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07 更新時間：16-04-04 18:42
第二天林城醒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正打算揉揉額角之時卻整個人都愣住了，嚴馳就躺在他旁邊，雙手緊緊地抱著他，昨夜的記憶瞬間如洪水一般湧入腦海，林城就好似傻了一般怔怔地看著嚴馳的睡顏，衝擊太大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顯出怎樣的表情才是對的，抬手輕輕撫了撫嚴馳堅毅的臉龐，嘴角不自覺就帶上了微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男人微蹙的劍眉。
嚴馳難受地皺了皺眉，抬手狠狠地拍了拍腦袋，宿醉的滋味真是難受，片刻之後才清醒過來。睜眼的瞬間就見到一雙帶笑的眼睛，愣了愣，“林城？”
“嗯”林城點點頭
嚴馳發現自己是將林城抱在懷中的，伸在他脖子下的手此時終於有了知覺，一陣陣酥麻的疼痛感綿延不絕的傳來，嚴馳呻吟了一聲將手從他身下慢慢地拿出來，然後便坐起了身體，一邊慢慢地揉著麻木的手臂，一邊笑道，“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開心”
林城聞言愣了愣，認真仔細地看著嚴馳的眼睛問道，“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嗎？”
“我喝多了容易斷片，昨晚我做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好笑的事？”
“是啊，因為這個毛病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讓自己喝醉的，可昨晚偏偏遇到了韓淩那個酒瘋子，聽他說我喝醉了總是喜歡做些奇怪的事，跟正常的自己很不一樣”
林城將嚴馳的左手臂拽到自己這邊，低垂著頭，一邊幫他有技巧地慢慢揉捏，一邊淡淡的問，“那你喝醉酒做的事是出於真心嗎？”
“我都不記得了怎麼知道是不是出於真心？”嚴馳奇怪的看著林城，見他手中的動作停了，又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林城繼續手中的動作，隻是力道更大了些，搖了搖頭，“沒事”
嚴馳黑沉的眸子看了林城片刻，伸手將他腦袋抬了起來，認真說道，“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就能告訴你它是不是出於我的真心”
林城靜靜地看著嚴馳認真的眼睛，嘴唇微張，“你……你昨天說會去高考”
“啊？高考不是前天就結束了嗎？”
“所以好笑啊”
“真的？”
“假的”
嚴馳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林城的腦袋，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林城怔怔地看著嚴馳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感覺心慌得厲害，不自覺地站起身來追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騙嚴馳，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為什麼不敢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份愛藏在陰影中太久了，連驟然射進來的一抹陽光都讓他不敢伸手去觸摸。
可是他卻忘了，世事無常，很多事情機會或許隻有一次。
韓淩去林城家的時候恰巧隻有他一人在家，兩人在林城的房間坐下，林城慢悠悠地一邊喝茶一邊看書，將韓淩視為無物。
韓淩看著他那模樣嗤了一聲，淡淡道，“怪不得楊凱那麼討厭你，你的性格有時候真是挺討人厭的”
“要聊天的話就請回吧”
“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韓淩在林城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舔了舔嘴唇“你就不能給我倒杯水嗎？”
“不能”
“有點待客之道成嗎？”
“不滿你就走，門沒關”
韓淩聞言卻笑了起來，“不是我走了事情就不存在了，也不是我走了你就能自欺欺人地以為嚴馳是喜歡你的”
林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隨後將杯子放在桌上，抬頭看著韓淩，“他喜不喜歡我你自己心裏清楚，何必在這兒裝腔作勢”
韓淩聞言認真的看著林城，他不知道林城關於那晚的事情記得多少，也不知道整件事情他窺探到了多少，“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王秋白哭得有多傷心嗎？你知道她當時的表情有多絕望嗎？你自己也說過她是個好女孩，你就忍心這麼對她，破壞她的感情？”
林城聞言卻是沉默了，過了好大一會才又開口，“我成全了她，誰又來成全我？我不欠她什麼”
“可是嚴馳喜歡秋白，這你也知道，不是嗎？”
林城聽罷愣了愣，狐疑地看著韓淩，疑惑道，“自從你回來之後一直在向我強調這個問題，嚴馳喜歡王秋白”
“那又如何？”
“太過頻繁就顯得太過刻意，太過刻意的東西往往真實度都有待懷疑”
“我隻是想讓你記住事實不要妄想而已”
“不”林城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病房外聽到他們吵架的那件事，也是從那時開始，林城相信嚴馳是真心喜歡上了王秋白，“你一直在誤導我，讓我相信嚴馳喜歡王秋白，對嗎？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猜測，嚴馳喜歡的不是王秋白而是我，對嗎？這也能解釋你為什麼會對我抱有那麼大的敵意”
