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37 更新時間：15-12-10 11:34
上回書說到，聯軍與九黎終於會麵，九黎提出戰約，力牧認為九黎乃是無稽之談，以萬軍敵千餘人絕無敗算，隻是在九黎展示了其超凡實力之後，很多人動搖了。
其夜，唯有三座主營左側那座之中尚有隱隱光亮透出，可並無聲音傳出，顯然早已布上隔絕陣法。而營外隻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偶爾的坐騎嘶鳴讓整座萬人大營有些許的生氣。夜幕依然雲層密布，力牧幹脆下令不生營火，隻派少數玄女部落夜梟部守營，其餘皆強製歇息。
“牧公此事萬萬不可，若是應了戰約，不僅女媧大神之名受辱，吾三行聯軍竟然寸功未建而歸，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奢比屍罕有的長跪與大帳之中，苦苦諫言。光紀長身而起，冷笑道：“奢比屍大人此言差矣，難不成這天下均要為青丘背上戰亂之禍，非以血戰而立大神之名？若是強硬對攻，我方僅以人數為勝，遠近攻皆弱與九黎，即使能勝利也是慘勝，你我屬下能剩幾何？若是不允戰約，我黑齒明日一早便撤出大營便是。”周圍黑齒國交好之國紛紛附和。
奢比屍並不抬頭，說道：“天下太平已久，各國均以百姓民生為國事，唯此九黎，暗備兵器軍備，不事生產，竟訓出如此之嗜血之軍，若是放任下去，天下大亂之星火已起，九黎若是壯大，試問還有誰國哪族能避開戰禍？此時唯有以軍數壓製，方有日後太平。”今日近觀九黎之戰力之國，均憂心忡忡，讚成奢比屍之言。
力牧背對眾人，並不言語，他心中盤演許久對壘強戰，唯一勝機乃是持久合圍之勢，以數十倍軍力團團圍住九黎，不停從後方調遣後備軍補充傷損，若有敵試圖衝破合圍，則需大量將士浴血而死戰，等於與九黎之戰需耗費此時數倍軍力人力，方能緩勝，先不說贏土能派多少將士前來助陣，若是三行域眾國被消耗於此，北方虎視眈眈之黑齒，恐要有所動作，到時候便是女媧大神也無法阻止天下大亂。
許久，他緩緩說道：“奢比屍大人請起，老頭子有些肺腑之言當與你講，”奢比屍扶身而起，垂首而等，力牧繼續說道：“俺知你憂心一旦敗了戰約，青丘人心渙散，天下再無偏幫青丘之國，戰火即刻燒至國都，便又是一場大劫。贏土當年也揮兵東進，可奢比屍大人一席話動人心扉，令老夫力主三國一會，維持天下太平，此時眼見三國一會將近，女媧大神又轉世至大域之中，顯是瑞祥。女媧大神庇佑之軍，隻許勝不許敗，如若不然便令女媧大神之名蒙辱。隻此次眾國合眾一心，乃是女媧大神光耀普照，九黎雖有狼子野心，也恐難違天意。女媧大神雖未轉醒，可神跡頻現，此次戰約聯軍怎會輸與九黎？若是真敗，至此一處便是女媧大神另有天意，絕不會棄青丘而不顧，棄天下而不顧。奢比屍大人，你且放寬心，女媧大神之下，縱使九黎不世出的英雄出戰，也必敗於天意。”
一席話有淺有深，既提醒奢比屍眾國不可能為了迎戰九黎而徒費國力，又點醒眾人自己乃是正義之師，何懼而有？奢比屍隻覺滿口苦澀，人生中第一次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女媧大神種種神跡乃是青帝與他避免九黎之亂營造而出，而此時恰恰成為眾國不戰之理由。女媧大神庇佑之下，何懼之有？力牧此話已經推心置腹，話已至此，奢比屍再也找不出半分理由讓大軍損耗於此。
力牧見他臉色鐵青，溫言勸慰道：“不過奢比屍大人還可寬心，若是女媧大神另有神意，三國一會將至，天下眾國再次雲聚，若是此次無功而返，老頭子將當著女媧大神之下，天下人之麵再將九黎之事重提，定不會讓青丘輕取戰火之亂。”
一席話將眾人說得口服心服，均俯首稱道：“牧公先天下之患為患，吾等拜服。”力牧擺擺手說道：“眾位國主族長大人抬愛，允俺做這萬軍統帥，即是統帥定將為眾位定奪，絕無偏倚還請眾位出策，如何贏了此次戰約。”
奢比屍慘笑一聲，拱手道：“還請牧公做主，吾願為陣前之將前赴戰約。”眾人見他一臉決絕之相，顯是抱了必死之心，紛紛勸慰道：“此事不妥，奢比屍大人謀略天下之絕，行軍打仗布軍興施陣乃是所長，唯此單打獨鬥之行徑，實在勉為其難，不如若精心挑選軍中猛士，定能與九黎一戰。”
