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02 更新時間：07-12-30 04:06
溫小暖被杜絕這樣或者那樣給氣得不行的時候，總是想若無其事的把砒霜投在可樂裏，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把可樂遞給這個混蛋看他喝下去。
每次都沒有成功的原因是溫小暖在這個城市找不到砒霜。
你要麼去死要麼現在馬上拿著你行李滾出我家。
可是我剛把行李拿來啊。
管你去死！
要麼要麼是溫小暖最常用的句型，杜絕的通訊錄手機的第一位是溫小暖，甚至她還是他的緊急聯絡人。
每次有人略帶點微妙的詢問杜絕和溫小暖的關係，杜絕總是想起那句，我們沒愛情，有快樂，永不過時。
不知道聽到他那麼說，溫小暖會不會再萌發一次投砒霜的衝動。
因為很明顯他的快樂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麵。
然後在他們認識了十五年之後，找不到砒霜這個理由終於讓溫小暖覺得厭煩了。
但是她知道和杜絕是講不通道理的，於是她決定第66次搬家，離這個禍害離得遠遠的。
或者，去找個能買到砒霜的城市。
因為杜絕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逃來滾去的溫小暖。
但是，這次第一時間找到溫小暖的是個陌生的男人。
我叫莫可言，杜絕死了。
也就是說她從認識杜絕的那一天開始想過無數次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溫小暖隻是哦一聲，然後順了順因為通宵倒在電腦桌上而雜亂的頭發，遲疑的看看眼前一派精英模樣的莫可言，要進來喝杯茶嗎？
雖然這麼問著，但是溫小暖始終站在門口，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莫可言笑了笑，不用了。遞給溫小暖一張名片，有空的話，請打電話給我，杜絕留了不少東西是給你的。
半夜三點來到名片上的地址，保安狐疑的看著溫小暖，終於還是讓她大搖大擺的進了小區。
所以莫可言打開電子門看見溫小暖的時候雖然臉色不好但還是保持了風度，這時候保安也讓你進來？
因為我一看就是好人。溫小暖很誠實的回答。
莫可言的笑有點僵，你就不能換個時間來？
因為我隻有這種時候很清醒。溫小暖從莫可言攔住的門口望進去，臥室曖昧的昏黃燈光讓她了然的歪起嘴角，不方便？那我先回去了。
轉過頭看看牆上的鍾，終於放棄般的歎息一聲，莫可言讓出了位置，進來吧，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
那年他們19歲，溫小暖開始在晚上失眠的時候。
杜絕跟溫小暖說，可能我是同性戀。
溫小暖首先花了一天的時間去弄明白了什麼叫同性戀，然後就很想把睡不著這個責任推給杜絕，但是很遺憾的確是在杜絕跟她表明出櫃之前自己就睡不著了，所以最後她還是很正直的去看了心理醫生。
在心理醫生給溫小暖推薦了不少藥而且吃了會開始掉頭發之後，杜絕可以看見溫小暖拿著本精神學分析一切行為。
杜絕為此很不高興，溫小暖我告訴你，同性戀不是精神病。
對，但你是神經病，我現在是睡眠時間你知道吧！你失戀就失戀來吵我做什麼！你要麼去死要麼現在馬上離開我家關門給我輕點！
外麵正午的太陽火辣辣，被趕出門的杜絕想，究竟誰才是神經病啊。
晚上失眠問題導致溫小暖最後決定退學的時候，杜絕說，我會想念你的。
溫小暖就很掙紮的猶豫，要麼稍微感動一下要麼給從小到大就住對麵而且目前依然沒有搬家意思的杜絕來一杯摻有砒霜的可樂。
但是，兩家人對自家孩子這樣那樣的毛病采取了這麼寬厚的態度很明顯是因為有參照物的關係。
例如，溫家的媽媽雖然很擔心自己女兒像僵屍那樣半夜清醒白天昏睡，但是想想自己的女兒愛的還是異性就覺得很欣慰。
