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14 更新時間:15-11-09 10:06
這片山林的植被茂密,現在正是五月,空氣濕度加大,再則這裏屬於國內靠近越南邊界的熱帶雨林,各種各樣的蚊蟲數不勝數,有些蟲子釘在皮膚上,又疼又癢,立馬起一大片紅癍,防蚊水都沒有多大用處。
簡行非臉上的猴爪印子,因為汗液的浸染,已經紅了一大片,正要抓,單沉打開了他的手,隨之傷痕上一涼,簡行非陶醉的湊上臉,單沉拔開他的頭,擰緊了手中的瓶蓋,冷死人不償命的丟下一句:“你的小木給的青草膏,清火去熱消腫止疼!”
簡行非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其實,我的那裏,也很火熱,很腫脹。”
“啪!”
瓶子落進了他手裏,單沉頭也不回的說:“自己擦,想擦多少擦多少,消腫去熱為止!”
簡行非在他身後叫的很大聲,恨不得全世界都能聽到:“一瓶絕壁不夠抹!”
單沉沒回頭:“我以為就算是一百個蚊包,這一瓶也夠了。”
簡行非大步衝了上去,悲憤到聲音都變了調:“你用蚊包來形容???”
單沉看過來,“不能嗎?”
“能嗎?”
“不能嗎?”
簡行非含淚認輸,蚊包好歹不用顯微鏡就能看到。
最前麵的容冰停下了腳步,並且攔住了跟上來的花九。
單沉和簡行非跟了上去,順著容冰的視線,透過茂密的樹葉,看到幾十米外藏藍色的帆布帳篷一角。
“有人。”容冰語氣不確定,看向單沉。
單沉接過花九遞過來的望遠鏡,從鏡頭裏看清晰放大的帳篷邊角,過了會,他放下望遠鏡,低聲道:“帳篷邊角有青苔,不會是最近撐起的,有沒有人還不確定,我先去打探,你們在這裏等著。”
說完就準備走,簡行非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也不管他答不答應,拔出槍就跟了上去。
兩人走的很小心,前方軍用帳篷落入眼簾,距離他們大概七八米,單沉和簡行非不敢冒然上前,躲在草叢中觀察,等了四五分鍾,帳篷內外都沒有動靜,兩人對視一眼,單沉先起身,簡行非跟在他身後,先繞到了帳篷背麵。
帳篷的固定腳架已經有些鏽跡,貼著地麵的帆布長滿了青苔,看來已經有些日子了。
從背後挪到前麵,門簾大開,裏麵的光景一目了然,確實沒有人。
簡行非學了聲鳥叫,沒一會容冰和花九也過來了。
“這裏難道是卸貨時他們休息的地方?”容冰看著帳篷裏的躺椅和炊具問。
單沉道:“應該是。”他檢查裏麵的擺設,有張簡易桌子,桌子右下角有磨損,看上去是鼠標留下的痕跡,地上倒著一隻氣壓爐,平底鍋,一次性碗筷散落在角落,帳篷裏的東西不多,但是顯得很雜亂。
“看來是倉惶中換了地方。”單沉下結論。
簡行非感覺到單沉周身的低氣壓,心裏明白他一定是即失望又憤慨,大老遠來一趟,沒想到那些家夥已經換了老巢,這叫誰都不能接受。
“先找到地下軍火庫在說吧,也許能有發現也說不定。”簡行非提議。
單沉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捂著額頭,僅僅一個動作,就將焦躁和消極表露無遺,他很少這樣把情緒表露在外讓人一眼就看得出,此時就連花九都知道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沒人試圖去勸慰他,良久,單沉放下額頭上的手,沉聲道:“走吧!”
一時間沉悶無語,四個人走出帳篷,分頭在附近尋找軍火庫的入口,本來就不亮的天突然就暗了下來,頭頂的樹枝開始搖曳,狂風驟起,一道閃電撕破長空,“轟”的一聲巨響,豆大的雨點伴隨著雷鳴就這麼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單沉的全身立即被大雨淋透,頭頂的水順著額頭流下來,遮擋了視線,他用力抹了一把臉,繼續用竹竿撥開山壁上的藤蔓。
“單沉,去躲雨!”
簡行非不知道什麼時候衝了過來,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往帳篷裏拉。
單沉甩開他的手,叫道:“你去躲雨,我再找找!”
