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30 更新時間：15-11-03 08:03
原清徽立在原地，一時間竟分不清楚心底是怒還是悲。對麵白衣少年口中的那個人，他足足尋了快六年了，一年無數個地方，他日夜漂泊在他覺得她會喜歡的地方，在大街小巷，在紗燈魚港，在焚香古寺，在青青竹林，在萬裏冰封的雪山，在荒涼寂寥的大漠，他一直都在尋找著她的足跡。
一直，一直都在那麼努力的尋找著，他一直以為他之所以找不到她，是因為時候未到。卻不曾想過，他去了那麼多的地方，找不到她是因為她早已不在這個世間裏了。
六年裏的浪跡漂泊，像是一個迤邐不真實的夢，他竟然一直都在編織著屬於他與她的夢。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在這一刻統統都粉碎了。因為，他無條件的信對麵的那個白衣清冷的少年，他相信，那個少年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原清徽默默的笑了，帶著無盡的心酸與惆悵。
“夜公子，你應該慶幸我現在已經老了！”，原清徽把鈴鐺一收，麵朝夜贏奕道。
夜贏奕不解：“為何？”
原清徽走過去，拾起先前被女妖打落的烏霜劍：“因為，如果你在幾年前與我說這樣的話的話，估計，你會死的很慘。”
“是麼？那現在是為何？”
“我想：那是因為，我已經老了。”原清徽用衣袖擦著清亮的烏霜劍，抬眸回了夜贏奕的話，他的眼睛原本盡是桀驁不羈的，現在，竟是滿目的黯然。
整整六年，回想起尋找紫清元的每一天，原清徽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監牢裏等待的囚犯，每天都忐忑不安的想著自己明天到底是會活著出去，還是死在牢獄裏，每天絕望卻又期待。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一個簡簡單單的死刑，徹底把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原清徽：“你既知她已不在，你能告訴我她是怎麼走的嗎？”
夜贏奕搖頭：“我並不知道，即使我知道，生死乃天機，不可泄露！”
原清徽惆悵的歎氣：“這樣啊？”
“你很喜歡她嗎？”
原清徽一愣，隨即，輕聲道：“也許吧。”
“走了。”，夜贏奕不再理會月下正在傷感的原少莊主，轉身而去。
“你去那？”，“等等我？”，“喂！”，原清徽連叫了幾聲，走在前麵的夜贏奕毫無反應。
沒辦法，原清徽隻得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喂，你這個後輩的，當真是一點都不尊敬前輩啊？”
夜贏奕淡淡回答：“我不是江湖中人，不懂什麼前輩後輩的。”
“你？”，原清徽氣結了一下，隨即卻笑出聲來：“你這性子倒是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走了十幾步，原清徽奇怪道：“奇怪了，這上陽宮裏的燈火怎麼全都滅了，人呢？人都到哪裏去了？”
原清徽四處打量著，整個上陽宮黑漆漆的一片，人影全無。上陽宮宮主的壽宴早就已經開始了吧，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雖然不是麗人殿，但離麗人殿也不遠啦，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他們來到這裏看到的應該是燈火明亮，夜風送笑聲的場景才對啊？
現在，這樣突然靜悄悄，黑漆漆的，倒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難道，我們走錯路了嗎？”，原清徽看了又看四周，鬱悶的說道。
“不，我們沒有走錯。”，夜贏奕默默的回答道。
原清徽疑惑道：“可是，如果我們沒有走錯的話，那上陽宮現在是怎麼回事？上陽宮宮主呢？那些參加壽宴的人呢？難不成，全走了？”
“就在這裏啊！”，“那些來參加壽宴的人就在這裏啊。”，夜贏奕道。
“啊？”，原清徽莫名奇怪的看著他，“在那，我怎麼沒看見？”
“噓！”，夜贏奕做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然後，低聲對原清徽道：“他們就在這，你看，他們過來了。”
原清徽順著夜贏奕的目光一同看過去，果然，對麵不遠處慢慢走來幾個人影，因為回廊之上的彩燈早已熄滅，悠悠的月光下，原清徽隻能看到那幾個人的身影。
見此，他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方才，他差點以為整個上陽宮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如今，看到人影，心就安了些。
原清徽剛想上前一步詢問迎麵過來的人，卻被身旁的夜贏奕一把拉住了。
“別動！”，夜贏奕冷冷的對他說道，然後，他指尖一彈，一道明亮的藍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這是做什麼？”，原清徽感覺到身體一陣發麻，驚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都說了，叫你別動！”
