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19 更新時間：15-12-29 18:12
氣氛突然有些不對勁，敖雨的眼睛裏泛著憂傷像是一種對往事情的追憶。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事情了吧。”井辰可以感覺到敖雨眸子裏微微泛起的小小風暴。
“我想到我女朋友了。”他光明正大地朝井辰看過來單純地笑了笑，並且伴隨著笑容露出了一排不算整齊卻皓白的牙齒。
井辰緊接著又問道了：“你女朋友？”
敖雨點點頭繼續說，他的語氣像是要闡述一個漫長的故事。
“我女朋友叫劉曼曼，我和她是異地戀。和她認識了三年，中間有半年和她失去了聯係，2016年二月十號，剛過完年不久，我終於接到他的電話，她說她從傳銷窩點跑了出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了，她在D市火車站等我。”敖雨聲音有點哽咽，但是仍舊麵露微笑。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我沒多問，因為D市坐車隻要兩個小時，就趕緊買票火車去接她，沒想到的是，在我剛剛趕到車站要上車的時候，出事了，警察來了。”
“你當年犯事了？”井辰眉頭緊鎖。
“恩，當年年少輕狂，和幾個兄弟搶了家便利店，判了三年，就這麼誤打誤撞，我和他失去了聯係，不知道她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孩子，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你，還愛她嗎？”井辰打趣道。
敖雨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現在還談啥愛不愛，人家說不定都結婚了，我知道她老家的位置，但是一直沒去找她，我不知道怎麼麵對她，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並且，我記得那一天的大樂透開獎號碼，中獎號碼前六位正好是我身份證後六位，後四位是我老媽生日，中間是四位我記得是2714，二七一十四嗎。也不知道那一天的一切怎麼就那麼印象深刻。”
井辰看著眼前這個玩世不恭還有點壞的男人。他的眉宇間流露出的真摯，他的害羞，他的心結，他的一切，都像是一個沒係結實的包裹，裏麵的零零碎碎的記憶全部都散落在他麵前。並且他記得2016年二月十日的開獎號碼，這句意味著，如果敖雨沒記錯，明年的二月十日他們會有百萬獎金。
敖雨朝井辰喊：“你楞啥。”然後抓起茶幾上放著的井辰喝了一半的黑礦泉水一飲而盡。
喝完以後，敖雨把腿翹在茶幾上悠閑地說：“小子，給老子捶捶腿。”那大爺模樣簡直就是喝完一瓶“忘情水”，世間悲歡離合都和自己無關了。
“你這情緒轉變有點微快啊。”
“啥啥有點快啊，叫你錘腿呢，明年我就發財了，就可以報答你了。”
“你確定沒記錯？”
“我還能記錯？下輩子都記得，錯不了，咋了你小子打什麼歪主意呢。”
“那你先把卡地亞給我。”
“放你大爺的屁。”
“把你的卡地亞給我。”井辰試圖施展自己的異能，仔細凝視著敖雨的眼睛。
瞳孔有些縮小。。。眼睛有些倦意。。。
“啪——”井辰頭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你還真當自己是神奇寶貝啊。”敖雨點燃一根萬寶路，吸了一口，嘲諷地吐在他臉上。
“嘿嘿。。。我就娛樂娛樂。娛樂娛樂。。。”井辰並沒有因為異能的無效趕到奇怪，他隻是覺得，那場穿越帶給了他這個能力，回到現實後也便帶走了這個不切實際的這個能力。
“是這樣娛樂不。”敖雨抽出煙盒裏一根煙，假裝要放在井辰嘴巴裏，井辰剛要用唇銜住煙，他就掄起手臂往牆那邊一丟，像給狗丟飛盤一樣：“滾犢子吧，皮卡丘，哈哈。”
兩個男人的小吵鬧…
也不知道是誰忘了關水龍頭。
淅淅瀝瀝的自來水聲…
還有秋天的幾隻蟬發出的惱人聲響
晌午的太陽慵懶地爬了出來，陽光攜著幾縷灰塵透過陽台舞動進來，兩人睡態極醜地趴在沙發上打鼾。
可以看到井辰白皙的臉上被照的金黃的細小絨毛，彎彎的睫毛上盛滿了金燦燦的溫柔陽光，這個場景相如同打了一層柔光一樣，他的身上浮動著一層稀薄的陽光輪廓。
