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31 更新時間：15-12-06 09:00
涼夕沉默著坐在床沿，心事重重，福臨打發走所有的下人，並肩坐在涼夕身邊，輕輕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在想什麼？”
“沒什麼。臣妾隻是在懷念宮外的生活，皇宮雖大，可也人多眼雜。做什麼事，說什麼話，總會被人在背地裏盯著，這樣的感覺，臣妾……還不能適應罷了。皇上在宮裏生活了這麼多年，想必也是這樣的心情吧？在眾人麵前永遠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麵，走每一步都要步步為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給人以可乘之機，好累……”
福臨淡淡地笑了：“知朕者，涼夕也……”突然話鋒一轉：“朕可以帶你出宮玩幾天！”
“哎？”涼夕難以置信地注視著福臨，料想著接下來，他就該笑著對自己說“逗你玩的”！
可福臨一臉的認真：“四川峨眉山正在修建大型佛寺，最近工程出了點問題，時近隆冬，太後不便出行，朕將要親自去看一看。”
“可是……朝政怎麼辦？”
福臨無奈地笑笑：“猜到了你會這麼問……誰讓朕取了你這麼一個國色天香又善良賢惠的妃子呢？成天督促朕為民謀利，還勸誡朕要以民為天。放心吧，最近不僅國泰民安，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好轉，那些老頭子上朝都沒什麼好說的，清閑的很。隻是出去一周時間，奏折朕仍舊會日日批閱，沒關係的。”
“哦……”涼夕輕輕應了一聲，突然附在福臨耳邊，激動道，“那也不能叫大臣們為老頭子呀！讓人聽到多不好……”
福臨無所謂似的翻了翻白眼：“朕在和愛妃獨處！誰敢偷聽？”
喧鬧一陣之後，福臨將毫無防備的涼夕擁入懷中，撫摸著她如瀑的長發：“今天真的把朕嚇到了，朕看見你毫無意識地躺在朕的懷裏，朕的大腦一片空白……朕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不在朕的身邊，朕可能……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了……”
“別說傻話！”涼夕故作嚴厲道，“皇上會好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坐了兩天兩夜的馬車，才到達峨眉山下。涼夕輕輕拉開遮掩的帳簾，撲麵而來的清新空氣，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轉許多，旅途奔波的勞累，也在一覽這清秀的景色之後，消失全無。
浩浩蕩蕩的人馬，慢慢地登山，漸漸的，眼前出現未修建完的佛寺，卻已經有了神聖莊嚴之感。福臨將涼夕帶到休息的帳內，叫她先好好休息一會兒，等工程問題解決，便帶她遊山。
迷迷糊糊中，涼夕真的睡著了，好久沒有像在這裏一樣睡得這麼安穩了。暈暈乎乎地醒來時，她突然發現放置書卷的桌下有一小小的身影，她悄悄走過去一看，啼笑皆非——是隻小猴子！
它應該是突然發覺光線被擋住，轉頭一看，涼夕正微笑地注視著它，忙嚇得逃出幾步。涼夕也沒有上前追趕。小猴子在帳門止住了步子，又回頭瞧了瞧涼夕，這次肯定她沒有惡意，便猶猶豫豫地回到涼夕跟前。這隻猴子的個頭很小，爪子也不長，應該是出生後不久的，涼夕輕輕地將它抱起：“走丟了嗎？等會帶你去找媽媽！”
這時，福臨進來了：“喲，跟猴子也聊得來？朕的愛妃真是天人啊。”
“皇上！你就別拿臣妾開玩笑了。怎麼樣，工程出了什麼問題？”
福臨擺擺手，倒了杯茶喝：“別提了，芝麻大點的事，前幾周一直陰雨連綿，延誤了工期，朕也是才知道，皇額娘一直為此事耿耿於懷，以為真出了什麼大事，讓朕多跑這一趟。”
涼夕笑了：“也多虧這一趟，臣妾才有機會出來透透氣啊。”
福臨輕撫著涼夕的臉頰：“睡了一上午，精神的確好多了。倒是這個小東西……竟然沒經朕的同意，就擅自動朕的愛妃！”
說著陰下了臉，伸出手指想要把它揪起來。
“唔……”小猴子哀怨地發出一聲嚎叫，往涼夕的懷裏縮了縮。
