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三更歸風狂雨驟 一時錯輾轉伶仃(上)

章節字數:3144  更新時間:16-02-05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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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長安城一片燈火輝煌,弘泰坊也是早早點亮了門前的排排紅燈。宇文鈺在坊裏雖廝混了一日,卻猶未盡興。

    一手抱著嬌媚動人的頭牌花魁,一手舉著酒杯眯起眼看著長安的夜色,一反常態地感歎起來:“良辰美景總是轉瞬即逝啊,可恨雖然身為皇親國戚仍不能每夜快活。”

    晉元侯宇文鈺是朝內第一權臣晉國公宇文護的長子,雖隻是年長宇文忻兩歲,但從小在父親的熏陶下喜慣爾虞我詐、權謀之術,著實比其他皇族少年多出一份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和野心。

    宇文鈺平日最愛縱情享樂、宴會熱鬧,今日在這煙花繁盛之地卻突然感歎起來,實在是件奇事。

    任豔兒拿眼斜覷著他,猜不透這位喜怒無常的侯爺到底是什麼心思,討好媚笑道:“侯爺難道是寂寞不成?有豔兒陪著您,侯爺還有什麼憂愁的呢?”說著就朝宇文鈺的臉頰上撫去。

    宇文鈺猝不及防地打掉了她伸來的手,輕蔑厭惡地看著她道:“你們這等人,誰是顯貴就巴結誰,誰落魄了就踩誰;有錢有勢的就是大爺,貧窮落魄的就是狗屁;諂媚邀寵不過是想討得好處,隨口說些好聽的話拿我當三歲小孩哄著玩,你以為本爺是什麼人?”

    話音未落就猛力地把神色吃驚的女子推到床下,目光冷漠地自顧自整理著衣物,想起白天在軍備處發生的種種不痛快,自言自語道:“他娘的,本來是來找樂子,倒是惹得心裏更煩。”

    任豔兒伏在在地上,頭發散亂,沒了平時調停客人的本事;隻是看著宇文鈺冷落的背影,一句不敢言語。男子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高大的身影在曲折的回廊上閃動,被紅姨一眼認出,搖著扇子笑著跟來,上前招呼道:“晉元侯這就要回去呢,不在這兒待上一夜?”

    看到宇文鈺又是一臉怒氣,連忙陪笑道:“想必是豔兒伺候的不好嘍?豔兒是咱們這最標致最體貼的姑娘了,侯爺是想再換一個?”自作聰明地揣測著宇文鈺的心思,想另作一番安排。

    “不必了,我回府去。”不想和這些肮髒的下等人多言語,厭惡的心情使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紅姨看他著實有些怒色,就領著四個侍女攜四個男仆親自送他出坊。

    本來是要繞道玉鶴別苑的內巷出街,卻不想宇文鈺毫不避諱道:“本侯到哪兒都是走正門!你領我來這兒來做什麼?”一向八麵玲瓏的紅姨聽後也識相地閉上了嘴,乖乖聽命地送他從正門走出去。

    宇文忻自弘泰坊回到家中,一直心神不定。回想起幾日前任豔兒當日的神情舉動,越發覺得有些蹊蹺,那日自從丫鬟在門前傳了話,豔兒回房後就急急忙忙推他走,好像有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又像在極力掩飾什麼真相。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揣測著:“豔兒有什麼事實隱瞞我麼?既然是真心相愛,那麼愛人之間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呢?還是她對我說的話隱藏了什麼謊言?”

    經過幾天孤枕獨眠的夜晚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再也熬不住內心的寂寞。那個占滿心房的女子告訴了他關於情愛的一切,讓真切地體會到了擁抱愛人的感覺。

    他早已把自己的身心交付給了她,但她的舉動實在讓他不安。在胡亂猜度之後,宇文忻終於決定去弘泰坊問個明白,更重要的是他要聽到女子認真地告訴他,她是真心愛上了他。

    天空陰沉著壓抑,漸漸飄起了點點雨滴;宇文忻束上發冠,換了外袍,獨自一人出了府,急迫的腳步踏入了弘泰坊。

    剛進廳堂就被招呼客人飲酒的紅姨瞥見,忙不迭地拋下其他客人上前攔著請安。關內侯來坊內定然是找任豔兒,而此時這位姑娘正在倚翠樓陪著晉元侯飲酒作樂;如果兩人撞見,豈不要出大事!

    紅姨一邊說著些恭維話拖延時間,一邊拉著些俏麗姑娘想蒙混過關;宇文忻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問道:“我今天隻來見一個人,豔兒現在在哪兒?”

