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殺破貪狼  十、上元佳夜(下)

章節字數:8176  更新時間:25-07-14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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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又適逢西京大破東洛,至此東西一統再無分別!永都城內今日張燈結彩,街上人潮湧動,各家商戶小鋪門前皆是熱鬧非凡,好一副繁華盛世的景象!

    再說肖千朔與杜思圓出了太白樓,來至街上一看,各色衣裳的男女老少或提著燈或拿著糖或牽著人,早就挨挨擠擠地站得滿大街都是了!四處人頭攢動,喧鬧不已,絢爛焰火不時怒放半空,驚得眾人爭相駐足,交口稱讚。

    肖千朔不由得又是伸手去牽杜思圓,還用力緊了緊確認不曾牽錯了人。

    肖千朔:抓緊了,別走散了!

    他低頭湊近思圓,大聲叮囑道。

    杜思圓:甚麼?!

    此時又是一朵帶著青焰紅光的大煙花“砰”一聲巨響,猛然炸開在沉沉夜色中,又嘩啦啦地散了滿天。

    肖千朔:抓緊我!!

    杜思圓:你說甚麼?!我甚麼?!!

    這兩人雖近在咫尺,卻聽不甚清對方講話,隻得扯著嗓門瞪眼吼道。

    “小心!”

    隻見千朔眼疾手快將個思圓一把拉入懷中,便有幾個半大的小子跳鬧著跑過去了。

    肖千朔:今日上元佳節,遊人眾多。小姐記得抓緊在下,可別走散了害我好找!

    他俯在思圓耳旁,低聲笑道。溫熱的氣息撓得思圓是猛地一顫!

    杜思圓:嗯、嗯…多謝東家!

    思圓胡亂一點頭,別過眼去不敢看他。

    肖千朔:小姐謝我甚麼,怎的如此生分,喚我肖郎便可!

    千朔那是佳人在懷,心情舒暢,不禁使壞去逗弄懷中之人!

    杜思圓:這……

    她心說,對啊,我謝他甚麼?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被這個人拉得一把撞他懷裏了,還給撞得稀裏糊塗,頭暈眼花的……方才似乎是有甚麼東西過去了?不過眼看千朔一臉得意地壞笑,思圓是下定決心不讓他得逞!

    杜思圓:那奴家的安危就盡付肖郎了,肖郎可莫要負我!

    思圓也伏在他頸邊,檀口輕啟,吐氣如蘭說道。

    肖千朔:啊……嗯!

    千朔聞言,不知憶起些甚麼,略一怔後是緊緊擁住思圓,仿若珍寶一般!

    永都城今夜各處燈火輝煌,人潮如織,路上行人多是談笑喜樂。千朔與思圓受眾人感染,亦隨著人潮緩緩往湖邊行去。一路上見到了各色賣魚燈的,賣糕餅的,吹糖畫的,捏麵人的,更別說那吹拉彈唱演雜耍的各路行當,真是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杜思圓:圓往日所見永都城已是熱鬧繁華,今日上元夜一見,更是喧囂遠勝往日。

    她隨肖千朔一路行來,各處繁華景致目不暇接,不覺由衷讚歎道。

    肖千朔:比之洛京城如何?

    千朔低頭咬了一口手上拿的殷紅糖葫蘆串,又隨手將另一串遞給思圓。

    杜思圓:嗯……應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咦,你怎麼又買了雙份?

    她老實接過糖串,不禁疑惑問道。

    隻見思圓左手提著一盞精巧的絳紅魚燈,右手則分別捏著烤糖馬烤紅薯烤麵筋烤玉米棒烤……反正就是不閑著!

    等她一問,你怎麼老是買兩份,圓也沒說要吃啊!那人就笑嘻嘻地哄她說是送的,不要錢,不要白不要,不吃白不吃!

    明明上一刻還拉著思圓去掏錢買的雙份,下一刻那人就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慚地說是送的,這送多了思圓也是無力反駁啊!