韓淩麵無表情地聽著林城把話說完，最後對他溫和地笑了笑，“就算是這樣，那又怎麼樣？你們就能在一起嗎？”
林城卻不再理會韓淩的刻薄話語，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巨大的驚喜之中，林城笑著對韓淩搖了搖頭，“韓淩你不懂，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求而不得，可是現在，即使我和他不能在一起，那也不再是我一個人的愛情了”
韓淩看著林城高興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嘲諷地嗤笑了他一聲，“林城啊，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確定在你知道嚴馳也喜歡你之後，而你們又沒法在一起，結局不是更加淒慘，更加讓人不甘嗎？”
林城站起身來，不再有笑意的眸子淩厲地直逼韓淩，“你們不了解嚴馳，更不了解我，隻要我們相愛，你以為你還能用那一堆所謂的陳腐理由阻止我們？”
“不，是你，不是你們”
“我告訴了他，就是我們”
“你覺得我會讓你告訴他？”
“你拿什麼阻止我？囚禁我，還是殺了我？”
韓淩聞言好笑地看了眼一臉肅穆的林城，嘲諷道“我沒那麼傻，你要是失蹤兩三天，嚴馳就能把整個北南市翻一遍，所以，我要你自己選擇沉默”
“我自己？你想用什麼威脅我？”
“林涵，你大哥”
林城聽罷，情緒卻沒有太大的起伏，冷聲道，“他怎麼了？”
“犯罪，至於具體什麼我也不用給你解釋，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如果我把證據交給警方，他至少會坐十年的牢，我要是再用點手段，無期徒刑也不是大問題”
“犯罪了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這沒什麼不對”
“喔，是嗎？你爸媽受得了嗎，我聽說你爸好像還有很嚴重的高血壓，你說他要是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就……”後麵的話韓淩沒有說出來，但卻足以讓林城目光含刀。
“你怎麼就能這麼卑鄙呢？”林城不可置信地看著韓淩，“我以前以為你隻是對我狠，可是現在我發現你對嚴馳都那麼狠”
“我那是保護他”
林城聞言哈的一聲大笑，“保護他？嚴馳不是個小孩子，更不是個傻子，你現在能讓我們所有人都閉嘴，可他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想清楚的，最大的炸彈不在我這兒，在嚴馳那裏，你到底明不明白？”
韓淩覺得林城這個人有時候真是太自以為是，他憑什麼有那麼大的自信以為嚴馳會愛他一輩子，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隻要時間足夠，光陰就能將一切有棱角的東西打磨光滑，最後越變越薄直至消亡，“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你不明白，時間的水流會慢慢地湮滅一切你們相愛的痕跡，隻要嚴馳離開你，去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那顆他沒有發現的炸彈也最終會變成啞彈，即使他以後發現了，也隻會淡淡地感歎一句，啊，我以前好像喜歡過那個叫林城的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嚴伯母打算送嚴馳和秋白去國外學習”
“不可能！嚴馳……”
“你想說嚴馳不會同意是嗎？的確，如果是別人的要求他可能不會同意，雖然你不一定明白，但是我告訴你，嚴伯母要求的事嚴馳一定不會拒絕”
林城聞言整個人都呆了，他明白，他有什麼不明白？嚴馳在他麵前從來不隱藏，所以他更是清晰明白地知道嚴母對嚴馳有多大的影響力，“你們一定要這麼逼我嗎？我隻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我沒有殺人放火，就那麼容不了嗎？”
韓淩看著林城憤怒而哀戚的目光歎了口氣，轉頭看著那碧藍如洗的天空，沉聲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愛他呢？為什麼一定要固守著這份注定無望的感情呢？這個世上很多人沒有愛情也可以活得很好，他們可以和不是那麼深愛的人結婚，然後再生兩個孩子，一家人照樣可以開心的一起生活，愛情隻是生命裏的鹽罷了”
“鹽？”
“是啊，有了它你的生命會有滋味，可是沒有它你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或是找些其它的替代品。就像你一樣，林城，你以後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醫生，你會救很多人的生命，受很多人的尊重，你也能讓你的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然後再找一個愛你的人結婚，然後兒孫滿堂地幸福生活。你看，這裏麵完全可以沒有嚴馳，你也會生活得很好，不是嗎？”
林城聞言卻對韓淩笑了笑，眼神甚至有些憐憫，“韓淩，你愛上過什麼人嗎？”
“愛？我不需要那東西，我以後會和成詩結婚，然後好好照顧她，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這就夠了”
