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93 更新時間：16-01-20 16:03
拜完堂洛琪進了洞房，洪詩來拜逍遙來回：“宴席齊備，請殿下賜席。”
李治便端酒站起：“百姓之家遇嫁娶之大喜尚且免了俗禮，洪卿乃大唐棟梁今日無需克謹，開席罷。”於是筵席大開，新郎官開始謝客敬酒。
李治當然是第一杯，洪詩紅袍冠帶眉目帶笑站在階下舉著酒杯。李治便道：“本王祝洪卿早得貴子。”
洪詩笑意暗了暗即刻恢複，仰臉喝了一杯居然不走，又滿上舉杯望著封無心。
這封無心雖說坐於李治身旁，卻因下人恨他手邊無杯無箸，突見洪詩敬酒便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來！”李治卻突然將自己的酒杯湊到他嘴邊：“這可是新郎敬的酒。”大力頂著嘴灌了進去，咯得封無心嘴唇生疼。
很快洪詩謝客畢到下方作陪，便擁進將士文人逗新郎。先隻是幾個膽大進來，後見晉王臉色雖冷卻不見怪，慢慢人便多了，其間也不乏文士。
各種花招不停逗樂著洪詩，封無心在階上看著不由也露了笑顏。那晉王一直觀察他的神色，如今見他望著洪詩笑，怒火中燒卻發作不得。
“今日城主大婚，娶了世間第一美女。”一醉酒文士也來湊趣：“可得想個難度大的花樣。”
眾人便起哄：“周生說來，快說來。”
“素聞城主風采風流，詩歌歌賦無所不通。”那周生卻真是醉暈了，居然忘記洪詩已啞：“何不大婚之日賦歌一曲，已助酒興。”
“噔——”一聲脆響，洪詩手中酒杯跌落了。他察覺失誤，急忙站起微笑作揖。
頓時整個正廳鴉雀無聲，數道眼鋒刺向了階上坐著的封無心。
“就是他。”“據說做了晉王麵首。”“麵首就是男寵罷？”“他從前是城主男寵，為了跟晉王才把城主毒啞了。”“好個薄情寡意的東西，城主也太善，換我可饒他不得。”
洪詩苦於無法說話，逍遙又被一群將士拉住灌酒，隻著急的拉拉這個拍拍那個，卻未想他這樣更是激發了人們的抱不平的心思。
“聽說做麵首也該有些技藝。”那文士周生雖醉，卻明白自己說了讓洪詩難受的話，便急著想恕罪。而眼前最直接的辦法，便是折辱毒害洪詩之人，矛頭當然指向封無心：“不知上麵這位用何技藝討得殿下歡喜呢？”
此話一出便有人拉他衣角，眾人皆看著晉王臉色。卻見晉王顧自喝酒神色冷漠，便放開膽子折辱：“原來空有一副臭皮囊，裝了一肚子草料，哈哈哈。”
“身為麵首，當然有與眾不同技藝。”封無心突然站了起來：“今日封某也沒備禮，隻好獻藝為城主大婚助興了。”
這時逍遙已得報趕了進來：“封兄不必難為自己。”
“無妨。”封無心緩緩走下來：“記得莊上有幾尊小鼓，可能抬來？”
逍遙眼光在封無心臉上轉了轉，又見晉王一言不發，隻得說：“來呀，抬鼓來。”不消半會便有四色小鼓抬到。
封無心席地坐了，並不要鼓棰拿手掌逐個拍打幾下試了聲響：“封某不才，願獻歌一曲，名為《存在》。”急如雨點的鼓聲響了一輪：“祝城主與夫人百年好合。”
鼓聲三急兩緩，四重一輕，連綿兩番封無心開口唱道：“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多少人愛著卻好似分離，多少人笑著卻滿含淚滴。”
鼓聲愈發急了，封無心坐在地上臉卻仰著：“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我該如何存在？”
這樣的樂曲從沒人聽過，激昂卻悲情，封無心剪水雙瞳早已是霧氣蔓延：“多少次榮耀卻感覺屈辱，多少次狂喜卻倍受痛楚，多少次幸福卻心如刀絞，多少次燦爛卻失魂落魄。”
汪鋒的《存在》曾幾何時封無心反複傾聽琢磨，今日方完全明白這人存在的意義：“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是否勇敢前行隨波逐流，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我該如何存在？”
望著洪詩，望著那火紅的愛人，封無心後悔，後悔錯過了許多能相愛的時光：“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我該如何存在？”
唱完最後一句，封無心一路急點鼓麵，將頭一甩：“我該如何存在。”
站起，卻不語，隻這樣看著洪詩，然後笑了：“封某告辭。”頭一仰，揚長而去。
多少次榮耀卻感覺屈辱，多少次狂喜卻倍受痛楚，多少次幸福卻心如刀絞，多少次燦爛卻失魂落魄。這幾句極度震撼了李治，他居然忘記攔阻。
而洪詩卻一直想著：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逍遙。
“你放心。”逍遙知他想說什麼：“雖然悲愴卻分外驕傲，他不會出事。”
洪詩便在空中寫：可惜。
“是可惜。”逍遙搖頭歎息：“如此無雙之人，落到做人玩物，實在可惜。”便回頭對一文士說：“著人將此曲記下。”
“本王……”李治呆過好一陣方起身退席，下台階時步伐有些趔趄。於洪詩禮別，匆忙在一群人簇擁中離去了。
很快便有撰寫得美侖美奐的字箋送了進來，洪詩再次細細讀過，心中更是難受：隻怕洛琪也知此事了。
逍遙也仔細讀過，他心中神殤更重：“忘了罷，你們此生不複了。”
好一個此生不複！洪詩寫畢再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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