    肖千朔:賣糖葫蘆的小哥說我們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所以就多送了一串。

    千朔看思圓一臉難色,心知她心疼銀錢,才這也不吃那也不要。於是眨眨眼,一本正經地信口胡謅。

    杜思圓:你怎麼不說是人家小哥看上了你的銀子風流倜儻,才高八鬥,才送予你的?

    思圓斜睨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肖千朔:嘿嘿…小姐是在誇我麼?

    千朔低頭就著思圓手上糖葫蘆串咬下一顆,嚼了嚼,似乎的確比方才自家吃的那串還要甜啊……

    杜思圓:咳咳……

    此人臉皮之厚已臻化境,思圓心底暗忖,罷了罷了,隨他去了!她抬手也咬了一口糖葫蘆,真是酸甜脆口!

    肖千朔今晚著的一身靛藍滿地錦長衫,衣上淺淺繡的萬字回紋。外套一件保暖的深青色兔毛長襖,腰圍金玉帶,足蹬烏檀靴,頭上微曲的青絲則用有穗的金帶子隨意挽了個髻,更襯得那人是風流恣意,氣度非凡!

    此時眼看杜思圓將他方才咬過一口的糖串哢哢啃完,千朔不覺笑意更深,神色欣然。

    肖千朔:小姐愛吃甜嗎?

    他示意思圓右手抓的一把動也未動早已涼透的烤貨,促狹一笑。

    杜思圓:呃…這個…太甜了也不行……

    思圓望著燈火下千朔的清俊笑顏,竟不覺出神。

    肖千朔:嗯,知道了。我們走罷!

    語畢他又是伸手悄悄捉住思圓提燈的腕子,二人繼續往水湖邊行去。

    待二人來至湖邊,那碼頭上早已裏三層外三層被圍得水泄不通。小船那是早已被盡數劃走了,剩下幾艘大的畫舫也是需要排隊登船,人龍蜿蜒幾轉尚且望不到頭!

    杜思圓一看這陣仗就直皺眉。雖然她不懼水也不暈船,可是這大冬天的要是掉水裏了可不是好玩的,上回彭玉婕溺水之事還使她心有餘悸。思及此思圓不覺抬手用魚燈戳了戳身側的肖千朔,輕輕搖首。

    肖千朔:嗯,此處人多,我們還是往別處去罷!

    千朔會意,對她亦是輕輕一頷首。

    此地偌大的水湖名為玉湖,湖麵寬廣,湖水卻終年不凍,應是與肖府水湖一般底下有熱流所致。湖岸邊遍植垂楊,柳樹掩映下是眾多的小攤小鋪,亦是平日裏永都城眾多行人遊客觀景賞玩的好去處。

    肖千朔牽著杜思圓沿湖邊又轉到了碼頭另一側人煙稀少之地,也不知看到了甚麼,思圓忽然就立在原地站著不走了。

    原來垂楊之下支著一個射戲的小攤,攤前圍著好幾個半大的丫頭小子,正鬧哄哄地吵作一團。

    思圓十分之好奇不禁徑自往那攤前走去。隻見這小攤是由幾塊麻布隨意搭成的,內中有木架支著一排顏色各異,憨態可掬的布老虎。那幾個娃兒正是為了射哪隻而爭論不休。

    杜思圓:千朔,圓要玩這個。

    她轉頭看向肖東家,認真說道。

    肖千朔:哦?小姐感興趣?

    千朔眼一眯,心想有意思,你這轉了一晚上,甚麼都沒看上,就隻看上了這個?

    杜思圓:嗯!我就要玩這個!

    思圓猛地一點頭,不依不饒地盯著千朔答道。

    要說杜思圓自從再入肖府,就不曾碰過任何刀兵了。如今忽然在這鬧市之中得見射箭的把戲,可不是十分技癢,心動難耐啊!

    肖千朔:那…又如何?

    他摸摸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道。

    杜思圓:這……這些都給你!

    思圓抬右手舉起那一把凍得硬邦邦的烤貨,在千朔麵前甩了甩。

    肖千朔:嘻…然後呢?