“你說得沒錯，很多人沒有愛情照樣過了一輩子，可是如果愛情來了，卻沒人能夠擋得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嚴馳的，隻是等自己發現的時候，那顆種子早就已經在心底萌了芽，生了根，我也阻止過，我也壓製過，但是越是和嚴馳相處，那棵樹紮根得就越深，現在啊，它的根須已經覆蓋到了我的整個心髒”說到這裏，林城冷冷的看著韓淩，疑惑又諷刺，“你覺得它還是鹽嗎？你覺得我把它拔了還能活嗎？”
韓淩聞言眉頭緊皺，語氣開始變得急躁，“那又怎麼樣？”
林城哼笑一聲，看著韓淩的目光滿含惡意，“韓淩，你說你以後要是愛上了別人會怎麼樣？但是你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不然，我會一腳一腳的踩死你，讓你永不翻身！”
“我不會愛上別人，你，也沒那個本事”說罷，韓淩大步向前，打開門就準備離開，在手握住門把的瞬間又停了下來，冷聲道，“你不要想告訴嚴馳，也不要想找他幫忙，你哥現在在我手中，嚴馳一動，我就弄死他”
林城聞言，整個人沉寂如死水，“人太狠了會遭報應的”
“沒關係，‘絕’一直是我的行事準則”
“你也愛嚴馳嗎？”林城突然淡淡的問道
韓淩聞言愣了愣，轉過身來對林城笑了笑，“愛，我當然愛他，但那是哥哥對弟弟的愛，沒你的那麼齷齪”
“喔，是嗎？可我記得你們好像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韓淩，你是不是管得太過了？”
韓淩聞言眯了眯眼，聲音低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對嚴馳的愛永遠隻會是親情”說罷，韓淩緩緩地將右手手腕上的手表慢慢取下，瞬間一道幾乎橫貫在整個手腕上的猙獰的傷痕出現在了林城眼前。
林城震驚地看著韓淩，難怪他總是戴著手表，又總是戴在右手手腕上，“你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韓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現在的確是，小的時候嘛，再聰明也隻是個孩子，受不了的時候自然就會做些想不開的事”
韓淩雖然說得語氣輕鬆，但林城知道那一定是一件讓他非常絕望的事，但林城並沒有興趣知道，“這傷口和嚴馳有關係？”
韓淩點點頭，目光變得很悠遠，好似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他背著渾身是血的我拚命地從山上跑下來，腿都差點摔斷了還是把我給送到了醫院。他那時候也還隻是個小孩子吧，他了解我，很聰明地沒有告訴任何人，卻獨自一個人在醫院守了我三天三夜。可是你知道嗎？我醒來之後，並不覺得感謝他，相反我恨他，連死的權利都給我剝奪了。嗬嗬，嚴馳那個時候是個喜歡耍酷的混蛋，不管我怎麼罵他，怎麼打他，他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每天早上六點就把我從垃圾一樣的房間裏撈出來，拉著我往山頂上跑，嗬，他那個時候可是很殘暴的，我不跑他就打，跑不動了他就拖，每次到了我自殺的山頂，他就讓我休息一會，然後繼續像對牲口一樣趕著下山。就這樣他帶我跑了整整一年，跑著跑著我就忘了很多東西，也包括對死亡的渴望”
韓淩說到這兒轉過頭去看著林城，“你知道我告訴他我不想死了之後，嚴馳說了什麼嗎？”
韓淩並沒有答話，隻是眼眸更加地幽深看著韓淩。
“他說，‘你死了，我就沒哥哥了’，我當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雖然我和嚴馳從小就玩得好，但我卻沒想到他會那麼在乎我，需要我，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的世界裏不再有絕情的爸爸，不再有自私的媽媽，我隻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嚴馳!”
林城聽罷，看著韓淩惡狼一般的表情，歎道，“韓淩，你太偏執了，這份偏執讓你忘了看清一些最簡單的事”
“什麼？”
“相信他，相信嚴馳，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壞，我和嚴馳都不是任命運擺布的人”
韓淩聞言整個人都怔住了，深深地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之後卻什麼也沒說就抬步往外走了出去。
林城起身追了上去，大聲喊道，“韓淩！”
韓淩停住腳步
“算我求你了，相信我們一次！”
韓淩的聲音很啞，很低，“我原先很厭惡你這份所謂的愛情，或許你說得對，我應該相信嚴馳”
“那麼……”林城激動道
韓淩打斷林城充滿期望的話語，“可是現在晚了，我一開始就說過，是嚴伯母讓嚴馳去國外的，你懂了嗎？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才適應你們這份感情，你認為他的母親父親，又會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接受你呢？而在這個時間之內，你又承受得住他們的怒火嗎？林城，放棄吧！”說罷，韓淩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林城聞言，整個人就跟傻了一般，目光呆滯的望著不知名的某處，眼中毫無焦距，蹲下身體喃喃道，“這不公平”
上天是公平的嗎？有人曾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時間和知識，沒有什麼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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