麵朝陽台的敖雨眼皮被陽光照的發燙，他艱難睜開了半隻眼睛，用手擋在眼皮上。
他看到井辰的時候，神態像是發現了一個妙齡女子，雖沒有纖細的身材，嬌俏的臉蛋兒，此情此景卻激發了敖雨一種欣賞美的本能。
他有些不願意出聲，呼吸也變得很輕。看了幾分鍾，暖和的太陽底下，他眼皮又沉重了起來。
當敖雨又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聞到了美食的味道，並且他可以明確的告訴自己，鼻子裏聞到的那香味，絕對是野兔肉沒錯。
敖雨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下午六點多了。
自己已經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個小時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兔肉的喜愛，尤其是野兔，於是他躡手躡腳地下了沙發，拖鞋都沒穿，赤腳跑到廚房門口探頭朝裏麵看。
隻見井辰井井有條地煮著一鍋湯，旁邊的烤爐裏還烤著一隻兔子。
“嘿——”敖雨突然井辰吼了一下，想嚇唬嚇唬他。
井辰卻無動於衷繼續淡定地烤兔子，還抬起頭朝抽油煙機看，邊看邊戲謔地指了指抽油煙機的鏡麵部分，敖雨尷尬地看著鏡子裏被照的一清二楚的自己，撓了撓頭。
不一會兒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敖雨連忙從沙發上跳下來：“可饞死老子了。”剛上了餐桌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您老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嘿嘿，慢點慢點。”
“對了敖雨，你記得你現在這個時候的電話號碼嗎？或者你朋友的，家人的，和你有關係的都可以。”井辰說。
“你是想，看看另外一個我，是不是存在對嗎？”敖雨放下手裏的碗。
“我得好好想想。。。哦對了，我記得我一個老板的電話號碼，這號碼他用了足有十年。”他語氣像是發現新大陸。
井辰按著敖雨報出的號碼，給對方撥了過去。手機按下免提的時候，兩人都繃緊了神經。
嘟。。。嘟。。。嘟。。。
“喂，吳冕，您是哪位。”對方的聲音很有威嚴簡練直接。
“您好，我是敖雨的弟弟。”
“你是敖雨的弟弟？”對方口氣有些急切。
“是。。。他現在和您在一起嗎？”井辰小心翼翼地問，一旁的敖雨咽了一口口水。
“他小子，昨天來我這裏喝完茶人就不見了，電話打居然是空號，你要真是他弟弟，還麻煩你聯係一下他。”
聽到這裏，井辰掛斷了電話。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消失了？”
井辰度過類似的書籍，可能敖雨回到的十年前，並不是完全和那個十年前一樣，現在這個時間一條時間軸上，存在的多個空間裏的一個，就像是有些遊戲裏設定不能同時出現兩個NPC，或者，另外一個敖雨，和他交換了。。。。猜測太多了。
這感覺就是，這世界所有的人，都是一顆顆棋子，被一個看不見的人設定出來，包括性別，外貌，職業。然後按它的方式排列，隨意挪動。
這種超現實的觸感，讓井辰有些覺得虛幻。自己先是臆想出來一張麵孔，然後在夢境中穿越到十年後的刑場，用異能救了一個自己臆想中的人，最扯淡的是，還把自己和他一起帶回來了。這天方夜譚般的遭遇讓井辰既興奮又不知所措。
興奮的是，他活了二十年，和家人斷絕，2012世界末日沒有來，他循規蹈矩地生活著，雖然不算壞，但是枯燥，平庸，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走著走著就遇到了這麼一樁稀奇的夢話，興奮，獵奇。
但讓他有些疑惑和不知所措的是：他並不了解，這場錯亂的時空，會對自己造成什麼改變，自己為什麼正好就不偏不倚地把敖雨救了，而不是連他的兄弟一起救了。就好像是，人類腳下幸存的螞蟻一樣，那麼多螞蟻，隻有那一隻因為人類的一念之差，他活下來了。
井辰想，既然命運給自己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那麼他能回報命運的就是，把這個可怕的玩笑延續下去，逗笑命運。