    千朔見狀噗呲一笑,心道思圓你可真是愛憎分明,不愛吃的一口沒動全塞回來了是不?

    杜思圓:那…這個也給你?

    思圓心內暗忖,甚麼然後,然後甚麼?你這奸商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一天天的坐地起價,漫天要價!要不是圓打不過你,肯定要找個月黑風高夜將你這壞毛病給治一治!她一邊說著邊提起那盞絳紅魚燈,也遞予肖千朔。

    肖千朔:思圓你很想玩兒?

    他眉目含笑又問一遍,順便將思圓手上的百貨照單全收了。

    杜思圓:嗯!

    她見狀不禁眼前一亮,心說有戲!

    肖千朔:缺銀子?

    杜思圓:嗯嗯!!

    思圓那是點頭如搗蒜,生怕答應得慢了那人要反悔。

    肖千朔:那你親我一下。

    杜思圓:嗯嗯嗯……嗯?!

    你說甚麼,甚麼一下來著?我怎麼就答應了,這頭點的太快要糟……

    肖千朔:怎麼,你反悔了?

    千朔似笑非笑歪頭睨她,涼涼問道。

    杜思圓:這個…那個…親、親…親…哪兒……

    思圓很是無奈,十分氣苦,回想自家對上此人似乎就從來贏不過,樁樁件件皆被他拿捏在手,難道真是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就吃不著?!

    肖千朔:喏——

    他裝作瞧不見思圓一臉苦色,朝她揚了揚右臉。

    思圓無法了,天人交戰了半天,自家確實技癢十分想玩,方才又點頭點得太快這會兒圓不過來,隻得老老實實上前扯住千朔半邊衣袖,隔著薄紗湊近他麵頰,又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碰。

    杜思圓:這總行了罷……

    思圓揪住他不放,生怕這人說了不算耍無賴,總要摳點銀錢出來才肯罷休!也不知方才在太白樓裏坐著不動耍無賴的是誰?!

    肖千朔:嗯,思圓你要多少?

    他見思圓一副眼巴巴等米下鍋的模樣,很是有趣,不禁笑問。

    杜思圓:一…一錢銀子?

    她回頭看了看那小攤,斟酌答道。思圓心想一錢銀子應該也夠我玩上十回八回了罷?

    隻見肖大東主聞言輕輕一頷首,將那盞魚燈隨手插在頸後衣領之內,再伸手在懷裏左摸一下右掏一把,終於撈到了一塊小的攏在手心遞予思圓觀瞧。

    杜思圓:這是……一錢?

    思圓皺眉看向他手心那塊半個巴掌大小,成色十足沉甸甸似乎隨手一丟便能砸破頭的大銀錁子,猶疑問道。

    肖千朔:是啊!還是你嫌少了?

    千朔對她擠擠眼,一本正經地說瞎話。

    杜思圓:這……唉,罷了!

    思圓無奈接過那一塊大銀錁子,在手上掂了掂不由得暗誹:這哪是一錢,這分明是好幾十個一錢!

    待思圓捏著銀子來至射戲攤前,見那攤子主人竟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人,一副聰明卻不善言辭的模樣。

    杜思圓:小兄弟,奴家也想一試,不知這些可夠?

    攤主:啊!夠了,這…實在是……

    思圓見他應下,亦不多言,便自顧往放弓箭處走去。

    拿起那弓一看,是竹木所製輕弓,尚不足一石;攤主隨後遞上來的十支亦是輕箭,每支約摸三到四錢,箭鏃不甚鋒利,似乎是未開鋒的模樣。

    思圓身為軍中神射,一摸箭弩便知原委。此弓箭應為遊樂專用,弓體箭體甚輕,適宜婦孺使用。但弓體偏軟弓力不足,因此並不能射遠,箭頭未開鋒便更不具威力!