知道福臨是鬧著玩的，涼夕笑著把他的手打了回去：“別動它啊。”
福臨不滿地撇了撇嘴：“哦。”
涼夕被他的樣子逗得哭笑不得：“皇上不是要帶臣妾遊山嘛，現在正午剛過，咱們出發吧。”
“可是……朕和你都還沒吃東西……你的身子撐得住嗎？”
“比起華麗的宮廷菜肴，臣妾還是更向往山間野果的味道！”
“真是……走吧！”
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懶洋洋地灑在地上。峨眉山的風景真是美不勝收，沿路還不時地看到從未見過的怪石奇樹。涼夕高興極了，平時文靜沉默的她，也變得活潑開朗起來，福臨見涼夕變化如此明顯，自然也替她開心。
進了山之後，小猴子依然很安分，卻在他們經過一片由濃密的樹林時，突然躁動不安起來。“你怎麼了？”涼夕低頭看著蠢蠢欲動的小猴子。
突然，小猴子掙開涼夕的懷抱，往密林深處跑去。“哎！”涼夕抬頭看看這樹林，枝葉茂密地擋住了陽光，樹上也沒有結什麼果實，實不像有猴群居住的地方。她心裏的潛意識在告訴自己——它要帶自己去一個地方。
像被命運推使一樣，涼夕邁開步子，追了出去。
“涼夕！”福臨伸手，想抓住她，卻晚了一步。他焦急地轉頭看著隨行的宮女太監，實覺得他們若跟上去會是累贅，等會不留神少了一個，還真不好辦：“你們都留在這裏，朕去追貴妃！”
“皇上小心！”眾人一齊跪地。
福臨顧不上回應，也跑了進去。
密密叢叢的枝葉擦過涼夕的臉頰，小猴子在前麵的小道上左拐右拐，看樣子，它很熟悉這裏的地形。不知跑了多久，涼夕漸漸聽見流水的潺潺聲，眼前也越來越明亮……
當她站在陽光的照耀下時，眼前宛若世外桃源般的景象，讓她覺得仿佛還在做夢。眼前是一個綠色的竹屋，周圍密林遮蓋，若沒有熟悉的人引路，定會迷失在這樹林之中，小小的竹屋，古樸典雅，從虛掩的門中傳出悠悠的琴聲。
“涼夕。”福臨追了上來，隻是發絲比較淩亂，有些狼狽。涼夕出神地凝視著竹屋，福臨這才注意到眼前如畫卷般美麗的景色。
小猴子三兩下便爬上竹屋籬笆外的一棵大樹，回到一隻較大的猴子的懷中，向涼夕招手。福臨和涼夕相視一眼，來到竹屋的籬笆外，琴聲戛然而止。
福臨深吸一口氣，問道：“敢問，竹屋裏的是何人？”
“哈哈哈……”從竹屋虛掩的門中傳來空靈的笑聲，回蕩在密林遮掩的仙境中，“公子銀發金眸，天生的帝王之相，想必就是當朝皇帝吧？老叟有禮了。”
“不敢當不敢當。”福臨彬彬有禮地回敬她一句。
“恩？您身邊的女子是……”
“她是朕的愛妃——涼夕。”
又傳來一陣笑聲：“不錯！姑娘生得麵容清秀，五官明麗，而且，能讓老叟的猴子引來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才剛見麵，老叟就喜歡上你了！也罷，你我有緣，讓老叟為你算上一卦。”
涼夕敬了一禮：“有勞了。”
話音剛落，竹屋虛掩的門自行打開，福臨牽著涼夕的手，走到院中。剛跨上台階，聲音便再次傳出：“皇上請留步！”
兩人遲疑地對看一眼，涼夕點點頭，兩人才鬆開手。
待涼夕進入屋中，門突然關上了。
外麵陽光明媚，相比起來，裏麵的光線則比較暗淡。
“坐。”同樣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就比較真實了。
“謝謝。”涼夕微微一笑，跪坐在竹墊上。
麵前是一張方桌，點著幽幽的檀香，麵前的老婦戴著鬥笠，漆黑的紗布遮住了她真實的麵容。
“姑娘，能來到這的人並不多，像你這般年輕的還是頭一個。不過，他們所求的無非是兩種——一則榮華富貴，二則求心求情求緣，不知姑娘，要求什麼？”
涼夕淡淡一笑：“首先，請給一個合適的稱呼？”
老婦點點頭：“就叫老叟‘奶奶’吧。有你這樣的乖孫女，老叟真心高興啊。哈哈哈。”
“奶奶，孫女我不貪圖富貴，心情緣三者皆已得到，此生足矣，再無他求。”
老婦笑而不語。
“隻是……孫女有一事想要請姥姥告知。”
“說。”
“孫女我……還能活多久？”涼夕平靜地說完這句話，水藍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膽怯，眼神堅定得沒有一絲波瀾。
老婦怔了一會兒，她實在沒有料到涼夕會問這樣的問題，自己經曆過世間百態，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像涼夕這番特別的，一時之間還真讓自己不知所措。
