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1 更新時間:18-03-19 02:04
這兩劍使來出人意料,實則卻是出自平若瑜精心算計,南宮雪縱然要避,也該全力防守頭頂一擊。偏偏她那一劍僅是誘敵虛招,刺到半途便即變招,趁她身前空門大開,伺機刺她要害。誰想南宮雪竟連頭也未抬,似乎那兩劍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根本不足以對她造成威脅。
平若瑜也不由稍一遲疑,暗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難不成我養傷這幾日,她卻另有非凡際遇,已然今非昔比?”世上功夫雖多以穩紮穩打為主,要想有所成就,還須能耐得起年深日久,日複一日的修行,但也並非全無速成之法。攻勢略略一滯。
她先前出手快,夏莊主遠比她更快。仿佛早已看清她第一劍是虛招,睬也不睬,徑自一掠而出,立在南宮雪身前,抬手迎上。趁平若瑜劍勢一緩之機,扣住她手腕,向外扭轉。平若瑜吃痛,長劍跌落,咬牙又衝南宮雪罵道:“怪不得不閃不避,我還料你是練就了什麼絕世神功!還是高估了你,卻原來是有恃無恐,專有些貪利好色的老頭子來給你撐腰……”
夏莊主麵色一變,道:“平兄弟,你教出來的好女兒,言傳身教,怪不得素養跟你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手腕一震,將平若瑜摔了出去。冷冷的道:“時間緊迫,我更沒有耐性同無用之士廢話。本來你既成廢棋,又曾窺探得老夫不少機密,按理說來,依著咱們四大家族的規矩,又或是武林傳統……你該當知道如何處置。”
平若瑜身子猛然一顫。曆來無意間窺得天機之人,多半是借此為憑,先吩咐著他代辦些見不得光的任務,將罪名轉嫁落實後,再殺他滅口。夏莊主見她容色微變,雖隻一瞬,卻也證明自己威脅奏效,暗暗自得,順手給了她一個台階下,道:“賣韻貴妃和平兄弟一個麵子,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怎麼,天堂有路你不走,卻偏要往這淌渾水裏趟?你執意自尋死路,還有誰能救得你?”
此事在南宮雪眼中無謂,柳莊主眼中是一場鬧劇,唯獨平莊主聽來慶喜。他早知此行必然凶多吉少,要拒絕七煞聖君的條件,怎能是隨口一句“我不幹”即能了清?到時他惱來殺人,怕又將牽扯上女兒安危,多增自己顧慮。如能勸服她留下,自是上上之喜。
雖不知今日夏莊主為何突然轉性,變得好說話起來,是否另有陰謀。但當務之急,隻能將明麵之事理清,就怕爭端擴大,再使夏莊主變卦,忙道:“夏兄弟,你先將解藥交給瑜兒,我來勸她走。”
夏莊主皺眉道:“解藥?什麼解藥?”出神片刻,才似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就是那個東西……哈,想不到我隨口一句話,竟還有那許多人相信!老實說,那秘道內布滿瘴氣不假,對身處其中之人,會壓製其內力,克製她的功夫,也是不假。但是聽好了,我說的是‘身處其中’,隻要一到了地麵上,毒性不解自消。至於我所服用的藥丸,也是確有其物,那是能令人在瘴氣內行動自如,同令愛可沒什麼相幹。”
平莊主愕然道:“你……此話當真?”夏莊主道:“要是假的,我又何必對你多費口舌?何況就算我不說,你見她方才對那姑娘出手,一副生龍活虎模樣,幹勁可比一頭公牛更足!哪像個重傷垂死之人?怕是平兄弟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太過嬌寵了吧?”
平莊主陡經大喜大悲,一時竟有些反應不轉。好一會忍不住破口大罵:“夏兄弟,你竟敢拿這等子虛烏有之事,一路上哄騙於我?要不是為了瑜兒,我又怎會甘心受你威脅,處處讓步?”
夏莊主聞言更惱,喝道:“你讓步個屁!從頭到尾,可聽你嘴裏說出過一個‘降’字?到最後還不是我處處退讓?你總不會以為,我求你去給我做個人證,還算你對我無償的最高奉獻不是?”
平若瑜氣鼓鼓的瞧著兩人爭吵,抬腳狠狠踢著側旁宮牆。南宮雪終於抬起頭,將落到眼前的發絲輕柔地撥到一旁,道:“平小姐,別跟令尊置氣了。你應該明白,不必走這一程,對你才是最大的保護,理應慶幸才是啊。”平若瑜惱道:“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搶到了名額,還敢說風涼話?”南宮雪淡淡一笑,道:“若是排隊送死的名額,你也要搶上一份不成?”
平若瑜幾句疾言厲喝,在南宮雪雲淡風輕的對答下,氣焰竟也瞬間澆滅一空。為了挽回場麵,一個箭步躥到她身前,手臂高抬,再次極具囂張的指上她鼻尖,喝道:“你……別以為耀華哥哥喜歡你,你就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哼,我要讓他的心裏隻有我,眼裏完完全全的隻看我一個人!你等著吧,等著吧,哼……”
南宮雪淡笑道:“平小姐,你似乎有所誤會,實在不必將我視作假想敵來處處仇視。你的耀華哥哥喜歡誰,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至少我可以給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愛上他。嗬,他在我眼裏,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還不夠了解感情,隻知盲目追隨一時好惡。他的愛,是靠不住的,畢竟也僅止於‘喜歡’而已。何況,我早已有了自己所愛之人。”
平若瑜惱道:“有了愛人還來對人家糾纏不清,好不要臉!我才不管你是如何想,但你讓耀華哥哥愛上你,為了你,對我不理不睬,那就是你的錯!還有,你憑什麼說他像小孩子?出嫁從夫,你敢瞧不起他,也就是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我自然要同你理論!”