    再看那一根粗麻繩下吊著的五彩繽紛的布老虎,是由長短不一的草繩纏著老虎尾巴再係於麻繩之上的。草繩雖細卻柔韌不已,因而若是外力不足亦不易斷開。

    杜思圓:原來如此。

    她窺破其中的關竅,心道果然是個巧妙的玲瓏局,難怪娃兒們一個都射不下來,還亂哄哄地鬧作一團。

    杜思圓挽弓上手,拉弦搭箭,是專挑那幾隻草繩結得比較短的布老虎下手,每輪皆隻射草繩那一處。首輪過後,卻是一無所獲。圍觀的丫頭小子娃兒們皆不由惋惜歎氣,卻見思圓微微一笑,又取來十支箭,再射一輪,此次竟是十去其二!

    “哇!中了!中了!!!”

    圍觀眾人比射虎之人還要興奮,紛紛拍手讚道。

    杜思圓乘勝追擊,再去找攤主要來數十支箭,那小兄弟倒是毫不含糊,要多少就給多少。

    杜思圓:多謝了,若是錢不夠奴家便罷手了!

    攤主:夠的夠的!小、小姐盡興…就是了……

    他撓撓頭,連忙應道。

    杜思圓:哈哈,那好罷!

    說完她轉身再去射虎,第三輪又是十去其三,第四輪十去其一,第五輪十去其四。五輪射畢,十隻布老虎皆全數被杜思圓射落,如此神射不禁激得她身後圍觀眾人高聲喝彩!

    “好!射得好!!”

    “呀!姐姐好厲害!”

    “姐姐,姐姐給我也射一個……”

    待思圓從熱情的鄉親們中間擠出來,摸到攤主小兄弟麵前時,早已是腦門沁汗了。

    攤主:小姐好生厲害,好箭法啊!

    他此時正忙著給思圓射落的十隻花花綠綠的布老虎綁上紅色繩結,好方便她掛在身上戴著走。

    杜思圓:過獎了。我看這些布老虎顏色各異,小巧精致,甚是惹人喜愛,是你做的麼?

    她隨手抓起一隻綁好的布老虎仔細一觀,是顏色豔麗,手工細致,虎目圓睜,虎虎生威!

    攤主:不…不是的,小的哪有這巧手。是小人家姐做的,她的繡活兒甚好,城裏富貴人家都爭著要的。我跟著師傅學打鐵,不瞞您說,這箭上的箭鏃就是我打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綁好的布老虎全數遞予思圓。

    杜思圓:嗯,果然是生財有道!

    思圓抿唇一笑,輕聲讚道。

    攤主:這不是上元燈節,趁著人多出來掙、掙點…貼補家用嘛…一點小把戲,還讓小姐識破了……

    他略感羞赧地低聲說道。

    攤主:啊,對了!您稍等一會兒成不,我、我去附近兌銀子……

    他想著這附近都是小攤小鋪,估計是找兌不開了,最近的一家銀號也不知今晚還開門不?

    杜思圓:你這樣,奴家看著與小兄弟你甚是投緣,這銀子便不必兌了,你拿好回去貼補家用就是了。

    思圓這個假好人真大方,總愛慷他人之慨,正所謂奸商掙錢我來花,我與奸商誰狡詐?

    攤主:這怎麼使得?

    他聞言是猛地一驚,心說這一大塊銀錁子夠我家一年的花銷了,可能還有餘呢!這無功不受祿又怎好消受?!

    杜思圓:如何使不得,小兄弟若是心虛,再多送奴家幾隻布老虎就是了!

    攤主:啊呀,那真是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了!小的這還剩幾隻,就全部送予小姐了!

    他大喜過望,暗想這肯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玩得盡興也不甚在意銀錢,真是財神爺眷顧啊!

    杜思圓:這三隻替奴家另外包在一起,多謝了!

    思圓從老虎堆裏挑出分別是桃粉、絳紅、竹青三色的布老虎,另外吩咐道。

    攤主:咦…這是?

    杜思圓:這是要留給我家丫頭小子的,得藏好了!

