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6 更新時間：16-05-10 19:30
“春蘭姐，別這樣行嗎？你沒有錯。當時的確是我做得不對。我們那時肩負的使命是營救鄭誌雄先生。我不該耽擱我們所剩不多的寶貴時間對奔竄的敵軍軍官追擊。那時我腦子裏充溢的盡是為死去赴難的凝雪姐姐複仇，根本沒有餘暇去想別的。”秦小梅低下頭含著眼淚輕聲說道。
秦小梅提到凝雪，過去和凝雪在一起的時光又顯露在她的腦際。她悲由心生，淚水湧溢而出。
王春蘭也憶起了為黨國捐軀罹難，與她情同姐妹，交誼無比深厚的楊凝雪。她一時之間自抑不住，晶瑩的淚湧滾了出來。她趕緊把臉轉向一旁。
“怎麼了，你們都怎麼了？”
陳秀中見狀心感詫異。她困惑地問道。
王春蘭和秦小梅趕緊收住淚，把臉朝向陳秀中。
“春蘭，剛才你們提到的凝雪是誰呀？她是黨國特工嗎？瞧你們剛才說起她的樣子，我猜測你們的那個凝雪應當很優秀，很出眾，對嗎？”陳秀中問道。
“美霞姐姐，是的。凝雪她是特工，跟你一樣優秀出眾的黨國軍人。當初，剛入國軍特工門檻的我任性頑劣，不服管教，常常跟上司鬧別扭，不時心懷異誌，和尚長官暗地裏擰著幹。多虧了跟我一道被選入特訓班的我的同窗凝雪，她用真摯的規勸和以身作則的實際行動感觸了我，勉勵了我，給了我莫大的奮勉寬慰，讓我原本頑梗懶散的心逐漸轉軌。我在她的感召帶動下，漸漸拋棄掉畏縮逃遁的念頭，全身心地投入訓練學業。終於，我這個過去曾經非常疏懶，性格叛逆的女中學生全然進入了正軌。在仿效凝雪的榜樣，經過刻苦的不懈努力後，我竟然後來居上，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優異成績，在各項考核中以第二名的排位從特工學校畢業。畢業後，我由於成績優良，得以有幸跟凝雪一起留在尚長官身邊工作。我感激凝雪，我的同窗戰友，我最仰佩的上司，至為近密的姐姐，她改變了我的稟性和人生軌跡。小梅就更不用說了。她加盟保密局當上特工的行程很是與眾不同。她過去曾經身為……”
王春蘭講到這兒猛然意識到對秦小梅真實身世的敘述在此時跟陳秀中說出恐怕不很妥當。她趕緊頓住話頭，往身旁看了一眼。
秦小梅站在王春蘭身邊，身子抖了好幾下，俏臉上盡是悔恨、自責和愧疚。她低著頭緊咬住自己的嘴唇，眼裏閃動著淚光。
“春蘭，關於你們的那個楊凝雪，她的事跡你可以再詳細地跟我講講嗎？”
陳秀中見王春蘭和秦小梅在說起凝雪時淒惻慘愴的樣子，她心內對凝雪的事產生了興趣，想知道更多的有關凝雪的詳盡情狀的期望在她腦際裏萌生。她向王春蘭說道。
王春蘭淚流不歇。她把凝雪生前做過的一切輝煌業績，凝雪英勇短暫，充滿忠勇貞烈，可歌可泣的一生概要地講了一遍。
秦小梅站在王春蘭身側，淚止不住地淌出。
“美霞姐姐，我在特工學校受訓的時日，以及後來的軍旅特工生涯中，凝雪她不止一次地給了我在失落中找回自信，堅貞不二地豎立起忠誠於黨國，一往直前，無所懼怯的信心和勇決。雖然，凝雪她現在人已經不在了，但她的精神永遠是我們的榜樣，勉勵我們順延著她走過的路。我們用她留下的永不熄滅的精誠的火炬，照亮著幽暗的前方的途程，決然地繼續奮進。如今，我們隻求竭誠盡力，為完成凝雪彌留之際的遺願囑托，把身軀寄存在天地間，奮勇無畏地給黨國獻出我們的摯誠，咱們身上所有的一切。直到我們也飄向青天白日，在湛藍的天際上和凝雪再一次執手相向的時分……”
王春蘭難過得實在說不下去了。她扭頭靠在立於一邊的秦小梅身上，兩個人相擁灑淚。
陳秀中的淚也禁不住掉落而下。
