有點傻眼。難以置信,相片中的那個人會是我。
相馬把這張相片作為整本專輯的主打。一個勝利者,一個掙脫困境,但是傷痕累累的勝利者。
他迎來的,最終是一個人的黃昏。
冰涼的月光,透過紗幔般的玻璃,射進室內。
在這個寬敞並且裝飾考究的房間過夜,始終沒有安全感。
翻開散落在胸膛的發絲,起身坐在床邊。燃起一根煙,看著薄霧冉升,隨後又漸漸消失在月光中。
女人細膩的手伸過來,攔住我的腰,尖巧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柔軟,溫香,種種因素讓我不想動彈。BLUE的依賴很在程度上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她小心翼翼地撒嬌,告訴我,我是怎麼給予她安全感。
曾幾何時,妄想保護一切,不光光是一個女人。我保護了珍貴的東西,但是也付出了同等的代價。
現在,又開始給予。相對於接受,我更青睞給予。它塌實,心安理得,不會在睡夢時有更多的負擔。
反手撫摩BLUE棕色的長發,它在月光的洗禮下熠熠生輝。輕輕地吻,如視珍寶般。
BLUE的手沿著我側腹的傷疤來回摩挲。這是個真實的傷痕,昭示了我付出的代價。但是,我從沒有後悔過。
“這個真酷。”她甜甜地耳語:“我喜歡,AKI。”
“我會喜歡帶有疤痕的戰爭狂嗎?”我問。
她笑笑:“我總是在等你,不可否認,AKI,你果真是神秘的代名詞。到底是什麼使你充滿了魅力?我呢,就像是一隻喝醉了的貓。而你,就是一把木天蓼香料,是你不肯讓我醒過來。”
對此,我無語而對,挑起眉笑著。
BLUE低下頭,咬了咬晶瑩紅潤的唇。這是我見到她唯一一次露出女孩般深陷戀情時的不知所措。可愛得好象一隻令人垂涎的蘋果。
當她再抬起頭時,眼中早被成熟的風韻取代,讓我以為剛剛那一幕隻是月光和我開的小玩笑。
她的目光有些暗淡:“ALEX說過,這個疤是他造成的。”
“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我說。
BLUE心痛地皺了皺眉:“以前,ALEX常常因為這個懊悔。每次他提及這事,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雖然,我對他沒有真的感情,但也不能無動於衷。”
“你愛他嗎?當時?”忽然有點火大,回頭質問BLUE。
“愛?我們都是成熟人,都知道什麼叫‘愛’和‘不得不愛’。你是怕提到以前嗎?AKI你在躲閃什麼?”BLUE睜大綠色的眼睛,幽暗的光下,有個女巫在引誘我吐露真言。
BLUE,毫無疑問,她有敏銳的洞察力,我自愧不如,卻也得為了男性的尊嚴保持冷靜自若——哪怕被一語道破心事。
輕笑,笑聲從喉間低沉地發出。扔了手中的半支煙,娓娓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和韓路同入一個大學,當時,我們都是對未來充滿幻想的運動員。”
“運動?哪個方麵的?”
“登山運動員。”為了強調談話的真實性,擺正了身子直視她。
“但是為什麼。。。。。。”
“因為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什麼?”
“那年快要畢業的時候,附近的各大院校開始暴動——你知道,有幾個日本學生在中國做了些什麼,她們穿上侮辱中國人的服裝唱著羞辱我們的歌。隻要是中國人,沒人能無動於衷。”
腦中反複著當年那場暴動的始末,混亂的場麵,憤怒的口號聲,所有人正氣凜然地高舉右手。腹部傷疤隱痛著,清冷的光下我好像看見了它又掙開了原來的裂口,迸出鮮紅湧動的血。
BLUE的表情陰鬱,沉默地聽我回憶。
“韓路和我,延緩了西藏的旅行,隨著學校的愛國者們衝上大街,有人砸了日本人的店——哪怕他們已經關了門。隨處可見報廢的日本汽車,還有每個人臉上激憤的神色。
遊行的第二天,我們跟著人流湧到市中心,這已經不是單薄的警力所能控製的。因為早已有一些極端分子夾在遊行隊伍中。他們煽動人群做出瘋狂的事,在襲擊一家未來得及關門的日本料理店時,韓路被人群擠得失去了平衡。。。。。。”
我擋住了他,用身體保護他。當頭掉下來的巨大玻璃插進我的腹部,破碎的玻璃還割傷了我多處韌帶。
狂亂的人們叫囂著踩過我們的身體。
當韓路沒能摸清事情的原因時,他早已被我的血液染紅,像一個真正的傷者。
他顫抖著手,上麵沾染凝固的血塊,不停地叫救護車。四周,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們的情況。他們都瘋了。
他不休地在我耳邊大叫著。
我曾以為,那次死定了。但是,生命急迫地轉了個彎,又從死神手裏回到人間。這不能算是誰對誰錯,幾乎本能地,就撲在韓路身上。
我的韌帶一度破損,但是又接好了。我可以走,可以跑,但是從此不可以登山。
當我以為可以再回到無憂無慮的從前時,韓路放棄了西藏的旅行,拒絕了我們曾經接受的讚助。
他接我出院,我還記得是夏末一個陰涼的早晨,他說:周其斌,我們不出去了,還是找個安全點兒,能養家糊口的工作的。
韓路逃避我審視的目光,心虛地偏過頭。我沒有錯過他任何微小的動作,包括他微微抖動的手。
我知道,這是事故後留下的後遺症,不是在身體上,而是心靈上深深的烙印。它讓人怯懦,逃避,不敢再直麵眼前的障礙。
他怕的不是傷害的身體,而是傷害的心靈。
他說,有千千萬萬個“萬一”,我不想再看見你躺在血泊裏奄奄一息的樣子,我不想再聲嘶力竭地喊救命卻沒人搭理我,我不想再陪著你複健艱難的邁出一步又一步。他很累,他說這樣的經曆,足夠在日後的夜中頻繁提醒他死亡的分離有多麼可怕。這樣的經曆,隻有一次,就足夠了。
BLUE安慰地擁抱我,讓我覺的很想笑。她的動作如一個未成熟的少女,故作姿態地撫慰我,但也是真摯實在的,我的確感覺到了溫暖。
“西藏,那是個美麗的地方。”BLUE的目光飄到了窗外。
“你去過?”
“有次在那裏拍了幾張祠堂的相片。你們,就再也沒去過那裏?”
“沒去,但總有天會去。”我笑了笑:“沒想到會和你說這些。”
“我很榮幸。”她調皮地眯起笑眼:“有時挺羨慕你和ALEX,總覺的你們之間沒有外人能介入的餘地。”
翻身倒在KINGSIZE的床上,深深陷入蓬鬆綿軟的被子間。合上眼,回想起那個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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