光紀眼珠一轉，大聲說道：“我等在次定奪此事不妥，應由大巫求請女媧大神親自選出三士，方能盡受女媧大神庇佑。”鳳羽搖頭道：“女媧大神尚未轉醒，如何能親選戰士？”光紀說道：“我黑齒素以玄水功之長，以水為鏡映照出女媧大神之心意。定能選出女媧大神最為滿意之三士！”營中黑齒大巫雖不多，倒是也有三五之數身處大巫團。眾人聽得紛紛稱是，力牧緊皺眉頭，許久說道：“明日先遣人應了戰約，再行大巫祝咒，敲定三士。列位此事事關重大，不可兒戲，各國各部大人還需傳言下去，嚴加約束部下，若有違反軍紀之事在此時發生，老頭子不但要罰當事之人，還要罰出事之國。”眾人紛紛領令而退，力牧喝住光紀說道：“光紀大人還請留步，老頭子尚有請神儀式之問。”
待得眾人退出營中，力牧隨手在兩人之間打出一道土行之氣屏障，厲聲道：“光紀，早先你言及青丘一人知悉林中之事，你可是要借此次選士，送那人去九黎受死？”
光紀陰陰一笑，說道：“力牧大人何出此言，贏土黑齒眼見就有禍事，你我又怎能放任九黎在此為禍？為今之計，當暫退兵事，我回國中見機行事，方可如你所願，打探到一二分機會救出你家國主。”
力牧輕歎一聲，說道“青丘那人恐早已將此事報與青丘，你害他性命又能如何。”光紀微微一笑說道：“此人乃是唯一目擊你我林中相通之人，那夜雖口稱見林中有聲方進入探查，可你我大陣布於林周，又如何傳的出聲去？我雖不知此人如何悄聲無息破了你我陣法，可一旦身死，死無對證。不論之後青丘如何詰問此事，也拿不出半分證據。豈不是正如了你意？”他麵無表情的說道：“若是贏土或是黑齒任意一人知悉你我私下相通，恐要有損力牧大人的英名了，再於贏土，除你之外恐無人再能救出你家國主了。”
力牧習慣去摸腰間葫蘆，隻是軍中禁酒，葫蘆如何帶在身上，良久，他輕歎一口氣說道：“俺不知此事依你，將有何變數，老頭子既然已經在眾人之前允你，女媧大神選士之事便有你去操辦吧。隻是俺還有一事讓你去辦。”
光紀心中冷笑，心想力牧其人做事婦人之仁，此次九黎之伐其後，定當決斷，尋個機會與力牧斷絕往來，以他此時在黑齒地位，再不能出任何紕漏。麵色如常，拱手道：“力牧大人請講，我若力所能及，定當全力助你。”
力牧緊背雙手，額間青筋暴起，緩緩說道：“還請光紀大人將俺老頭子，算入三士之中。”
光紀心中大喜，暗道難道否極泰來，竟然一日之中可除去兩個心頭大患，力牧年老力竭恐難是九黎之士對手，此時上陣豈不是送死？可麵上少有疑色，說道：“力牧大人何必以身犯險？難不成你不想救你家國主，決心為青丘賣命？還請力牧大人三思。”
力牧仿佛定下決心，長籲一口氣道：“此事俺自有主意，你且去辦吧。”光紀還想探其口風，力牧仿佛倦極，揮手讓光紀退出營帳。光紀難掩心中狂喜低頭而出。
奢比屍站在營前，雙目眺望九黎之營，心緒雜亂再無平時瀟灑之態，明日青丘之命運就要交在三個不知名的人手上，而他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事態往最壞之處發展，他從未有一刻有這無力之感，仿若自己已知前方乃是斷崖，卻止不住腳步往前走去。此時，身後傳來一聲打斷他的思緒：“奢比屍大人，為何還不安寢？”
他麵無表情的回身看去，黑暗中緩緩走來一個矮小的身影，他隨口道：“原來是牧公，吾無心睡眠，且觀九黎氣數一二。”力牧走至近前，笑道：“不想奢比屍大人還有此通天之術，不知觀得九黎氣數如何？”
奢比屍輕歎一聲，說道：“血氣衝天，恐怕將是天下大禍。”力牧說道：“奢比屍大人何出此言，若非英雄惺惺相惜，俺也不會在營中與你說那些話語，你且放寬心，俺自有定奪。”奢比屍說道：“明日選士，定有定斷，隻是我已知女媧大神定選一人。”力牧奇道：“久聞奢比屍大人謀略無雙，沒曾想到還有通神之術，這儀式尚未進行，你竟然已經知曉入選之人？”
奢比屍一字一句說道：“青丘四階蚩尤。”力牧問道：“此人可是青丘最猛之士？”奢比屍回道：“本相尚未顯現。”力牧問道：“那此人可有特長？”奢比屍回道：“四階之士，並無特長。”力牧哈哈大笑，說道：“那又如何入選三士？難不成僅靠女媧大神庇佑，無需動手便可獲勝？”
奢比屍回頭在黑暗中直視力牧，兩眼似兩把短劍，說道：“此人非猛非士，隻是撞破了你與黑齒之事，你暗授光紀令此人入選三士，他日與九黎一戰，十死無生，天下便再無證據指出這齷蹉之事。”