“春蘭，你的這番發自肺腑的講敘感觸了我的心懷。楊凝雪，那個我這一生活著的時候無法見到的同行，她的確非常優異傑出。是的，身為國軍軍人，跨入了黨國特工的門檻，便必須將生死置之度外，把死亡視作比塵灰更輕的東西，視死如歸，在萬般凶險困厄前挺身而立，即便麵朝死神也含笑從容，絕不向暴敵討饒，在敵酋跟前屈從失節。楊凝雪做到了黨國軍人至為高潔的境地，是我仰慕仿效的榜樣。或許，過不了多久我便會逢上她最後時刻麵臨的那樣的情境。我會效法她的樣子，決不讓黨國軍人的名譽蒙上半點羞辱的塵垢。”陳秀中止住淚，用手縷了縷頭發，平靜而又十分堅定地說。
“美霞姐姐，你這話……”
王春蘭聽出了陳秀中這番話裏蘊含的危殆氣息，心頭一涼。她抬起俏臉，用盈淚的美麗雙眸把詫愕的眼光投向陳秀中。
秦小梅也吃驚非淺。她跟王春蘭一起看著陳秀中，目光裏盡是詫異錯愕。
“春蘭，小梅，瞧你們這副樣子，真夠別扭的。快，別這樣。你們請聽我說，在共軍內部，這回我也許真碰上險情了。我黨國特工的身份，或許在不久後的某一天會讓敵人窺探出端倪，摸弄查尋到實證。放心，我會平靜地麵對到時候萬一發生的那一切，淡定從容地麵朝強敵的槍口，拿出無懼勇決，像楊凝雪那樣在暴敵跟前奮勇決然地戰鬥到最後一刻，為黨國捐獻出自己的所有。”陳秀中講得十分從容。她好像在講一件跟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美麗的臉上泛漾出微笑。
“美霞姐姐，不，不會的，這不可能！敵營裏你潛隱了那麼久的時日，從未讓敵人窺探到你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到了現在，你熬受的艱辛日子行將到了盡頭。等這回任務一結束，你便可以隨同我們一道離開赤霧彌漫的地域，返回青天白日下跟尚長官聚首了。美霞姐姐，你絕無可能有事，你肯定能平安無恙地度過最後的艱澀時分。”王春蘭焦灼萬分，她勸慰陳秀中地說道。
陳秀中把明澈的目光投到王春蘭臉上。她淡定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
“我何嚐不想如你所說的那樣早日返歸中華民國的境域，在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下與尚長官，跟我往昔的同行戰友們重聚執手，傾敘心內憋了很久的綿綿話語。是的，漫長的歲月，好幾個年頭，我潛伏在共軍內部，敵人都沒能窺視出我真確身份的絲毫端倪，未曾察覺到我半點跟他們不同的異樣。從容對敵，我往日充滿了信心。幾乎所有跟我碰麵接觸的共方高官，我以前都能通過私下隱密地打聽了解到他們的相關內情，把他們的情狀暗地裏探尋個大概。在知己知彼的情形下，我能在敵人麵前應付自如，做到滴水不漏。但是，這一次情況隻怕有些跟往常發生了變易。共方不久前剛從北京過來的，從前專門在國民政府的治下從事領導紅色特工活動的閻曉波出現在我跟前。這個閻曉波行蹤詭秘，十分精明幹練。他那頭的情形，我在短時間內很難窺探到分毫。盡管前些天，我憑靠自己的智慧和淡定從容，用機敏沉著的言辭曾一度打消過他心內存在的對我的質疑，但這次共方陸軍醫院中橫生突發的事故，我在事發前曾到醫院做了短暫的秘密刺探。一旦他問出了關於我的半絲相關跡象，肯定會把最嚴重的嫌疑套在我身上，對我嚴加監視，縝密調查。雖然我平日裏時刻小心謹慎，各方麵的準備都做得十分紮實，但我不敢保證自己完全沒有不會被他勘查到，致使我真實身份暴露的紕漏。在對手的情狀，我毫無察知的情境下，我不能確信這回我是否還能如往日曾發生過很多次的經曆那樣，再度安然地闖過險關，戰勝這個自我跨入共軍營壘之後，逢上的最強勁的對手。”陳秀中平心靜氣，溫婉鎮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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