南宮雪揮手將她手指撥開,道:“別再說那些幼稚的話了。你對他若是有足夠的吸引力,不管有沒有我,他都會對你死心塌地。他要是不愛你,就算世上隻剩你一人,他也不會有絲毫心動。嗬,目光短淺,大是大非之前,難以明斷。單憑衝動行事,從不顧慮他人感受,遇到一點挫折,隻會鬧脾氣,尋人發泄……怎麼不是小孩子?你也一樣。說你們不過是沒長大的孩子,倒還是過於抬舉了。”
平若瑜惱得雙眼直翻白,咬牙切齒的道:“那好,我承認你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既然不準我跟……那麼這一路上,就麻煩你多照顧著我爹,衣食住行,樣樣給我伺候周到,我告訴你,他的胃不大好,不能吃過於辛辣或是油膩的食物;他的頭不大好,稍稍給冷風吹上幾日,就要有個頭疼腦熱的,身上帶得有藥,要叮囑他按時吃。就算再苦,也得逼著他喝下去;他的肺不大好,常常整晚整晚的咳嗽,一夜也睡不好覺;他的腰不大好,在一天內不能趕太遠的路。還有,他……”
柳莊主忽然在旁打斷,笑道:“喲,平莊主,咱們兄弟相交多年,可是今日方知,原來你倒是個滿身毛病的藥罐子啊?”平莊主苦笑道:“那是瑜兒言過其實,哪有這般誇張?”
平若瑜焦躁不已,見幾人轉眼便要出發,急得向南宮雪做總結道:“總而言之,你給我聽好了!到時路上有什麼危險,你給我盡力保護;有什麼髒活累活,你搶著代他去做;萬一有人有殺他,你就擋在前麵。寧可你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他有危險!這是作為你……江湖無敵的南宮女俠,又是頂替了我的腳色,這就是你應盡的職責!聽懂沒有?”
平莊主在旁聽得哭笑不得,道:“瑜兒,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南宮姑娘可不欠咱們家什麼。”平若瑜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頭栽進平莊主懷裏,手指緊緊拽住他衣袖,哭道:“爹爹,爹爹,女兒不想與您分開啊……今日一別,又不知幾時再能相見……您便要將我留在這處險惡之地,舉目無親,孤苦伶仃,任人欺辱,自生自滅……”
平莊主拍了拍她瘦弱的背脊,微笑道:“越說越不成話了。咱們又不是生離死別。爹爹怎舍得丟下我的瑜兒,一去不回?”平若瑜咬了咬嘴唇,將嘴湊在他耳邊,低身道:“方才我在七煞聖君麵前,也曾替你求過情來著,他說看在耀華哥哥麵上,可以饒咱們不死。到時你們萬一說僵,你隻管說自己是耀華哥哥的嶽父,他就不敢對你怎樣啦……”
平莊主啞然失笑,道:“我倒沒瞧出來,那小鬼還有這麼大的麵子?不過男子漢生於世間,理應獨來獨往,萬事不求人。而今你不僅勸我仰仗於小輩,更要我這位嶽父大人,委決於自家女婿之下,傳揚出去,卻要我的顏麵往哪裏擱去?”見平若瑜還想辯駁,溫言寬慰道:“你放心,爹爹不必借任何人的名頭,也能活著回來見你。”
平若瑜點點頭,不勝依依地從父親懷裏鑽了出來。轉身走出幾步,忽聽南宮雪在背後叫道:“平小姐,留步!”平若瑜緩慢轉過頭,冷笑道:“怎麼,南宮姑娘,你已經是勝者了,這又是安心奚落我來了?”
南宮雪輕聲道:“不,你記好,我不會搭理一個無知小女人的爭風吃醋,但我卻可以接受一位孝女的托付。你的請求,我記住了。”平若瑜怔怔注視她半晌,表情終於由極致的敵意,逐漸轉化為一個擴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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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傑與原莊主站在海涘之畔,陣陣冷風席卷而至,時不時還有幾個冰冷的浪花撲麵撞來,海鳥鳴叫,在這昏昏沉沉的“海天一色”之下,更添幾分陰沉。李亦傑輕歎道:“在這種天氣出海,隻怕不祥。”
原莊主哼了一聲,道:“起初同七煞魔頭作對,便是不祥。怎麼,你還能就此放棄?”李亦傑全然是本能反應,當即脫口叫道:“當然不能!”原莊主又是冷哼兩聲,不再多言。
李亦傑正奇原莊主怎地突然陰陽怪氣起來,遂想他兒子現今安危難料,心情糟糕些,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給他一人胡思亂想,竟然漸次想岔了路,越想越覺不祥。用力一擊掌,道:“壞了!”
原莊主轉過半邊視線,看去極不耐煩。李亦傑尷尬道:“有關於原兄弟的事……凡是他曾涉足之所,好比那客棧和民居,可能見著他的人都給殺得一個不剩,似乎是……有人極力想藏起他,或者幫他掩飾身份。但另一方麵,七煞魔頭常帶著他拋頭露麵,同時依據咱們起先推斷,他是定要讓所有人都認得原兄弟,才有可能造害到他聲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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