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00 更新時間:15-12-18 19:52
盧子謙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也是品位高雅有固定資產的高層次人士;家裏裝修算不上豪華,但也是一般人比不上。
就像他說的,近些年來那些人花在寵物身上的錢比花在自己父母身上的錢都多,那寵物醫院還專門開設了寵物美容這一項,生意越來越紅火,再有這麼一位英俊多金風度翩翩的年輕院長往那裏一站,一時間醫院的顧客更是趨之若鶩門檻幾乎都要被踏破。
蔣慈站在門口望著一塵不染的木地板,又看見自己腳上那雙幾乎要在前頭破個洞的爛球鞋,愣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
盧子謙脫下西服,看著蔣慈還傻站在那裏,隨口道:“進來,站在那裏做什麼。”
“要不……您給我找個塑料袋我套鞋上吧,要不我怕髒了你家地板。”蔣慈弱弱地回答道。
“誰讓你穿鞋進了,脫了。”盧子謙白他一眼。
蔣慈尷尬地點頭哈腰,拖鞋自己的爛球鞋整整齊齊地放在門外,然後赤著腳進了門。
盧子謙家的客廳裏掛著幾幅很有格調的油畫,家裏的布置也是整整齊齊恢弘大氣的,但是盧子謙這人卻有些難以捉摸,很難看透他這人的性格到底是怎麼樣。
“你會做什麼就做吧。”盧子謙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揉著眉心:“我先眯會兒,你別把廚房給我燒了就行。”頓了頓:“燒了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喜歡那樣浮誇的廚房。”
蔣慈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敢問,隻好灰溜溜地提著兩袋子菜順著盧子謙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長這麼大,蔣慈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奢華的廚房,甚至都有些誇張了;而且這廚房看起來好久沒有人用過的樣子,案板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菜刀生了鏽,不知什麼時候用過的碗也沒刷,擺在水池裏長了一層綠毛。
也不是蔣慈想嘮叨,過日子這麼過真不行,他也不嫌棄,隨手拿過那幾隻碗泡在水池裏賣力洗刷,還不忘好心提醒著盧子謙:“用過的碗一定要馬上洗出來,要不你看,會發黴的,還有菜刀,一定要立起來控水,鍋也是,現在好多鍋都是鐵質的,不把水擦幹淨就會長鏽……”
盧子謙被這密密麻麻的嘮叨聲吵醒,不耐煩地看過去,語氣生硬:“你少說幾句。”
蔣慈立馬噤聲,意識到盧子謙在睡覺,還貼心的把廚房的門關上。
盧子謙是真覺得累了,現在手裏還是動物絨毛的那種觸感,封佳鈺昨天剛從國外旅遊回來馬上就抱著那隻狐狸來找它了,這小狐狸也不是發情,脾氣卻暴躁的很,見誰都咬,身上還一股怪味兒,呲牙咧嘴的小樣子還真能唬人。
打了幾針總算是安定下來了,但是那哀怨的小眼神看起來還真挺讓人心疼,滿臉不情願,不停地嚎叫著似乎是在委屈地訴說什麼。
腦子很亂,什麼東西也理不清楚,迷迷蒙蒙睡的深沉,夢中出現了楊佩宇動情的笑臉,馬上,父親嚴厲的臉以及母親的眼淚便穿插進這些雜亂無章的回憶中。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聽我們勸你這輩子就毀了!”父親暴怒的聲音不絕於耳。
“子謙,媽求你了,你就好好的,別傷我們的心了……”
向家人出櫃那晚,父親一怒之下憤筆起草斷絕父子關係證明書,一張薄紙,切斷了二十年的情分,實在可笑;母親拉著自己衣角苦苦哀求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舍不得。
“我本來以為您會理解我,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自己變成這樣,真是愧對您二十多年的辛苦栽培,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自己都改變不了。”扔下這句話憤然離家,半年不曾打過一個電話。
從高考填誌願開始,父子倆人就一直這樣爭執不斷,好端端的一個家卻變成了戰場,滿是硝煙,滿是不堪。
“盧院長,盧院長……”有人在耳邊小聲叫道。
盧子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憨厚黝黑的臉。
“飯做好了,您起來吃吧,我得回去了。”蔣慈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盧子謙打了個嗬欠,踉蹌著從沙發上站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香味,本就饑腸轆轆的他感覺胃裏的饞蟲都被這香味兒給勾醒了,但表麵上還得擺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嗯,我知道了,錢在錢包裏,你自己拿吧。”盧子謙說完就沒再管他,幾步走到飯桌前坐好。
都是簡單的小菜,木須肉,裏麵隻有一點點肉末;黃瓜蝦仁蛋湯,蝦仁就那麼少得可憐的幾顆;啊,硬菜,紅燒排骨,夾起一塊還真的是骨頭,幾乎見不到點肉絲。
“蝦仁肉什麼的你就盡管放,還能少了你錢?”盧子謙不滿道。
“不是,一會兒菜市場關門了,就買不到了,我今晚還要招待客人……”蔣慈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
盧子謙冷笑一聲,擺擺手示意他拿了錢就走。
盧子謙的皮夾裏都是大麵額,蔣慈翻了半天才從一旁的側兜裏找到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估計是他什麼時候順手塞進去的自己都給忘了。
拿了錢,蔣慈一刻也不敢多呆,提著兩袋子菜晃悠悠地走到門口,笨拙地穿好鞋然後就急著下樓。
“你拿了多少錢。”正在埋頭苦吃的盧子謙突然抬頭這樣問了一句。
蔣慈忙把菜換到另一隻手上就開始掏褲兜,然後把那張被自己努力展平的皺巴巴的二十塊拿給他看:“拿了,二十……”他看著那二十元,緊張地說:“這是裏麵最小麵額的了……”