    她微微一笑,神秘說道。

    雖然杜思圓早做了準備,不過嘛等她脖頸上挨挨擠擠地掛滿了那十幾隻憨態可掬的布老虎,剛跨出射戲攤才走了兩步,就被一群半大的丫頭小子給圍了個寸步難行!

    “姐姐,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你好厲害,送我一隻行不行?”

    “姐姐我也要!”

    “我要這隻,那隻也好看!”

    “這隻我要了,我先來的姐姐……”

    才至思圓半腰高的丫頭們揪住她的裙擺不撒手,一個勁兒地猛誇,也不管思圓還戴著麵紗見著見不著呢!比丫頭們略高的小子們則是伸手去扯思圓頸上的布老虎,且扯住了就猛拉硬拽絕不鬆手,直把個思圓給扯得是猛翻白眼哈哈!

    一群人亂糟糟地吵得杜思圓是一個頭兩個大,她不禁轉頭去找救兵,卻見不遠處的肖千朔正倚在樹下吃烤串,一邊啃還一邊欣賞自家大展身手的英姿。這會兒瞧見思圓在找他,千朔淺淺一笑,遠遠地向她拋了個媚眼,也不知那人瞧不瞧得見。

    思圓遠遠看見肖東家站著不動,還朝她揮了揮手上玉米棒,便心知這人是靠不住的,就知道吃!

    杜思圓:你們別吵了,都來猜拳,誰贏了給誰!

    她實在是對這群娃娃束手無策,隻能認栽!

    待眾人嘻嘻哈哈地猜完拳,各自分得一隻布老虎,心滿意足地離去,杜思圓方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杜思圓:唉!真是懷璧其過啊!

    她剛想抬腿走人,就發覺腿上甚重邁不開。

    低頭一看,原來還有個四五歲左右紮著總角的小丫頭蹲在思圓腳邊,嗚嗚咽咽地把眼淚鼻涕糊了她一裙腳。

    杜思圓:咦,你是誰家的娃娃?這隻小老虎送給你可好?

    她不由得蹲下身,解下頸上惟二的布老虎中的一隻,拿至小丫頭麵前輕聲哄道。

    小丫頭:嗚…嗚啊…娘!!

    這娃兒本是雙手扒住思圓不放,此時一隻手剛接過小老虎,便忽然一聲幹嚎,大聲叫娘!

    杜思圓:娘誒!

    思圓猛然一驚,手一抖差點一**坐地上。心說不對啊,我還沒叫娘呢,怎麼你倒是喊上了?

    此時又有一婦人聞聲尋來,伸手去拉扯小丫頭,卻是拉不動。那娃兒一手抓著小老虎,另一手仍死死揪住思圓衣擺不放。

    杜思圓:這是你家娃娃?

    她見婦人額上沁汗,神情焦急的模樣,不似作假。

    婦人:是是是…方才人多走散了,找了許久,原來是在小姐這裏。

    她見問連忙解釋道。

    思圓聞說輕輕一頷首,又解下惟一剩的那隻布老虎,塞進小丫頭手裏,這才脫身起來。

    杜思圓:這隻小老虎也送你了,快隨你家娘親回家去罷!

    她見小丫頭手握兩隻布老虎,果然就不哭了。不覺心下莞爾,暗忖也是個聰明頑皮的!

    婦人:哎呀,多謝小姐了!丫頭,你快謝謝姐姐啊!

    她見狀著急要謝,卻被思圓擺手推辭了。

    終於一身輕鬆的杜思圓連忙提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直往柳樹底下奔去。來至近前時,隻見肖千朔背後還插著魚燈,雙手抱臂,斜倚在樹幹旁正眉眼溫柔地看著她淺淺微笑。

    杜思圓:千朔,那個……

    她剛想說此地不宜久留,就被千朔開口打斷了。

    肖千朔:小姐這是……遭人劫財了?

    仔細一看,思圓那件玉色繡羅裙的裙擺之上滿是橫七豎八的黑手印泥腳印,還有幹涸的眼淚鼻涕口水痕跡,總之就是開染坊一般精彩得很!