就像自己生來就注定被世人憎恨，這也是該死的老天給自己的，那麼他覺得自己生來就憎恨世人，討厭世俗。
兩人雖然都沒說話，但是好像都明白對方的心思。
一同沉思了許久，井辰率先打破了沉寂的空氣，他走到冰箱前，抱起一大通冰激淩打開電視，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這麼多吃的你是喂豬的？”敖雨衝他喊。
上句話還沒說完，他就靠過去嬉皮笑臉地說：“來，給我吃一口。”
“恩，好的，喂豬食。”
“啥？你再說一遍？”
“哈哈，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算是晚餐的一頓飯吧，很豐盛，如同一段疲倦時空旅行後的片刻愜意一樣，敖雨把空調開到最大，光著膀子坐下來那手抓了一把盤裏的花生。
有花生哪能不喝酒呢。
電視機開著，京劇頻道咿咿呀呀地唱著一段京劇。
說什麼花好月圓人亦壽/山河萬裏幾多愁/金酋鐵騎財狼寇/他那裏飲馬黃河血染流
兩人開了一瓶白酒和一瓶紅酒。
“希望以後順利，這杯敬你穿越時空救了我。”他把紅的白的兌在一起鏗鏘有力地舉起杯。
井辰也照做了，並且他酒量還可以，三杯下了肚，還是沒有一點醉意。
“我從小就做夢，自己能有什麼超能力，有很多錢。”敖雨摸了摸自己高聳的鼻梁，真摯地說。
井辰笑了笑：“但是你隻是穿越了。”
“是啊，我隻是穿越了。”他舉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又繼續說道：“我唯一後悔沒做的事情，不是得到什麼能力或者發財，是我給了曼曼一個空承諾，他被騙了，身無分文，等著我去幫他，我卻沒有，連電話都沒打。”雖然看似悲傷的語句，敖雨說的是踏踏實實異常堅強。
可能是習慣了挫折和打擊，他的臉上始終沒有悲傷這個表情。
“這不是你的錯。”井辰安慰道，甚至看著敖雨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安慰。
他在東北農村長大，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十歲的時候，父親上山砍柴斷了腿，之後就脾氣暴躁，母親覺得委屈就改嫁了。他從小就很野，經常打架鬧事，經常用拳頭解決事情。
他哥哥混的不怎麼樣，但成家了，妹妹也早早嫁了出去。
他後來跟著老板做了馬仔，頭幾年就因為搶劫被抓進去判了三年，被捕的時候，女朋友還剛從傳銷窩點跑出來等他去接她。
她隻留下了一個老家的地址和一個過期的電話號碼。
出獄以後，他開始了安靜的生活，回農村做了些小生意，沒做多久，又因為之前的瓜葛太多，把自己給牽進原來的生活。
他內心也不希望安定，後被一毒梟陷害，以故意殺人和販販毒罪被警方通緝。逃匿的時候，他是最後被抓住的，他有過人的體能和耐力，在山上藏身了三天三夜，警方大規模掃地式的搜捕，都沒能把他抓住。
下了山，本想找個小地方藏個許久等過了風頭出來，警察通過擴散敖雨父親病危的消息引誘他，他知道有風險，但是他當晚還是瞧瞧回去看了父親。
他走到那個從小長大的小院兒裏，屋裏亮了一盞昏黃的小燈。遠遠地聽見父親在咳嗽，他哥哥還在隔壁熬藥，他猶豫了很久很久，觀察著周遭情況。
終於，他一鼓作氣，起身，邁開步子，推開了門。
穿過一排肩膀和幾杆槍的間隙，他看到床上病懨懨的父親，手被拷住的時候，他看到父親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看父親的那滋味，比那刺鼻的中藥氣味還苦。
敖雨皺起濃密的那抹眉毛，眨巴了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夾了一筷子菜。
醉意隨著故事在兩人間彌漫開。
雖然在某種程度，人們不會同情一個不學無術的罪犯，可能是酒精作用，他打心裏相信敖雨是被冤枉的。
敖雨撿起沙發上的皮夾克，披在身上。
酒過三巡，話就上頭了，井辰有些動容，他的唇顫抖著，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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