例如，杜家的媽媽雖然很擔心自己兒子隻愛男人不愛女人，但是想想自己的兒子沒有像僵屍那樣晝伏夜出也覺得很欣慰。
啊，這偉大的人性。
所以還是稍微感動一下吧。
因為他留給我那麼多東西，所以我先稍微感動一下，溫小暖翻著桌上的文件，還有是不是我不再工作也夠吃一輩子了？
莫可言沉默3秒，當機立斷的掐滅了煙頭，不，錢不是很多。
你不要緊張，我沒說你私下吞了錢。
莫可言多少有點想到杜絕那張好看的臉帶著惡意的笑，小暖是個好孩子。
他苦笑，嗯嗯嗯嗯，真是一個好得過了頭的好孩子。
莫可言第一次認識杜絕就覺得他長得很好看。
後麵大家相熟了，無意之間說起的時候，杜絕就很興奮，是吧是吧，我長得很好看吧。
老老實實的點頭，換來杜絕的大笑，他說，小暖也這麼說。
一個同性戀會反複提起一個不是母親的女人名字很多次，多少是奇怪的。
杜絕總是說到那句，我們沒愛情，有快樂，永不過時。
然後再撲過來，笑得那麼好看，可是我和你又有愛情又有快樂喂。
溫小暖問莫可言，你愛杜絕嗎？
莫可言就看著臥室透出曖昧的昏黃燈光，點了根煙再點點頭。
真好啊。溫小暖表示了真誠的羨慕，這麼坦誠的說著謊話還臉不紅氣不喘，真好啊。
是真的愛他。莫可言把燃了一半的煙摁在了煙灰缸裏。
——是嗎？溫小暖眼睛笑得彎彎的。
莫可言很有挫敗的感覺，我並沒有必要跟你交代我的生活。
溫小暖大概是在二十來歲搬出了家，溫媽媽先是哭了一下自己命苦，看溫小暖毫無回轉餘地之後就強硬的指定了新居的地址。
離家一百米，方便溫媽媽沒事可以前來敲門確定溫小暖沒有死在那房子裏。
杜絕拍著胸膛和溫媽媽保證，我一定會看好小暖的。
溫小暖在裏麵正睡得沉沉。
溫媽媽和杜媽媽都很感動，這兩個好孩子啊。
當然你們要相信，無論多少歲的人在自家媽媽心裏永遠都是孩子。
溫小暖拿著杜絕留下的東西坐在莫可言的車裏麵容憔悴。
或者可以說她很少有容光煥發的時候，雖然現在是晚上。
狹小的空間就很沉默。
莫可言有點惶惶不安，不明白後座上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溫小暖啊，其實是很好懂的。杜絕有時候也會莫名感傷，他不知道溫小暖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跟莫可言偶爾談論起來的時候，用的是很奇怪的口氣，並且充滿愛。
溫小姐，你喜歡過杜絕吧。
車子拐了個彎，溫小暖打個哈欠，啊，你說什麼。
我說，溫小姐你喜歡過杜絕吧。
很想頂上一句我幹嘛喜歡那個同性戀，但是考慮一下前麵開車那個也的確是個同性戀之後，溫小暖虛情假意的笑，我何止喜歡他。
那種程度，根本就已經是愛了啊。
會半夜突然出現並且拿著李記招牌皮蛋瘦肉粥一份，因為剛才打電話時候隨口說了句餓了。
這種溫情的戲碼時不時上演，溫小暖常常懷疑，喂，杜絕你個混蛋，你不是把我當寵物養了吧。
杜絕沉默一會突然伸手去摸溫小暖的頭發，喃喃自語，如果小暖你是男人的話，我想我們的愛情一定可以一生一世。
溫小暖就暴跳如雷起來，果然是你把老子的NANA給不問自取了！你個賊！
一生一世的愛情，其實，也就那種程度而已。
到自己住的地方了，溫小暖下了車，好象才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樣，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哪，你是叫莫可言吧。
莫可言遲疑的點了點頭。
上來坐一下吧。
莫可言不可否認自己這一刻產生了怎樣的雞皮疙瘩。
下藥下毒，殺人滅口，毀屍滅跡，陰森恐怖，凡是值得出現在恐怖電影裏的橋段他都快速的回想了一遍。
很想很想拒絕，不知道為什麼就浮現出杜絕那張好看的臉來，他歎口氣，好吧。
溫小暖搬過很多次家，每次搬家都如大拆遷一樣雞飛狗跳。
開始溫媽媽還追著趕著去幫忙，後麵溫小暖搬家地點開始離家比較遠，溫媽媽就發了狠，有本事滾得遠遠的別回來吃飯。