    杜思圓:哈哈,也差不多了……

    她幹笑一聲,不免自嘲道。

    肖千朔:可還盡興?

    他見思圓一身狼狽卻難掩喜色,再問道。

    杜思圓:嗯!啊,對了!

    忽然想起甚麼,思圓自顧從懷中摸出一隻灰布包,小心地解開一看,正是被她提前藏起來的布老虎!

    杜思圓:這隻給你!

    她提起一隻竹青色的小老虎,遞予千朔。然後選了那隻絳紅色的也給自家掛上。最後又把僅剩的一隻桃粉色包了回去收入懷裏。

    肖千朔:為何朔這隻是綠色的?

    肖東家接過綠老虎,撇嘴問道。

    杜思圓:紅、紅配綠嘛!你懂不懂的,不想要就還給我……

    說著便要伸手去搶,卻不料竟被千朔反手就捉住了腕子。

    肖千朔:那這綠老虎朔就收下了,多謝小姐美意!

    他瞥了一眼思圓胸前晃蕩的紅豔豔的小老虎,是莞爾一笑,也給自家掛脖上。

    夜色漸深,人群漸散。漫天星子忽隱忽現,似在映照離人歸路。

    肖東家左手提著燈,右手牽著她,胸前掛著綠老虎,是一路走走停停,又來至了一布莊外。

    思圓跟在千朔身側,看他提燈牽人,胸前小老虎一顛一顛地胡亂蹦,很是有趣十分惹人喜愛,不覺眼含笑意,隻盼今夜此途還要再長些才好……

    待到二人坐在布莊二樓的靜室之中,思圓看著麵前擺成一圈的精美衣飾,才後知後覺地問人。

    杜思圓:這裏……此間布莊,難道也是你們肖府的產業?

    她十分疑惑,怎麼這永都城各處皆是你家產業,難不成你是放貸的?!

    肖千朔:非也。其實是布莊掌櫃的看上了我兜裏的銀子風流倜儻,才高八鬥,才行個方便留我們在此過夜的!

    杜思圓:那掌櫃的是男子或女子?

    肖千朔:是女子。

    千朔眨眨眼,心內暗道:怎麼你想認識啊?問來幹嘛?

    杜思圓:哦…是女子。那她留我們二人在此過夜,自己回家睡大覺,就不怕我倆將這布莊給搬空了?

    話說思圓你這隻小妖怪,人家好心留你過夜,你竟滿腦子想著搬空人家是怎麼一回事呢?!

    肖千朔:哈哈……思圓你大可一試!

    他被這人逗樂了,是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杜思圓:哼!

    思圓試不出深淺,不禁在心底思量,像這般有恃無恐的,那便十有八九還是你們老肖家的產業!

    等她在屏風後換了一身素雅羅裙,拭了手轉出來一看,肖千朔也解下了毛襖,隻著了一件絲衣正坐在榻邊擺弄火盆。

    杜思圓:唔……不如千朔你睡床圓睡榻上?火盆就擱這了怎麼樣?

    她坐到千朔身旁,裝模作樣地與他商量。

    肖千朔:朔體虛畏寒,怕是孤枕難眠。

    千朔放下手中火棍,輕輕按住思圓榻邊的左手,低聲說道。

    杜思圓:你體虛?

    她不懷好意地問,心想你怕不是壯實如牛,虛的那個是我罷?

    肖千朔:嗯,還望小姐愛我憐我,好生待我——

    語畢他牽起思圓左手,又是一口含住她手心!

    杜思圓:咦…?!

    糟了,難不成又要被咬了?!思圓實在是被千朔咬怕了,躲又躲不開,隻好趕緊閉眼皺眉,老實挨咬哈哈!

    肖千朔:思圓你喜愛我,心悅於朔,對不對?

    可他卻並不咬,隻鬆口抬首注視思圓,輕輕摩挲她的掌心問。

    杜思圓:唔……說對了一半?

    既然事已至此,事到如今,思圓心知瞞他不過,便大方應下。

    肖千朔:那另一半便是你害怕西京王報複於我,所以即便愛我悅我亦不願與朔成婚?