    他轉過頭投來懾人的目光,紅姨怕露餡,支支吾吾陪著笑。

    “倚翠樓?”宇文忻顯然已經喪失了忍耐,看到紅姨不置可否地應答著,甩手直奔後院;紅姨見狀,剛要上前阻攔就被宇文忻一腳踹翻在地上,頭上的花釵掉落一地,疼痛不已,趴在毯上哀哀直叫。

    “完了,我是沒轍了,你們鬧吧……”紅姨揉著肚子看著關內侯決然而去的身影,坐在地上傻了眼。

    宇文忻直上倚翠樓,坊裏的人們聽到動靜或出了房門或停下酒杯,皆探出頭來屏聲靜氣地觀望。宇文忻走至樓上的第二間房,便見任豔兒從裏間出來。

    她的頭發半挽著,雪白的雙手端著剛剛盛好的一大壺酒,臉上的胭脂淡了許多。桃色的中衣半敞著,露出嫣紅的抹胸。任豔兒看到宇文忻的突然出現一時驚得合不攏嘴,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纏綿依戀。

    宇文忻看到眼前人這番打扮,腦海中熟悉的場景沉沉地撞擊著胸口,他早已明白了情況的真相,但又怕去確認,他希望他的猜測是錯誤的——任豔兒的寢室裏什麼也沒發生過,畢竟她答應過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親近其他人。

    “你這是出來端酒?給誰喝?”宇文忻平靜地問著她,就像暴風雨襲來前的平靜一樣。

    任豔兒試圖將自己平日那一套甜言蜜語再搬出來,糊弄這位癡情的少年。沒想到他沒等到她把話說完又開口道:“你說你愛上了我,並且隻愛我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我……”任豔兒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知道紙裏包不住火,眼下的情況一觸即發,晉元侯就在最裏一間的廳堂裏等著她進一步伺候,他們僵持不了多長時間。

    說時遲那時快,任豔兒話到嘴邊,還未說出,走廊的另一頭就響起了拉門而出的響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徐徐而出,宇文忻在走廊的另一頭看清了來人那張充滿了暴戾和陰沉的臉——宇文鈺!

    宇文鈺也不走進他們,隻是站在風口上高聲道:“關內侯,我本以為你今天也是來找姑娘的,可是令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來找愛人的。哈!我今天花了銀子,豔兒姑娘還沒有伺候,等我們完了事,你們再訴衷腸也不遲!”

    “我和她說話,沒有你亂嚷嚷的份兒!”宇文忻也不想和他客氣,隻是一手拉著任豔兒道:“你說,你到底是什麼心意?我想聽你一句話。”

    任豔兒明白自己的處境,也知道在這世上金錢是實,情意是假的真理;何況娼妓的身份讓她早就襲承了見利忘義、翻臉無情的市井習氣,腆著臉開口討饒道:“侯爺,咱們是做買賣,說到底怎麼會有個真呢?不過是花錢找樂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床底間的信誓旦旦了。”說著,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腳步,朝著宇文鈺站的一頭快步走去。

    輕揚著下巴的宇文鈺看著意料之中的情景,嘴邊浮出充滿了嘲諷的勝利笑意——他討厭甚至憎恨眼前的這個人,大周朝敗軍之將的遺腹子,僅僅是憑借舅父獨孤信英勇神武的名號和父親宇文貴拚殺沙場的功勳,出生後沒多久就獲得了朝廷的萌封。

    而他自己從小就被看作是權臣的兒子,雖然每個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但他仍可以敏銳地感受到來自朝臣仇恨的眼神以及長安城內悄聲而起的謾罵;就連晉元侯的爵位,都是父親再三上書之後的賜賞。

    然而今天,他終於可以出一口胸中的惡氣!

    宇文鈺摟著任豔兒大搖大擺地進了廳堂,沒想到身後的宇文忻快步追了上來,扯過女子,拉著她就要下樓;女子手中端著的杯盤灑落了一地,堂內各自尋歡的眾人被驚得目瞪口呆。

    宇文鈺見勢怒喊道:“你和我搶女人?!”說話間就反手扭過任豔兒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宇文忻氣急攻心,一拳揮過來,向宇文鈺砸去!宇文鈺哪裏受過這種氣?一把推開任豔兒,和宇文忻扭打在一起,誰也不肯認輸。

    幸好長安中正署的守兵即刻趕到,強行拉開了兩人,這場衝突才算平複。經過一番廝打,兩人都累得喘著氣,宇文忻青了嘴角,看一眼躲避在角落的任豔兒,仍不死心地開口問道:“豔兒,我隻問一句,你願意跟他,還是跟我?”

    從來沒有人在弘泰坊為爭一個娼妓大打出手,更何況雙方都是公侯的身份;任豔兒不敢答話,隻拿眼睛瞧了一眼被眾人拉在一旁的宇文鈺。隨著女子的眼神落入眼底,宇文忻便徹底死了心。

    他終於明白,當初的一場聲色繚亂讓自己不顧一切地沉溺在她的眼眸裏。到頭來這隻不過是他用年少輕浮的智慧理所當然地締造出的一場一意孤行的愛情。

    他要的答案已經明了,沒必要再待在這個地方。宇文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將啞然的眾人甩在身後。他走下翠樓的時候,聽見身後遠遠的傳來宇文鈺牙咬切齒的叫罵聲:“宇文忻!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連一個娼妓都看不上你!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資本!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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