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52 更新時間:16-02-07 21:24
次日,天光初綻,英國公府庭院落內,侍女們的腳步聲匆匆忙忙。獨孤惠坐梳妝鏡台前,左右端詳著自己的妝容,有些猶豫地向一個近身侍婢問道:“梅香,你說我今天的梳妝是不是太過豔麗了?”
“今日是要進宮麵見太後娘娘,妝容服飾得合乎禮製。況且隻有這樣的妝扮才能襯出夫人的美貌。”丫鬟梅香細細地給夫人簪著金玉珠花說道。
“都老了,還說什麼美貌不美貌的……”獨孤惠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顯得有些哀愁。
“夫人一點都不老,但是整日這樣悶悶不樂,又不作細心打扮,白白辜負了容顏。侯爺此番隨軍出征,已然要成為大周朝的棟梁,今日太後宣夫人進宮或許正是因為侯爺打了勝仗!大將軍都去了這麼久了,夫人總放不下過去的事,不止傷心也傷身啊!”
梅香說著說著話就多了起來,一時提到了舊事。看著鏡中的夫人表情一時凝滯,自覺失言,立刻住了嘴不敢再多言語。
獨孤惠長歎一聲,也未怪罪,隻道:“有些傷痛不是榮華富貴可以補救回來的,你不明白隻是因為沒有深刻地愛過一個人。”
梅香識趣地點點頭,服侍夫人穿上了朝服,隨後扶著她款款走出房門。
當朝皇帝宇文邕之母獨孤太後與宇文忻之母獨孤惠乃是一母同胞姐妹,自衛國公獨孤信立足朝堂之日起,獨孤氏便是除皇族宇文氏外,權勢最為顯赫的世族。這也是晉國公宇文護一直以來頗為忌憚獨孤家的原因。對於他而言,獨孤家的勢力是他最大的絆腳石,所以抑製甚至消除這一支勢力,一直是他多年的謀劃。
隻是他從沒想過打擊宇文忻。除了他與皇帝、太後有著深厚的宗親血脈聯係之外,還有一個為人不知的原因——因為他是獨孤惠的兒子。
皇宮大內,寶華殿中,獨孤太後正攜著獨孤惠的手在她的寢室內落座。桌案上擺著幾樣精致可口的小點,宮人們擺放完畢後皆被太後喚退出去。
獨孤太後心中高興,笑著道:“妹妹啊,咱們許久沒像今日這樣暢談心事了,想想原先在家中作女兒的時候,咱們吃在一塊住在一塊,什麼話不說?什麼禍不闖?現在想想真是懷念……我今日為你備下的這幾道點心,都是咱們最愛吃的。你嚐嚐,味道是否和以前一樣?”
獨孤惠撿起一塊入口一嚐,果然酥軟香甜,笑答道:“這點心比小時候吃過的精致美味許多。隻是小時候常常到小廚房偷著揣些回來吃,對於孩子來說倒是更難得。”
“那時候數你的膽子最大,每次你進廚房拿點心,我隻敢在門外遠遠的站著,眼巴巴地等著吃。不曾想咱們如今都是當娘的人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皇上日理萬機,勞心勞力,作為臣子能為君上分憂是份內的事情。算算日子北邊的異族叛亂也該平定了吧?”獨孤惠關切地問道。
“今日詔你入宮正要說這件事,楊元帥率大軍已經鏟除了叛亂,如今已經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了。他的捷報信函已經送到了長安,宇文忻在此番作戰中衝鋒陷陣斬殺敵將領,立下頭等功勳。皇上說隻等得大軍回到長安就進行封賞嘉獎。”
獨孤惠聽後心中欣慰而喜悅——兒子終於可以擔當大任,首次出征便殺敵立功,無愧家族驍勇善戰的血統,沒有讓他父親的在天之靈失望。
獨孤太後進一步又道:“皇上還說,等到封賞之日,還要另封妹妹為國夫人,同受皇家榮耀!”