    千朔直視思圓,直言不諱。

    杜思圓:唉,何至於此!千朔對我有大恩,圓便是拚上性命也要保你周全的!

    思圓聞說不禁一聲輕歎,何止是報複,若是讓西京王知曉是你在他眼皮底下劫人,還就藏匿在永都城內,怕不是要屠你滿門,雞犬不寧!

    肖千朔:若是西京王以朔之性命逼婚,你當如何?

    要不思圓你老誇人家是奸商呢,這可不是問得十分狡詐,正中要害!

    杜思圓:圓既許了你,又怎會應他?若是相逼,抵死不從罷了!介時杜某一命嗚呼,香消玉殞,還望東家看我薄麵,給水師父他老人家養老送終……唔!

    思圓雙手握住千朔,正絮絮叨叨說至動情處,卻不防身前之人忽然將她放倒,欺身吻上!

    自千朔聽聞思圓為了自家若遇逼婚便抵死不從,更托付水天南之時,便心如潮湧,翻騰不已!你竟愛我不惜就死,如此心意這般情深,朔又怎會任你黃泉獨行,魂歸幽冥!

    肖千朔:思圓……思圓啊……

    他手按思圓肩頭,猛地含住那人檀口丹唇,是既吮又舔,似乎要將滿腔的思慕之情,眷戀之意盡數傾注其中!

    杜思圓:唔…你!

    她好不容易推卻,心道此人怎麼突然發難,難道又是犯了甚麼魔怔不成?抬眼卻見千朔玉麵泛紅,秋水瀲灩,模樣十分醉人!

    趁著思圓滿眼驚詫之色,千朔卻抬手扯下她耳畔半掛著的薄紗,輕輕覆於思圓眼眸,而後又是狠狠親上!

    這回杜思圓被他蒙了眼,十指緊扣壓在榻上,那是猶如擱淺的魚兒般是半點也掙不動了!隻好張口吞舌任他作為,直被那人親得是粉麵羞紅,兩手顫顫,神魂杳渺!

    肖千朔:思圓…思圓…你聽我說……

    千朔氣息甚重,又去舔舐她脖頸,然後伏在思圓耳畔低聲呢喃道。

    杜思圓:……嗯?

    她神思不屬,隻得悶哼了一聲回應。

    肖千朔:你可知……青玉衛?

    杜思圓:甚…麼……?

    思圓聞言,靈台仿有一瞬清明,心中似乎有個甚麼念頭呼之欲出!

    草繩雖韌,金石可斷。鍥而不舍,須臾斷之!

    欲知後續如何,且待卷四再行分說。卷三至此回完結,多謝諸位的厚愛與捧場!

    ——彩蛋(下戲花絮版)——

    杜思圓:編劇,他怎麼老是咬人呢?

    長醉:那不咬你難道咬我?

    範漁陽:導演,先生他怎麼老是逗我玩呢?

    長醉:唔……也許是因為你好玩,所以才逗你玩兒?

    水天南:老夫還有戲份沒,沒有快把工資結一下?

    長醉:……好像還真沒有了,等我算一下……

    彭玉婕:姐姐,那我後來和範大哥成了嗎?

    長醉:……這個不能說,真不能說……

    肖千朔:編劇大人,朔想加點深入體驗的戲份……

    長醉:這個得加錢。

    肖千朔:多少錢好說!

    長醉:怎麼個深入法?

    肖千朔:就是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那種……(期待)

    長醉:哦——那種啊,這個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這個已經關係到本人還能不能坐在這接著編的問題了啊——(遠目)

    張雲瀚:大侄女,你再寫搞笑梗給某,某跟你沒完……某不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救死扶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神醫人設嗎?!(瞪眼)

    長醉:難道我寫的不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救死扶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神醫人設嗎?!(白眼)

    張雲瀚:……真是謝謝你了……(歎氣)

    作者閑話:

    卷三完結,卷四預計十月初上線,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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