回廊不遠處的人影慢慢的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都是衣衫華貴的年輕子弟，但是，卻麵容青白，兩眼呆滯木納。當原清徽看到他們的臉上纏繞著那似曾相識妖嬈嫣紅的花紋時，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幾個衣衫華貴，行動詭異，麵容青白的子弟似乎是沒有看到他們兩似的，麵無表情的與他們擦肩而過了。那舉止行動，怪異無比像行屍走肉的僵屍。
“他們，他們？”
“你看得沒錯，不必太詫異，他們現在確實已經不是人了。”，夜贏奕平淡的說道，他的眼睛，語氣，絲毫沒有波瀾，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以讓他有更多的表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原清徽驚得合不上嘴巴，“他們沒有看到我們嗎？還有，他們臉上那奇怪的花紋是什麼？”
“他們之所以看不到你，是因為我剛才給你施了隱身咒。”，“若我方才沒有給你施隱身咒，此刻，你已經被剛才那些走過去的傀儡撕咬成碎片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之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
“難道他們是妖精？不，難道，整個上陽宮的人都是妖精？”
“不是，剛才走過去的那些子弟確實是人，他們隻是喝下了妖血才會喪失理智，淪為被妖精操控的傀儡。他們臉上顯示的花紋就是最好的證明。”
“妖血？”，原清徽又是一頭霧水。
夜贏奕看了他一眼，隨後，信步朝麗人殿走去。
他邊走邊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瞞你了。我是個天師，受皇城青鏡司杜總管之托來這裏收妖的。”
“上陽宮這裏藏著一個名為白刹的妖精，它是千年鬼魅，生來隻有魂魄沒有肉身，它想築造自己的肉身，必須在血月之前以抓一百個骨骼清奇，具有修仙資格的凡人，以他們的肉身血液供養自己的魂魄，待一百天之後，等它身旁的一百具屍體都化為白骨時，它的肉身就完成了，白刹也就成型。”
“白刹未成型之前，雖然隻有魂魄，但它強大的魔力足以號召那些能力低微的妖精為它而賣命。”
夜贏奕說話間，原清徽看見幽暗的宮裏那些如同遊魂的子弟，心底直泛冷意。
“他們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啊？”，原清徽忽然發覺那些遊魂似的華貴子弟雖是麵無表情卻是很有組織的在尋找著什麼。
“哦！”，“我猜他們應該是在找你。”，夜贏奕淡淡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原清徽嚇死。
“找，找我？找我幹嘛，不是，應該要問他們為什麼要找我？”
夜贏奕：“我不是說了嗎？白刹想要築造自己的肉身，必須要在抓一百個骨骼清奇，具有修仙資格的凡人用這些凡人的肉身與血液供應自己的魂魄。”
“我想：白刹之所以沒有殺了來上陽宮參加壽宴的人，而是把那些人變成了傀儡，肯定是要他們在來參加壽宴中找出一兩個具有修仙資格的人。”
“今晚，是血月之夜，如果它湊不齊一百個骨骼清奇的凡人，那麼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原清徽：“這我知道，但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找的是我呢？”
夜贏奕淡淡的打量了他一番：“你雖不是具有修仙資格的人，但是你的骨骼很清奇，在尋常人間也算是難得一見。”
“白刹之所以讓那些傀儡滿宮的找你，顯然它已經把你當成了第九十九具供養它魂魄的屍體了。”
“呸，真惡心。”，原清徽滿臉嫌棄的低罵一聲，隨即指尖揣摩著袖下的烏霜劍，他冷冷的笑道：“那個老妖怪居然敢拿我去當墊腳石，我就敢一刀劈了它。”
夜贏奕好不給麵子打斷道：“就怕你沒那本事劈到它。”
原清徽滿臉黑線：“你這小後輩，說話就不能好聽些。”
“罷了，欸，我們這是要去那？”
“去麗人殿，找出白刹的藏身之地，然後，在天亮之前把它的魂魄打散了，那些中了妖毒成為傀儡的人就可以恢複理智，否則，在天亮之後，他們一觸碰到陽光便會化為灰燼。”
原清徽聽得事態嚴重，也不再多言，與夜贏奕並肩的朝麗人殿走去。
走了幾步，原清徽突然想到：“對了，那些中了妖毒的人現在滿宮的跑，萬一，他們跑到山腳下傷害其他的人怎麼辦？”
夜贏奕淡淡道：“放心，在我剛來到上陽宮之前就已經布下了結界，夜幕之後，我布下的結界便會自動生效，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和妖亦都出不去。”
原清徽忍不住讚歎道：“果真是懂得未雨綢繆的好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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