盧子謙拿眼睛看著他,半晌,起身走向沙發拿起自己的皮夾,抽出幾張一百的遞到他麵前:“辛苦你了,拿著吧。”
蔣慈猶豫地看著那幾百塊錢,不知道該不該伸手接下;這麼多錢對自己來說何嚐不是巨大的誘惑,可是一頓飯就要給幾百的話未免有點太誇張了,再說自己手藝幾斤幾兩他又不是不清楚,要是拿著這錢會良心不安的。
見蔣慈不動,盧子謙也沒什麼耐心,把錢塞到他的棉衣口袋裏,聲音還是那樣冷冷的:“天冷了,買件厚一點的衣服吧。”說完,就要關門。
蔣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直到麵前的門“嘭”的一聲,把自己隔在外麵,這時候蔣慈才清醒過來,慢慢掏出那幾百塊錢看了看,之後便把這錢塞到一袋香菇裏麵放在盧子謙家門口,敲敲門便趕緊走開了。
自己固然缺錢,但是絕對不會因為錢把自己趕進不安的深淵,這種備受煎熬的感覺在自己和盧子謙睡過一晚拿了他幾百塊錢之後就已經深刻地體會到了。
人可以為了任何事感到迷茫,但絕對不能因為錢而喪失了尊嚴。
自己已經嚐試過一次了,重蹈覆轍無異於把自己往絕路上逼,而這個逼迫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小孫和小美早就等的前胸貼後背,見到蔣慈回來都像迎接真主阿拉一樣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
涼涼見自己被無視了,委屈地“喵”了兩聲,然後順著窗台踱步到蔣慈身邊,優雅一躍跳上了他的肩頭。
飯間,小美執意要喝點啤酒,小孫不願意了說她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學生現在喝酒未免太不成體統了,倆人又因為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來,吵得蔣慈頭疼,最後小美不再理他,自顧地看起了購物網站。
吃飽喝足,在蔣慈的好聲勸解中小兩口別捏地離開了,蔣慈在床上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動手收拾桌子。
正收拾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嚇了一跳。
蔣慈第一反應覺得是小孫或是小美落了什麼東西,巡視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物體。
敲門聲越來越響,像他們這種一排的廉租房,頭上那家吵架最邊上那家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果不其然,隔壁鄰居探出頭不滿地吆喝了一聲:“誰啊,隔壁的聾了?!”
蔣慈不敢再耽擱忙去開門,一開門,盧子謙正站在門口,手裏還提著一隻精美的包裝盒。
“您,您怎麼來了……”
“我說……”盧子謙冷笑一聲:“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矯情。”說著,他把手中的包裝盒拍到蔣慈懷裏:“不要錢就拿這個。”
蔣慈嚇呆了,張大嘴巴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看了看懷中的包裝盒,又看看一臉不耐煩的盧子謙,好半天才張口問道:“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把嘴巴閉上,真難看。”
蔣慈立馬乖乖地抿緊了嘴巴。
隔壁女鄰居探出了個腦袋好奇地看熱鬧,她腿邊還站著一個隻有一兩歲的小男孩,頭發亂糟糟,渾身髒兮兮的,也是跟這婦女一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進去再說。”盧子謙強壓怒火把蔣慈推進了屋裏,然後自己順手關上了門。
“這個,你拿回去吧……我有衣服穿。”蔣慈怯怯地把盒子遞回過去,邊小心地觀察著盧子謙的表情。
“家裏來過人了?”盧子謙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接那隻盒子,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張亂七八糟湯汁橫濺的桌子上。
蔣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剛走……正打算收拾桌子……”
“是你那個小情人?”盧子謙眯著眼睛看著他。
這一問蔣慈是真糊塗了,哪個小情人,自己什麼時候有過女朋友了。
“什麼小情人?”
盧子謙看著他,輕笑一聲,掰過他的腦袋一隻手用力揉搓著他的耳朵:“別裝模作樣的了,我又不是沒看見,就是那個,上次你和你一起擺攤那個小青年,脾氣挺大那個。”
蔣慈思忖了很久,明白過來之後,終於“啊”了一聲,點點頭:“是他,他剛走,上次,可能有點誤會,他不是那樣的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代他給你賠不是。”
“所以說,是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缺錢了,所以你那天才想了那麼一出對吧。”盧子謙嗤笑道,更加用力地扯著蔣慈的耳朵:“不過,你也挺厲害,你是從誰那裏聽說我是同性戀的,嗯?”
此話一出,蔣慈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雖然他沒什麼文化,但是同性戀這個詞的含義他還是懂的,而盧子謙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自己承認自己是同性戀。
忽的想起那一晚,兩個大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盡管初衷是為了錢,但是這事確實是發生了,想到這裏,蔣慈頓時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下意識地就掙脫了盧子謙的手,驚恐地看著他。
盧子謙直起腰,攥了攥手。
“你躲什麼,不都是一樣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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