力牧暗歎此人果然非比尋常，心思迅捷之極，單從隻言片語便能猜透事情大概，隻是把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卻也無從辯解。想到如此力牧忽然拱手長恭，奢比屍側身躲過，不露聲色的說道：“牧公為何行此大禮，奢比屍當不起。”
力牧說道：“小老兒年輕之時喜好雲遊，彼時尚無事務纏身，天下去得，好不快活，”奢比屍正奇怪他如何突然提起往事，隻聽他繼續說道，“行至北海一處，竟遭海中神怪所襲，好容易逃到岸上卻隻剩了半條小命，原料得將命喪北海，卻不曾想命不該絕，竟被一人救起，休養了大半年方才無恙。”
奢比屍眼中精光連閃，問道：“敢問牧公，此人可是光紀。”力牧保持躬身之姿說道：“彼時光紀小兒尚未出生，乃是光紀之祖父救得小老兒。輾轉幾何，光紀有日提起此話，倒是小老兒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奢比屍皺眉說道：“國家大事，涉及百姓民生，豈能意氣用事以私人之情決議論斷？”
力牧輕歎道：“先生教訓的是，小老兒雖稀裏糊塗，但此人情絕不以國事相償，隻是行便利之事，並無損壞國體之行為。”奢比屍撫掌說道：“無怪贏土突然配合黑齒引發青丘大劫，倒是此事為由。”力牧歎道：“先生果然非常人，凡事舉一反三，光紀小兒也正因如此，方能聯合水土兩域人馬，險些滅了青丘，事後雖因青帝橫空出世，力挽狂瀾，可黑齒因此事一躍成為水行大國，那光紀也才位極權臣。”
奢比屍歎道：“因一善事福及後代，卻因一善事禍及青丘，因果報應當真難說的很。”
力牧說道：“小老兒雖因人情禍及青丘，但捫心自問絕無戰禍天下之心，因而先生到訪提及三國一會，小老兒方力促此事以還青丘之太平。”奢比屍咬牙道：“雖為時未晚，卻已造成萬千百姓流離失所，呱呱小兒無父無母，白發之人泣送黑發，牧公，你當真還的好人情。”
力牧正色道：“青丘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彼時奢華之風甚囂，王侯大臣攀比之風猶在眼前，百姓每每苦不堪言，若無戰事也遲早滅國，破後而立迎來青帝，未嚐不是青丘一幸事。”
奢比屍知他所言非虛，便道：“牧公言語牽扯甚多秘事，還望明言目的何在。奢比屍愚鈍，恐無能力猜測牧公本意。”
力牧輕輕說道：“明日選士，必有小老兒在其中。”
奢比屍大吃一驚，瞠目道：“牧公此行何意？萬軍之統帥又怎能下場做比武之事？”
力牧又深施一禮，說道：“先生，青丘若亂，唇亡齒寒，九黎非和平明主，小老兒願行己力阻止一二。若是女媧大神庇佑，便當真贏了戰約，以絕後患。若是小老兒不幸命喪於此，還望先生回稟青帝大人，看在小老兒此次拚命之舉，助贏土免滅國之災。”
奢比屍愣了半響，搖頭道：“牧公，此事恐怕吾難以應承，那上古大陣非凡人可闖，青丘即便逃脫滅國之災，又怎能陷國主於險地？”
力牧一愣，心知此人玲瓏心肝，早已猜透自己要用性命換青丘一個什麼樣的承諾，便道：“小老兒此次拚命絕非讓青丘之主，闖陣搭救俺家主上，隻是換取青丘一言，待到女媧大神蘇醒，還請女媧大神搭救俺家主上。”
奢比屍奇道：“雖女媧大神無所不能，可牧公又如何能如此斷言，女媧大神轉世有此扭轉乾坤之能？若是女媧大神長眠不醒，豈不是讓牧公白白送了性命。”
力牧哈哈一笑，說道：“自古凡人誰人無一死？況且小老兒雖已枯朽不堪，但麵對那九黎之士自問還有一敵之力，若是女媧大神長眠不醒…………小老兒百年之後恐也無顏麵見昔日主上，倒不如死在這九黎之士手上，倒也幹淨。”
奢比屍聽他言語頗有蒼涼之意，暗自心驚，心想此人素以忠肝義膽聞名天下，果然傳言非虛，便問道：“牧公敢問一句，你又如何斷言，女媧大神轉世，定可救得你家主上？”
力牧抬起頭來，雙目在黑暗中閃亮，仿佛在無盡黑夜中看見一盞明燈，隻聽他緩緩說道：
“女媧大神轉世身懷土行之器，乃是月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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