“我的乖孫女啊，為何這樣問？”她伸出手，輕輕抵上涼夕的脈搏，“你脈象平穩，麵色紅潤，還如此年輕貌美，這麼早，就急著離開人世了？”
涼夕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奶奶隻管實話實說，孫女的身子究竟怎樣，孫女自己知道。孫女這樣問，並非為了得到救贖，而是為了能更好的珍惜。”
老婦歎了口氣。嚴肅起來：“老叟並非仙人，讓你年紀輕輕就……老叟真是於心不忍，既然你執意如此，老叟也就不再相瞞了……
“姑娘身體向來單薄，這是自小就有的弊症，若隻在民間，以姑娘的善良聰慧，積下的德，定會使自己與他人無異，可是你偏偏進了皇宮。宮裏是個怎樣的地方，姑娘比老叟更清楚。姑娘的眉目之間，已經透露出難以掩藏的倦容……
“姑娘已經懷有身孕，你腹中的孩子……恕老叟直言，隻會給姑娘造成身體上的負擔。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壓力下，姑娘的身子骨會越來越弱，長此下去，恐怕你們母子……都難平安。”
涼夕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奶奶是說，我和我的孩子，隻能活一個？……求奶奶施法，保住我的孩子，我的命怎樣……無所謂。”
“姑娘你這是何苦？你正值豆蔻年華，還有一個如此愛你的夫君，就算你沒有誕下一兒半女，宮裏也不必擔心後繼無人啊……”
涼夕搖搖頭，打斷老婦的話：“涼夕，求您了……”
老婦人又深深歎了口氣：“其實要是你們母子平安，也並非沒有辦法……隻要你離開皇宮，離開皇上就行了……免受精神之煎熬，身體才……”
“奶奶。”涼夕淡淡說道，“我心已決，再多的法子，我也不會去嚐試的。”
老婦人沒再說什麼：“真是個倔強的孩子……老叟可以幫你，不過，你別後悔。”
“我不會的。”
老婦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粒純白的珠子，嘴裏輕聲道了一句咒語，那珠子上方便隱隱透出一段看不懂的文字。她捧起涼夕的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銀釵，在涼夕的中指上刺了一下，鮮紅的血便滴落在那顆珠子上，整顆珠子便射出暖黃色的光芒。
“你的靈魂很美……”老婦喃喃道。將那顆已經變成淡紫色的珠子，用紅絲穿過，戴在涼夕脖子上，“出了門後，便不可再脫下，它會保你孩子平安，待你誕下孩子後，它的顏色會慢慢變淺，等它完全變為白色時，像老叟剛剛做的，在手指上取一滴血，將它捏碎，你的氣數，便也到了盡頭……”
“謝謝奶奶。”涼夕笑了，可眼裏卻掉落一顆淚。
“去吧，他正在外麵等你……姑娘，走之前，能告訴我你寧可放棄生命，也不放棄他的孩子、不離開他的原因麼？”
涼夕擦掉眼角的淚：“因為他很愛我啊……”然後，留下淺淺一笑，推開竹門。
“怎麼這麼久啊？”福臨迎上來，握住涼夕的手。
“在替所有人求平安，當然久……”涼夕撒了謊。
“野心不小嘛。”福臨捏了捏她的臉頰，眼裏卻是流不盡的寵溺，“回去吧。”
“恩。”涼夕緊緊依偎著身邊的人，想哭，但還是忍住了。在跨入樹林之後，她偷偷轉頭一看，發現那座竹屋已經不見了，隻是自己脖子上的珠子，仍舊散發著溫熱的光芒。
他曾對她許諾過，為了她，他可以放棄天下；她現在也在默默地對他說，為了他，她可以放棄自己並不“值錢”的一切，隻為了能和他度過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至死不渝、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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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沒發是因為試了好多次都沒發出去，最後放棄了，請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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