“妹妹不敢受如此大的封賞,前線殺敵、建功立業全是三軍將士們的功勞,妹妹受封賞實在是受之有愧啊!”獨孤惠有些惶恐答道。
“這封號是你應得的,再不要推辭!原先宇文貴戰亡之時,本就應該賜你封號,隻是朝中政事並不明朗,加上哥哥又去了梁國,當年的封賞隻得作罷。如今母憑子貴,忻兒英武睿智更勝他父親當年的風範,你教導出如此才能出眾的兒子,也是你的功勞!”太後勸導道。
太後的一席話令獨孤惠憶起往事,一時百感交集;隨即起身欲要行禮謝恩,立即被太後扶住道:“自家的姐妹,彼此間實在不必這樣……”說話間想起自妹夫宇文貴戰亡之後,妹妹孤身一人將侄兒宇文忻撫養成人,不禁有些哽咽了。
“你看咱們好好的,怎麼不聊些高興的事兒?”太後不想勾起獨孤惠的傷心事,即忙把話題引開。
“忻兒今年也有十九了吧?我記得他比皇上晚兩年出生,不知妹妹有沒有給他定好親事?”太後似乎對宇文忻的婚事很上心,畢竟傳宗接代是家族的大事。
對於兒子的婚事,獨孤惠也感到很頭疼,不禁傾訴道:“前後幾年也看過不少世族,不是忻兒嫌棄姑娘長相不夠貌美,就是厭煩對方與自己心性不合,推三阻四到底不肯定親。原本也想下定決心替他做主,把婚事定下;沒料想他為了不與人家訂婚,竟在宴席間言行無狀,故意擺出一副粗蠻之態,竟然把人家姑娘嚇哭了……”
“那幾年忻兒還小,如今成人了也該明白許多了。”太後寬慰道。
獨孤惠無奈道:“忻兒的性格過於倔強執拗,這也怪我,太慣著他了,事事由著他。如今我再也不願強逼他成親,男兒家再磨練幾年,遇見中意的人自然會想著成親的。不過我倒是擔心,就他那個性子,誰家姑娘受得住他?願意做他的媳婦、跟他過日子呢?”
寶華殿外的長廊上,宇文護仰首闊步走來;身後的侍從抬著兩箱厚禮緊隨其後。走至殿外,公公上前行禮笑道:“護國公為太後的壽誕真是盡心呐,
這麼早就把賀禮備下送來了。”
“那是自然,作臣子的對太後娘娘的華誕怎麼能不盡一點心呢!現在誰在裏麵?”宇文護聽見殿內似乎有說話聲。
“那是英國公夫人,再過幾日就要加封為國夫人了。”公公賠笑著答道。
“嗯……這是好事,也值得慶賀。”正說著,聽著殿門打開,殿外宮人退開一邊,隻見獨孤惠走了出來。宇文護不禁挪動腳步,上前問候。
獨孤惠正想心事,隻聽到麵前一人輕聲行禮問道:“多日不見,國夫人身心可安好?”
她停下腳步,心下疑惑此人為何這麼快就知道自己被封為國夫人的事情?抬眼一看竟是宇文護,又驚又怒,想起過去種種,氣怔怔地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想了想隻道一句:“護國公忙碌國事,有勞掛念了。”
宇文護見獨孤惠這麼些年仍然對他極為冷淡,心內也知是對宇文貴的陣亡與賜死獨孤信耿耿於懷,至今不肯原諒。當然,他也從未想過此生會被她原諒,畢竟是他一手造成了獨孤惠哀怨的一生。
獨孤惠麵對著宇文護,不想在此地多待一刻,淡淡地道別後,隨即離去。宇文護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說道:“難道你我之間一定要像仇人一般嗎?”
聽到身後的問話,獨孤惠驀然轉過身來,眉目輕蹙道:“若不是你當年在朝堂上執意不肯出兵荊州,哥哥就不會被迫棄城出走梁國,阿貴也就不會在城外力戰而亡!自那時起,我哪一日不是在無盡的悲傷與思念的淚水中度過?是誰使我這麼多年常伴孤燈,獨身一人?如今竟來問我為何不肯化解怨恨?”
事已至此,宇文護答不出話來,隻是站在原地道一句:“這原不是我本意……”之後再也不能開口了。
獨孤惠轉身便走,絲毫不想多說一句。宇文護看著她的背影,想想如同二十年前他向她表明心意後,苦苦求她不要嫁給宇文貴時的情景一樣。
年少時,他如兄長一般照顧愛護她,卻不想有一天,獨孤惠偶然跟隨他入軍營,遇見在校場上一身白衣、白馬銀槍的宇文貴,自那時起他這個所謂的兄長再也不能與她的心上人相比了。
陳年往事,誰也不再提起,這一段陰差陽錯,也少為年輕一輩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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