“放屁,這麼大的雨,找到了也沒命下去。”簡行非奪過他手裏的竹竿,用力一摜,插進了山壁的藤蔓裏。
單沉燃目怒視簡行非,後者和他對視,第一次麵對單沉這樣含著戾氣的目光,簡行非難免膽顫,他睜大眼睛,再睜大,他必須有壓製的住這個男人的氣勢,才能從最根本貼近他,掌握他整個人乃至他整顆心。
簡行非的臉被大雨衝刷,頭頂不斷滑下的雨水在臉龐上彙成無數條溝壑,他的眼睛使勁瞪著,雨水滑入眼眶他也不眨眼,兩人無聲的對峙……最終單沉妥協。
回到帳篷裏時,容冰和花九還沒回,簡行非在背包裏翻找幹衣服,拿出一套內衣起身遞給單沉,正要說話,單沉伸出一指抵唇,簡行非會意,放下內衣,見單沉閃身躍出了帳篷。
他跟上去,雨幕裏已經傳來打鬥聲。
對方是個身材高頎的男人,看身手絕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兩人的打鬥全是實打實的近身肉搏,手肘相碰,拳拳相擊,膝蓋互頂,胸膛猛撞,從招式上看,單沉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但是他積鬱了一股戾氣,在此時被這個突然冒出來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那人給激發,他的下手毫無留情,至少在氣勢上是不輸分毫。
打了有幾分鍾,單沉有些焦躁,在搏鬥中他突然退後幾步,男人還沒追上來,單沉猛然躍起,右腿陡然提起,半空中直直劈下,男人也不含糊,一個側身,長腿一掃,敲中單沉左腿膝蓋,兩人一起轟然倒地。
泥水飛濺到臉上,單沉飛快的抹了一把,從地上躍起,撲向那男人。
對方也不廢話,頓時出手,猛的架住單沉的手臂,驟然一拖,另一隻手迅速的向單沉的脖頸襲來!
速度之快!快至巔峰!
然而單沉的動作也不慢,身體向後一仰,躲過對方的攻勢,一個後拱翻利落而去,翻身的瞬間手掌好似泥鰍一般滑入對方的懷裏。而此時,一股掌風也向他的肩膀襲來。
幾乎就在同時,隻聽“嘶”的一聲,單沉的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拉住衝鋒服用力一拽,抬腳向對方踢去,卻“砰”的一聲,正中對方踢來的腿上,兩人小腿腿骨硬碰硬,腿骨發麻,齊齊後退,眼神冷利的向對方掃去。
天空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雷聲乍起的那一刻,兩條人影陡然一躍而起,如平地突生勁風,相撞在一起,雨水在打鬥中飛濺,掃出串串水花,骨頭撞擊骨頭的聲音,簡行非聽的蛋疼,他發現如果說單沉是在發泄,那麼對方就是在逗寵物。
那個男人的每一個動作,都有保留,但是卻沒有刻意的放水給單沉,這樣的搏鬥,對於單沉來說,就是八個字——浪費時間,一樣嗝屁!
尼瑪,還有完沒完了!?
簡行非看煩了,他決定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幫老婆解決掉這隻灰太狼!
“嗙!”
男人應聲而倒!
倒得幹脆利落!
簡行非看了喘著粗氣的單沉一眼,一把丟掉手裏的平底鍋,把男人拖進帳篷裏,用繩子給綁了個結實。
“喲,這家夥是誰?”容冰先進來,後麵跟著花九。
“不知道!”單沉脫掉外衣,在男人身邊蹲了下來。
容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甩了甩頭發,也跟著蹲在了旁邊。
“看看他身上有什麼。”花九邊換衣服邊好奇的往這邊瞅。
容冰搓搓手,他最喜歡搜身什麼的了。
“嘖嘖嘖,這家夥身材真特麼好,滿身的肌肉,都不帶五花的。”容冰的手在男人外套裏麵摸索。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下巴上布滿了淺淺的胡渣,五官線條很堅毅,看上去就像電視裏那種特種兵的類型。
容冰掏出一個錢包打開,裏麵有幾張銀行卡和若幹現金,沒有身份證和其他證件,紙幣多數是港幣少量人民幣,槍套裏有一把沙漠之鷹,子彈6發。
“媽的,這家夥連身份證都不揣在身上,到底是什麼鬼!”容冰拍了下男人的腦門。
單沉捏起他的右手,中指食指第三節指腹和虎口處有很明顯的繭,他脫下男人的鞋子和襪子,腳底也有繭子,特別是腳趾下的腳掌處,繭子明顯。
他開始撕男人的衣服,簡行非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了他。
“你幹嘛?這男人有什麼好的,你趁人之危扒他衣服?”
單沉用看白癡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問:“你腦子裏除了和下半身有關的事,就不能想點有營養的?”
“切!”簡行非堅持不讓他動手,“我來脫!”