溫小暖就被迫乖巧的在傍晚十分趕著回來吃飯兼陪自家老媽和杜家阿姨來幾圈。
但是溫媽媽和杜媽媽後來嫌棄天天坐著有失線條美，兩老阿姨天天去人民公園跳舞後，溫小暖徹底解放，真的就是越搬越遠。
最後連溫媽媽都沒有興趣坐公交車橫跨大半個城的去看溫小暖。
隻有杜絕樂此不疲。
惡性循環。
溫小暖曾經很扼腕的感慨著，然後考慮如何給杜絕來一杯摻有砒霜的可樂。
推開了門，抱著那疊東西就隨便的往桌上一丟，轉頭叫莫可言，進來啊，不用脫鞋子。
莫可言皺眉，亂成這個樣子的女人房間也沒必要脫鞋。
雜亂無章的垃圾，埋沒在灰塵中的顯示器，雖然他沒有特別的潔僻，但也是忍不住出聲，你就這樣住麼。
溫小暖點頭，把一幅巨大的網遊廣告海報扯了下來，哪，這些是杜絕留給你的。
溫小暖以為杜絕在自己麵前應該是沒有秘密的。
他愛的電影，他愛的CD，他愛的男人。
他為那個叫莫可言的男人畫過的畫，就這樣漫不經心的和溫小暖家中的垃圾的堆在一起。
扯平了，你可以完全拿走。溫小暖看著已經楞住的莫可言，聳聳肩膀，他有時候會傻呼呼的邊跟我講你邊畫著，於是畫著畫著就有這麼多了。
莫可言蹲下來仔細的擦拭那堆東西上的灰塵。
溫小暖把手中的那文件夾隨手一丟，就丟在了桌子上，要喝水麼。
莫可言看著那些畫和照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不起杜絕那張好看的臉，他有些顫抖的把那疊東西拿起來，不用，謝謝。
他一定十分不想讓你看見這些東西。溫小暖就笑，可是他死了他管不著。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持續了大約7年的愛戀記錄。
溫小暖雖然覺得這樣的杜絕很愚蠢，卻也會任由那疊畫紙和照片一日一日在自己家裏增加。
你是不是很感動。溫小暖聲調無辜得莫可言幾乎就要笑出來。
溫小姐，你，不難過嗎？
溫小暖誠實的點了點頭，我難過，所以也不想你好過。
莫可言在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之後，也隻是苦笑一下，說著這樣啊然後搖頭，我並沒有很好過。
是的。溫小暖竟然也表示了同意，他的車留給我，他的房子留給杜媽媽，他作品的所有版權歸我和杜媽媽，你怎麼會好過。
莫可言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哭笑不得。
他說，是的，我不好過。
溫小暖就點點頭，一副穩重的模樣去安慰他，你想想這個混蛋愛了你七年你就會覺得好過點了。
莫可言就生出了奇怪的念頭，究竟是杜絕比較殘酷還是溫小暖比較殘酷。
他很快又覺得自己愚蠢，莫可言最後牢牢抓著那疊東西，在天即將蒙蒙亮起來的時候，跟溫小暖告別。
於是溫小暖又倒回床去昏昏欲睡。
那年幾歲，杜絕這樣跟她說，小暖，可能我是同性戀。
她在三年B班的陽台前啊一聲。
你看，你和後麵那個莫可言長得那麼像，可是我愛他。
背後三年D班的莫可言在靠窗的位置認真的看著書。
那年究竟幾歲。
溫小暖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他X的，誰那麼欠抽的來按她家門鈴。
除了杜絕那個混蛋之外。
溫小暖清醒過來，打開門就長歎，莫先生你想做什麼，你杜絕上身了麼。
莫可言在門外有些窘迫，我想，去看看杜伯母。
煩死了！我幹嘛要跟你們這些混蛋同性戀扯上關係！溫小暖憤怒的把門給關上了。
大約幾秒又把門給打開了，要去就傍晚來找我，停頓了很久又開口問道，你還記得你念高三那年幾歲麼。
19歲的杜絕，19歲的溫小暖，19的莫可言。
都老了。
溫小暖睡得很香。
夢裏杜絕跟她說愛上了莫可言。
夢裏她也很認真的跟杜絕說，嗯，他也會愛你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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