單沉點頭,“你請!”
簡行非解開繩子,毛快的脫了男人的衣服,突然說:“你們看,他身上很多傷!”
單沉湊進看男人身上的傷,有陳年刀傷,擦傷,甚至還有幾處槍傷,不過看傷口不像是重創,子彈穿透的痕跡不算深。
單沉看了很久,忽然道:“他穿過防彈服!”
幾人都看向他,聽他慢慢道:“這個人右手上的繭子是常年持槍磨出來的,這種情況不是保鏢就是刑警,保鏢和刑警都不帶身份證在身上的理由。”他邊說邊指著男人的傷,“他身上的傷有很多致命的,卻得到了先進的治療和妥善的護理,普通保鏢沒有這麼好的醫療條件,他……”
單沉的視線凝在男人的金屬皮帶扣上。
那是一條普通的銀質皮帶扣,上麵有磨痕,看上去就不算新,在普通人眼裏,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皮帶扣,但在單沉眼裏,卻如同空中突現的閃電,刺傷人的眼眸。
他伸出手去解男人的皮帶扣,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解了幾次都解不開,簡行非看不過去想幫忙,卻被他一掌推開,跌跌撞撞的退了幾步,一屁股墩在了地上,滿臉受傷的看著他。
單沉渾然不顧,他終於解開了扣子,翻到背麵,皮帶扣上的一排鋼印清晰的閃進眼底。
EY0204-33-F-S
他盯著那串鋼印足有一刻鍾,坐在地上的簡行非一直觀察他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到悲傷再到空洞,最後閉上了眼睛。
簡行非看了一眼容冰,後者搖頭表示不知道內情,他慢慢爬起來,到單沉背後,一隻手在他肩上三寸處猶豫了會,還是沉沉壓了下去。
這一次,單沉沒有推開簡行非,他跌坐到地上,張開眼,抬起頭,是一種想掙脫肩上沉重的姿勢。
“EY0204-48-S-F。”
他說了一串編號,簡行非雖然雲裏霧裏,卻沒有接話,他等著單沉自己往下說。
單沉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有不明的水光,簡行非心裏莫名一絞,似乎很完全的體會到了單沉此時的傷痛和沉重。
“我哥哥吊牌上的編號,那是他學校畢業那年軍事演習比賽的獎品。”
簡行非見他從衣服裏掏出那枚吊牌,在手指裏珍愛的撫摸片刻,從脖子上扯了下來,遞給簡行非。
簡行非接過來,吊牌做工稱不上別致,像是從某一處硬掰下來的一塊,牌子上麵的刻字也不是鋼印打上去的,而是用手工刻上去的。
“EY是學校編號,0204是年級編號,48是他的學號,S是他的姓氏開頭,而F則是……”他看向昏迷的男人,吞下了後麵的話。
簡行非已經猜了個大概,容冰的表情有些震驚,單沉表述雖然隱晦,但舉辦軍事演習的學校,除了警官學院就沒有別的學校了。
他和單沉認識了十年,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就是個沒有爹媽的失足青年,沒想到,他還有個警官學院高材生的哥哥。
“你哥哥是警察,你為什麼還進幫派?”容冰立即問。
單沉輕笑,這一笑比哭還難看,他沉聲道:“不,他不是警察,確切的說,他沒來得及當上警察。”
容冰心下了然,蹲下了身,他沒有安慰人的天分,兄弟這麼多年,他隻能用時刻站在他身邊,給予他的支持。
一時間,帳篷裏氣氛沉悶。
這場雨來得快走的也快,天黑時雨已經停了,單沉一直坐在男人身邊,死死盯著他的臉,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沒有一絲茫然,清明的就像隻是眨了個眼,而不是昏迷了一個多小時。
他沒看單沉,視線直接落到簡行非手裏的吊牌上。
“給我看看,可以嗎?”他語氣急切,要不是被繩子綁著,幾乎要撲到簡行非身上將東西搶過來。
“先告訴我,你的身份。”單沉聲音裏沒有一點溫度和起伏。
男人目光轉向單沉,他看單沉的目光裏,有太多讀不懂的情緒,讓單沉對麵這樣的眼神,有種呼吸滯緩的感覺,有些猜測在這一眼裏漸漸明晰,他和男人對視,想替另一個人找到答案,一個晚來了十一年的答案。
良久,男人移開了目光,視線從簡行非手裏的吊牌上掃過,而後淡淡反問道:“你們又是什麼身份?”
單沉有一種打人的衝動,他驀的站了起來,從上而下死死盯著男人,清晰的說道:“你是警察!”
非疑問,確切的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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